短短几分钟时间，杜婕已经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加班猝死的新闻在这个世界也有，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不对吧……”一个年纪稍长的设计师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杜婕在旁边冷汗都下来了。
幸亏那位设计师走过来的时候，柳笙月抬起了头。
“糟了！”她一脸焦急地看着杜婕说，“他不在这里，也不在实验室，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这里”，按杜婕的理解，指的就是小说构建的这个世界。“实验室”，可能是他们所在的真实世界。
“不在实验室，那他家呢？或者其他常去的地方？”杜婕问。
“可除了实验室，他一般哪都不去。那，那我先去找找，你帮我请个假，不知道要多久，工作内容都在我电脑里，你看着办。”说完她就拿起包，往电梯方向走了。
杜婕看着她越走越急的步伐，忽然有一种感觉涌上心头。
苏起，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第38章
纵使心急也没什么办法，杜婕压下心头不安的情绪，帮她善后。柳笙月的电脑里，不仅有当天要完成的图，甚至整个游戏需要的画面都有。杜婕越看越震惊，但是想到这是小说构造的世界，能够登入这个世界的柳笙月掌握一些游戏素材，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杜婕叹了口气，在陈双的身体待的久了，总是会忘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按苏起的话说，她是在恢复舱里恢复记忆，但苏起的话也不能全信，她总觉得他有所隐瞒。或许她真的是穿书来到这个世界呢，当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她真的是在恢复舱里，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登出呢？她摸了摸浑身上下，怎么登出呢？也没摸到什么按钮或者开关，难道是意念登出？
登出……登出……
在脑子里想了半天，睁开眼，周围的环境没有丝毫变化，倒是她……有些想上厕所。
设计部这一层的卫生间，她之前来过一次。剧情的关键点，男女主相遇，可惜被她打断了。
当时卫生间门上裙子掉了的小人标志令她印象十分深刻，路青曜因为它走错卫生间，杜婕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会使原著既定情节通过一系列巧合“自合理化”。
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它有没有被修好。
远远的，杜婕就看到门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一团红。
嗯？什么东西？
等她走近几步，看清门上那团红色是什么，她不由失笑。
那是一个大大的“女”字，隔壁门上也有一个同样大小的“男”字，正红色，黑体加粗，十分亮眼。而且不是贴的，走近才看出来，是刷上去的。这粗犷奔放的风格和公司低调内敛，充满科技感的装修形成鲜明对比。
这倒是，再也不会走错了。
杜婕扶着腰，笑得有些岔气。
“你很在意当时走错了吗？”晚上和路青曜打电话的时候，杜婕忍着笑意问他。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看来路青曜是真的觉得尴尬，不想回答。杜婕没有为难他，换了话题。
路青曜出差的这两天，每天晚上两个人都会煲电话粥。谈东谈西，似乎比在一起的时候更靠近了对方一点。
“你有办法能拿到樊应铭的手机或者电脑吗？”查内部泄漏这个问题，杜婕还没找到解决方案。
“他的电脑应该在人事那里。”
“人事？怎么会在人事那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笑着的嘴角冷了下去，“你开除了他。”
路青曜又不说话了，可沉默恰恰证明她说的是对的。
当时明明说了要找到证据才会处理……
“你找到证据了？”她问。
路青曜顿了几秒，还是说了实话：“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就是没有证据。利益面前清白与否不重要，影不影响收益才是最重要的。
先开除，再查证，是目前最快最好的办法。
杜婕挂了电话。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但她接受不了。人心在利益面前被忽视。
她还以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触及了路青曜的真心，那个霸道但是温柔，动不动就黑脸却总在她难过的时候陪她吃饭，哄她开心的人，孩子气但是善良。
可偏偏她忘了蔡明岑早就说过，他，他们，都是资本家。
她怎么会和老板谈恋爱？想到这，又是一阵心烦。手机屏幕一遍一遍亮起，铃声也一遍一遍地响，杜婕索性关了手机，拿起钥匙去了对门。
