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吐掉一口带血的唾沫, 笑道:“不会的,不会有人死的,大鹤哥哥不会, 阿木的师父也不会。”
阿木一怔,板着稚嫩的小脸紧抱断剑坐在时九旁边,绷着一张脸警惕地看向周围。
血的味道引来林中灵兽, 一条脖子粗壮的黑蛇从灌木丛里爬出,红色的信子嘶嘶作响,一双黄色竖瞳贪婪地看向时九。
阿木攥紧断剑挡在时九身前,紧紧盯着黑蛇。
“到我后面来,你打不过它。”时九强撑着支起身子,刚要运转灵力,经脉便传来阵阵剧痛。
清风吹拂,吹散一些血腥气,一身干净白衣的江渡迟忽然出现在树林中,看一眼对峙的两方,拿出一瓶药粉洒向黑蛇,黑蛇顿时转道离开。
“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先回红星城吗?”时九松了一口气,又吐出一口血。
江渡迟的战斗力约等于无,灵力虽深厚但完全不能用在打架上,怕江渡迟拖后腿,她在去找玩家的时候便先让他离开。
江渡迟一挥手,空地上顿时出现一片翠绿色的叶子,他朝茵茵和阿木示意,“上去。”
两个孩子有些怕他,看一眼时九后便乖乖走到叶子上。
“我若不在此,明天就得去找接替你的新人。”江渡迟看向时九,“能起来吗?”
“能——”时九以破月剑为支柱,撑着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又要往下倒去。
江渡迟上前捞住她,一把将她抱起,脑中的眩晕让她下意识抱紧江渡迟,脸上的血全部蹭到对方胜雪的白衣上,她下意识把头往后挪,又看见江渡迟肩上也被她的手蹭了一抹血。
她面色一僵,做好被有洁癖还挑剔的江渡迟直接扔地上的准备。
她确实被扔下了,不过不是地上,而是绿色的叶子上,幸好江渡迟体谅她是个病患,没有狠狠将她砸下,而是慢慢将她放下。
这片叶子大概能躺下五个她,她在叶子上滚一圈,找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
说是叶子不也准确,它只是形状和颜色像叶子,其质地微凉且硬,应该是某种金属。
她至今不知道江渡迟有多少法器,江渡迟抠得很,从没跟她提起过,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拿法器出来借她用用,这次愿意拿出飞行法器肯定是因为不想抗着她回去。
看着站在叶子前端的江渡迟肩上的那抹红,她思考片刻,强撑着施了个净身术将江渡迟身上的污渍去掉。
在江渡迟回头看过来的时候,她扭过头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江渡迟的话随着风飘过来,“你没必要去那条街。”
时九沉默,她知道江渡迟的意思,玩家捣乱后被杀还能复生,她要是死了可就是真死了,江渡迟的想法是放弃茵茵和阿木,但……她做不到。
像是明白时九的心思,江渡迟又补充一句:“区区元婴四阶都打不过。”
时九反驳:“他修炼了多少年?我修练了多久?”
瞎眼老头是元婴四阶,她目前是筑基五阶,单是一阶的区别就已经非常大,更何况其中还间隔着一个金丹期,她能从瞎眼手上活下来都算她厉害。
江渡迟:“我就是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把他封在那条街里。”
“你封的?”轻飘飘一句话将时九砸懵。
她迅速找到对方的漏洞,“你多少岁开始修炼的?我可是才到这个世界不到半年,我们之间没有可比性!”
“我十岁开始修练,距离现在大概也有三百年了。”江渡迟沉默好久,才缓缓回答。
风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站在叶片的边缘位置,无端散发出一种悠远又孤寂的气息。
时九抿抿嘴,转头看向仍有些不安的茵茵和阿木,问道:“你们会唱歌吗?”
茵茵摇头,阿木则是迟疑地点点头。
时九浅笑,“那唱几句给我听听好不好?”
“好。”阿木开口,浅浅地笑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
阿木唱的是一首歌谣,曲调悠扬,荡漾在叶片之上,变声期的嗓音算不上多好听,却在这个时候带着些许抚慰人心的力量。
“江渡迟。”时九理直气壮地开口,举起满是凝固血液的右手,“帮我擦手。”
江渡迟静止了几秒,缓缓转过头,看向时九的目光不太和善。
“帮我擦手。”时九像是看不见他的表情一般,极为无赖地再次重复一遍,“我现在全身上下都很痛,动不了,手黏很难受,阿木要唱歌,你总不能让我压迫茵茵吧?”
江渡迟身上萦绕着的清寂散去,他冷着一张脸靠近时九,时九笑得灿烂,把手掌递过去。
古老且悠然的歌谣仍在唱着,江渡迟以打坐的姿势坐在时九面前,手里拿着一张手帕,擦去白如瓷器也冰如瓷器的手指间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