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面上一红,糯糯的回答:“卫公子让我去给他收拾收拾屋子。”
这连续两三天都往那去了,垃圾场也该整干净了吧!据苏茉生看来新月不该说是整理屋子,该回答“卫公子让我去给他盖房子”更合适些。
“去吧。”苏茉生摆了摆手,新月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果然孩子大了留不住,苏茉生想到是自己亲手把新月推向了卫邑的怀抱,也就不想计较这丫鬟的重色轻主人了。
这边新月和卫邑忙着恋爱,温不钰和温唤则忙于部署战略,苏茉生在军营里面认识得这四个人,没一个有空搭理她的。而她这人又最忌讳闲下来,所以便死皮赖脸的跟着温不钰在军营里面晃荡。
有时温不钰有事要跟副将们商量时,苏茉生就识趣的退出来,自己一个人观摩军队。她独自晃荡的时候听见一对士兵在闲聊,便细细听了听。
一个中年士兵说:“我昨晚换岗后也没睡着,突然特别想我妻子和女儿。”
他的眼圈底下一片青紫,证明了他也许没有说谎话。
另一个年纪比较轻,他挠挠头,稚气的笑了笑:“因为我没成亲,所以并没有妻儿可以想,但是我每天做梦都能梦到爹和娘,还有娘做得馍馍。”
这些个士兵为了保家卫国而离开深爱的父母妻儿,苏茉生设身处地的想了想顿时肃然起敬。与此同时心里又忍不住一阵唏嘘,她看过的近现代战争片,将士身着的军装左上口袋纽扣总是扣得紧紧的,因为那里面放着最爱的人的照片。
她还记得以前被一个情景感动至哭,便是一个将士临死前紧紧的把手捂在左上口袋,然后低声念了两个字“莎丽”,莎莉是他爱人的名字。
没有照片,想念亲人的时候只能闭上眼睛靠回忆对方的容貌来缓解思念,万一有些记性不好的,或者想象力不足的,无法在脑海里描绘出图像来就悲催了。苏茉生这样想着便觉得没有照相技术的这个年代对于这些当兵的来说太残忍了。
苏茉生真心想帮他们,但是想要钻研出照相技术靠她的脑袋是万万行不通的,但是画画她倒是挺在行的,毕竟当初在课堂上曾偷偷画过那么多次暗恋对象尤一。
苏茉生自感觉自己的绘画技巧炉火纯青了,她便凑过去对那两个士兵说:“两位小哥,既然你们这么想念亲人,我就让你们见一见如何?”
自上次一士兵把苏茉生错以为是卫邑的夫人后,温不钰便暗地里让温唤把“四处晃□□子是将军夫人”的消息不动声色的散播出去,所以现在整个军营都知道苏茉生是温不钰老婆的身份了。
两个士兵见是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行礼:“将军夫人好!”
这么大的名号扣在头上,苏茉生只能尴尬的呵呵两声,“你们好。”
她估摸着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这两个士兵也不敢逾越,估计不会理会她的。她本想端着架子离开的时候,他们突然开口道:“夫人难道要放我们回家吗?”
这完全想多了,虽然是将军夫人,但是也没那么大本事放你们走啊。苏茉生看着他们喜出望外的模样,扯了扯嘴角笑着道:“那倒不是,只不过可以帮你们把亲人的模样画下来。”
两人不信,“你又没见过我爹娘,如何画?”年轻的士兵开口道。
“你们把特征详细描绘一下,我估摸着能画个八九不离十。”苏茉生带着莫名的自信,毕竟这是她唯一还算擅长的东西。
两个士兵内心是不相信光靠说这个将军夫人就真的能把人像画个八九不离十,但是碍于苏茉生是将军夫人的身份也不好否定得太过绝对。
两人一合计,干脆满足将军夫人的想要画画的想法,等她画完不管像不像直接一顿乱夸,夫人高兴了,将军心情自然不会太差。
总之,他们不信,但是愿意一试。
苏茉生感觉自己终于能做一件还算是正事的事,她乐呵呵的跑回温不钰那准备搜刮了些宣纸。
温不钰跟手下们围在一个假山假石的战略布局桌面四周,她无意打扰便绕过他们蹑手蹑脚的走向里面的书案旁。
苏茉生把一摞宣纸揣在怀里,拿起毛笔迟疑了下又放了回去。她用毛笔写字都写不好想画画绝对是不行的,不如等下去厨房拿些碳条,打磨一下也好过毛笔吧。
温不钰手下的副将们商讨着军情,但是温不钰的眼神已经慢慢飘向苏茉生的身上了。
有个副将扬着洪亮的声音还在说,说什么大战在即,现在气温又降了下来,首要的便是安抚人心。
苏茉生已经拿好想要的纸猫着身子准备离开,突然有个浑润磁性的声音打断了那个副将的侃侃而谈,他问:“你去哪?”
一束束目光纷纷投向苏茉生处,她尴尬的站起身,有些副将的眼神里满是责备,大有瞅瞅你这一届女流竟然打断了我们的会议!