路青曜出差，给了杜婕他房间的钥匙，让她每天去喂猫。小猫长得飞快，杜婕每天给它添完粮总要和它玩一会儿再离开。
餐桌上的花瓶里还放着几枝枯萎的茉莉花，她喜欢茉莉花的味道，路青曜回家的时候会绕路先去花店买几枝花，吃饭的时候摆在桌上。
吃完饭两个人站在水池边洗碗，做什么他们都喜欢两个人一起，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累了她就靠在他身上，他会温柔地笑笑接过她手里的碗。
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住自己，也不说话，摆出一副自闭的模样，但只要她说两句好话，他就会笑起来。
杜婕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猫猫。
整个房间里都是他的味道。
“突然还有些想他。”她轻声说。
第二天早上，手机自动开机。
叮叮——叮——叮叮……
一声又一声的提示音硬是把她在闹钟响起之前吵醒了。她皱着眉头拿起手机，看清屏幕后又马上把脸埋进枕头。
十几条未接来电，都是路青曜打的。
昨天有多理直气壮地挂掉电话，现在就有多心虚后悔。杜婕拿着手机在地铁上想了一路，却迟迟不敢打回去。
最后还是手指颤抖地发了条短信。【等你回来再说。】算是缓兵之计。
没想到下一秒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是路青曜打来的电话。
要命……
她点了接通。
“终于接了。”对面寒气森森的声音。虽然这四个字充分描述了事实，但她总觉得是有些嘲讽在里面的。
“嗯，”她相当包子地应了一声，说完又感觉不对，她应该硬气点，“你想好解释了吗？”
“什么解释？”路青曜相当困惑，不应该是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挂掉电话，还关机吗？
“哼！都已经忘了，”本来是装的，但现在听到他的反应，杜婕真的有些生气，“樊应铭，没有查清就先开除人家了！”
“哦，这个，付宁已经在电脑里查到他发送给雀仰的设计图了，还有游戏设定。下一步会对他提起诉讼。”
“……哦，”杜婕瞬间蔫了，“但是……”她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了。
“但是我不应该乱了顺序，应该先有证据，再对他进行处理，”路青曜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他没有泄露公司文件，那我这样做就是错的。”
“嗯。是这样的。”杜婕点点头，看来他反思得很彻底。
“那你愿意原谅我吗？”他诚恳地问。
“嗯，倒也没到原不原谅这种程度。”她已经完全不生气了。
可路青曜的气还没消：“那你解释下，为什么挂我电话，还关机。”
“就……因为……”
一时冲动？逃避？她也说不清。也许是因为路青曜给她的无条件的喜欢太多了，她开始不由自主地表露自己真实的感情，想挂电话就挂了，毕竟这放在以前，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做的事。
可是这些都不能和他说。
她只是说：“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挂掉你的电话了。”
“嗯，”路青曜心情好了一点，“如果有下次，我就给你换一个可以定位，永远不能关机的手机，而且通讯录里只有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觉得变态却不能说的杜婕：“……”
霸道总裁多多少少都有点病吧，是吧。
这年头，不只路青曜有病，秦湘也有点，相思病。每到工作空隙就会捧着手机，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
“进展如何？”杜婕也好奇。
“还不错，”秦湘笑着说，“我告白了。”
杜婕扒着隔板探过头，目光灼灼：“哇，什么时候？然后呢？”
“昨天，然后被拒绝了。”虽然是被拒绝，但秦湘脸上笑容不减。
“那你……这么高兴干嘛。”
她拿着手机贴过来：“你看，他拒绝我的时候说的。”
杜婕把她指的那句话念了出来：“对不起，我并不喜欢你。”
“这……这不是态度很坚定的拒绝吗？”她还是不明白秦湘的脑回路。
“这里。”秦湘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字。
杜婕低头看了看，不过是刚刚那句话中间的“并”字：“怎么了？”
“说明他心软了。”秦湘一脸天真地说。
杜婕深深看了她几眼，叹了口气：“完了，你陷进去了。”
想当年，秦湘作为旁观者，那对情绪的洞察，对人心的把控，炉火纯青，手到擒来。如今，陷入到爱情这个焚化炉里，她也被爱情炉火烧昏了头脑。
“你和他的联系，是你主动的多，还是他？”杜婕问她。
“嗯……大部分是我。”
“多久了？”
“一周多吧。怎么了？”
“那还可以，”杜婕托着下巴点点头，“最多主动一个月，让他习惯你的存在，然后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如果还回来找你，那就是对你感兴趣，如果没有，那我只能劝你找下一颗葡萄。”