苏茉生本想说画画,但是后想了想她可是将军夫人,怎么也得摆出一副贤内助的样子吧,不然温不钰的手下会认为她这些天就是在军营里白吃白喝来的。她扬起脑袋,十分认真地说:“我正要去安抚军心呢!”
好几个统领都纷纷侧目,好笑的从鼻子里呼出一股股气流。果然是一介女流才会说的话,他们暗想。
温不钰神情里倒没有质疑,他认真地回道:“快去快回。”
苏茉生又去厨房拿了些木炭条,她递给那两个士兵让他们帮她磨细一些,而她则拿着其中一根开始练起手来。
虽然穿越后,手艺荒废了些,但是当炭笔握在手里的时候,她感觉双手好像又活了过来,自动开始画起笔直或者圆润的线条来。
那两个士兵看着苏茉生在纸上磨磨擦擦,一条条线,一片片阴影,稍加连接和涂抹竟然成了一个长着飘逸长发的女人的侧脸轮廓。只见过泼墨写生山水花鸟画的他们那里见过现代的西方速写,这样真实的绘画出人形轮廓,他们开始瞠目结舌。
画得太好了!
苏茉生练手而已只是勾了一个长衣飘飘的女子轮廓出来,并不打算画五官,她把画纸一抽,磨了磨手中的碳条,开口道:“你们谁要先画?”
呆住的两人被一语惊醒,纷纷争抢着想要先开始。在苏茉生的猜拳提议下,年轻男子赢了,但他觉得长幼有序最后还是让给了中年士兵。
中年士兵说:“我妻子不高,所以特别喜欢把发髻绾得高高的。她鼻梁不高但是鼻头翘翘的,一簇蛾眉下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
苏茉生在脑海里勾勒出他妻子的模样,她不知道跟现实中的相差多少。她估计相差甚多,毕竟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古代仕女图上的女子模样。
“脸型?”
“这样的。”中年士兵着急的伸手比划了好几下。
苏茉生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算了,估摸着是一般的脸型吧。
她开始着手画画,画了高高的发髻,画了不高但是翘翘的鼻子,画了蛾眉,亮亮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她抬眼不满的看着中年士兵,这说法也太意象了。算了把眼睛里面的高光留多一些吧,这样总该有亮亮的感觉了吧。
一幅炭笔画完,画中是挽着高髻的年轻女子。苏茉生默默地看着画,不用想也知道画中人就像劣质现代言情小说没上色的封面,怎么可能像一个普通士兵的妻子呢?
本着不浪费的精神,她还是把画递了出去,“给你。”
中年士兵拿过画表情充满了惊奇,他小心翼翼的捧在自己的手心中间,生怕画中的“妻子”磕着碰着。很明显他眼角的笑意证明他很满意这幅画作,尤其是一旁年轻的士兵凑上去看了一眼便夸赞道:“嫂子真漂亮!”
让苏茉生大跌眼镜的是,那中年士兵竟然认真的回答:“她本人比画还漂亮呢!”
爱情滤镜?苏茉生没想到这幅没啥真实性的画竟然深得他的喜欢,总归是好事,她放下心来。
接着又按年轻士兵的描述画了一对普通的老夫妻,结果他也很是满意。
虽然他一直在描述他娘亲爱穿的一件花衣服,还有他爹嘴角的长着一颗痣,其他的基本什么都没说。所以苏茉生自作主张的画了一个爱美的老妇人和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头,尤其把他嘴角的痣放大了数倍。
两人感恩戴德的离去后,苏茉生才搓着乌黑的双手回到温不钰处,因为在这么冷的天画画,她的手冻得通红,伴着炭灰,黑红黑红的。
温不钰的会议已经结束,他坐在案前看着什么,温唤立于他一侧还在说着什么。苏茉生进房门后,他只一轻瞟便见到那双黑红的双手,他伸出手示意温唤,低声说:“去找人打盆热水并拿块皂角来。”
温唤听到温不钰的吩咐离开前也忍不住瞅了瞅苏茉生的双手,随即满脸疑惑,这少夫人难道去掏锅底了不成?