“葡萄？我又不是鸟，”秦湘笑了出来，但她还是明白了杜婕的意思，“要欲扬先抑，对吗？”
“差不多吧，”杜婕眨眨眼，“欲擒故纵。”
“高啊，双姐，深藏不露。”秦湘眯起眼睛，对她拱拱手。
“哪有，哪有。”杜婕也谦虚地摆摆手。其实她也是纸上谈兵，再多一点就不会了。
叮——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封邮件，来自王宇。
第39章
我又想你了。
昨天你画的小兔子很可爱，我换到桌面上了。今天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和你说话。伏妖录的新歌定了要莫欢游唱，据说最近很火，你有听过她唱歌吗？我觉得很难听，但是没办法，她数据很好。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是回来的时候，走在路上，总觉得明天会下雪，哈哈哈，一种奇怪的预感吧。如果真的下雪了，我们一起看雪景好不好？
哦，对，我还拍了路上看到的柳树新发的嫩芽，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照片我放在附件里了，不过这样看来，下雪的概率真的很小。
我妈刚刚还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回家吃饭，可最近真的好忙，我就拒绝了，反正回家也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羡慕你的爸妈，恩爱又很开明。可惜投胎都是在出生前就已经定好的，这都是没办法选择的事。
还有件奇怪的事，路总，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他最近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在探究什么，等我开口说话之后，这种感觉就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不是很明显，只有一点点。其他事情都很正常，只有他的眼神，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东城区新建了一个广场，据说广场中间有一座很漂亮的天鹅雕塑，这周末你想出来逛逛吗？那附近也许有新开的日式烤肉之类的，我们可以去吃。
就这样吧，不知不觉又写了很多，希望明天可以见到你很多次[笑脸]。
每天想你一百遍的，
陈双
几乎是一夜之间，树上的叶子都黄了，飘飘荡荡落了一地，铺满了绕着广场的小路。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阳光变得炽烈，广场上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在广场周围的建筑里，吃饭聊天，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广场中间振翅的天鹅。
长颈探向浩空，双翅腾空，几欲飞翔，天鹅的姿态充满了生命力。杜婕坐着观光电梯，从一楼到六楼，玻璃窗外的天鹅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向往天空的模样。
真的很漂亮。
青源广场从建好到现在不过三个月，王宇把见面的地方定在了周围商场里的一家备受好评的日式烤肉店。为什么定在这里，杜婕隐约有些猜到。只是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初他拿着东西离开，并没有选择休假，而是直接辞了职。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有其他原因。
烤肉店里人声鼎沸，服务员灵活地穿梭在每张桌子间。她拿着东西站在店门口，一眼就看到烟火气里的王宇。
他看着憔悴了些，但身上那股干净的气息并没有少。
“来了？”他牵起唇角，眼睛微微发亮，好像真的在期待她。
“嗯。”杜婕点了点头，坐到了他对面。
离得近了，杜婕才看见他眼下的青黑，下巴上的胡茬，还有鬓边新冒出几根白发。他似乎很疲惫，还有些紧张。
王宇舔了舔嘴唇，许久未见，两人之间生疏不少，他很多想说的话，一时间不知道先说哪句好。
杜婕把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推向王宇：“你的衣服，谢谢。”
“哦。”他看着很意外，但还是径直拿回了袋子，也没有往里面看一眼。
袋子里是王宇走的时候给杜婕披上的衣服，杜婕还记得当时他走过她身旁留了句话，“我会回来找你的”，这样看来，他回来不是为了拿衣服的。
那是为了什么？
“我们先吃吧。”王宇招手叫来了服务员。
炭火香气之上，肥瘦相间的肉片滋滋作响。杜婕端起手里的清酒尝了一口，清酒度数不高，入口香甜，搭配上烤肉，滋味很足。
她吃的很开心，但是对面的人明显心不在焉，他目光时常落在玻璃那侧的天鹅身上。
“你说的对，确实很漂亮。”他突然说。
“嗯，”杜婕看了看天鹅，又看了看王宇转过头的目光，不由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