“军心安抚得如何?”温不钰问。
“暂先安抚了两人。”
苏茉生认真的考虑了下,也许画画并不是安抚军心的好办法,毕竟只一幅下来她的手便没了知觉。
她现在只想把手泡到热乎乎的水里,可是新月不在谁去给她打水?她不悦的道:“新月这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温不钰只笑着,不语。
这时候,温唤回来了,他手里握着皂角,身后跟着一个士兵,士兵的手里端着热乎乎的水。水里上飘的热气模糊了他的五官,就算这样苏茉生也觉得他肯定是个讨喜的长相,毕竟这水送得这么及时。
士兵把水放在一个盆架上,并把盆架放到了苏茉生的跟前。苏茉生伸手想拿温唤手中的皂角洗手,但是太冷的手已经变得僵硬起来,刚拿起来皂角便滑了下去。温唤赶紧捡起来,苏茉生瘪了瘪嘴十分委屈得开口:“温唤,你帮我涂一些皂角在手上吧。”
温唤想起上次被一劈两半的箭有些为难的看向自家主子,果然主子的眉头皱了皱。
温不钰从案前站起身,走过来从温唤手中拿过皂角,径直的来到苏茉生跟前,他先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刚好,这才拉过苏茉生冰冷黑红的双手没在水里。
他在自己手上涂上了皂角,然后拉过苏茉生的手在她的掌心掌背十指交叉小心的涂抹着。皂角的润滑感在四手之间来回滑动,他擦洗着她的双手,像是擦洗着什么稀世的珍宝一样。
苏茉生感觉这种滑腻腻的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总之水洗净了她手上的黑红色,却也给她的脸上带来了无尽的红色。
苏茉生没想到的是,这不是她最后一次把手染成黑红色,也不是最后一次洗手,倒是温不钰最后一次主动给她打皂角,主动给她洗手了。不是温不钰不愿意给她洗了,只是她手染成黑红色的频率太高了!
那两个士兵带着神仙一般的画在军营了一阵炫耀,结果可想而知,第二日便一群人求着苏茉生给他们画像了。苏茉生干脆也不出去,占着温不钰的书桌,一幅幅的帮人画着相思的亲人画。
温不钰虽然面上不悦,但是还是乖乖的带着人到卫邑处议事,临走前还让新月多点几个暖炉。
苏茉生也不是白白委屈自己画画的,据她所言一部分是为了帮士兵们聊解相思之苦,一部分是帮温不钰稳定军心,另一部分她则每个人收取了二十文钱的辛苦费。
苏茉生讲得冠冕堂皇,温不钰笑言:“不知道你是心善还是钱迷。”
苏茉生说:“心善,顺便赚些钱。”
就算这样还是不断有人找苏茉生画画,两日之后,军营里几乎人手一份苏茉生的真迹。其中不少人妻子在苏茉生的笔下长得是差不多的,偶尔还有长得一模一样的。苏茉生暗道:真不怪我,谁让他们都说是柳叶眉,樱桃口的。
第60章 画了初恋
北国不断的骚扰偷袭,这次更是派奸细混进了边城里面一把火想要烧掉乾国的粮草。
都说粮草是一只军队的命脉所在,倘若北国火烧粮草的举动真的得逞的话,乾国虽不至于立马战败投降,但是继续蜷缩等天气转暖是不可能的。
巧就巧在一个士兵夜里小解的时候正好发现了已经小有火势的粮仓,赶忙大喊着叫醒了那些个明明在站岗却东倒西歪睡着的同僚。两番泼水下,不大的火势彻底浇灭了。
军队的粮仓损失不过5分之一的粮草,但是将士们却被北国这种小人的行径激得群愤而起,为首的几个副将全部聚在议事厅愤愤的要求温不钰下达正面迎击的命令。
温不钰知道这场仗迟早要打,他扬起头看了看外边,目光里面带着浓浓的意味。现在还是半夜时分,天还没明,气温极低,天冷的吓人。
温不钰回过头对身旁的温唤道:“你说明日会下雪吗?”
温唤思索了下,回答:“最近天寒,就算明日不下,后日也肯定会下的。”
副将们也知道乾国的士兵们不耐寒,天冷行军肯定是他们不利的,所以开始三三两两说:“过了这两天,一定把北国那群小人打得落花流水。”
卫邑不以为意道:“天寒怕啥,我们照样可以打赢他们。”
温不钰嘴角含笑,目光里面含着韬光养晦后的睿智光芒。他指了指地图上北国军队驻扎的地方,对温唤命令道:“你带一队人丑时出发攻击他们的左侧门,意思一下就回来。”
大家想不明白温不钰到底想要干嘛,虽然心里有疑问还是安静的听着他进一步的部署,唯有一人急不可耐的问:“我呢?”
温不钰对卫邑道:“温唤回来后,你便在傍晚十分带着一队人从他们右侧门再次攻击,”得到命令的卫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自信的说:“放心吧,我定攻破他们的城门,让他们好看。”
温不钰摇摇头笑着道:“就像他们常来偷袭我们的一样,你也莫要恋战,不管得不得手都快些回来。”
卫邑想着不能完全大展手脚,稍有不满,但是他相信温不钰的能力,最后选择老老实实的接了命令。
没人知道温不钰葫芦里卖了的什么药,副将们都云里雾里的开始回去整顿军队,因为他们知道不管如何,开战的时间不远了。
丑时,温唤带着军队往北国的方向出发了,而傍晚才能出发的卫邑却不安分,和温唤出发差不多的时间,他便开始起床在院子里拿起刀枪棍棒一阵乱舞。
直到天边完全放白,他才换下被浸湿的长衫穿上临行时父亲送他的黄金盔甲,高兴的往苏茉生和新月住的地方去。
夜里动静这么大,新月醒了几次,后也没怎么睡着便早起洗漱了。卫邑来的时候,她正往院子里泼洗完脸的热水,见门前卫邑满身金光的出现,呆愣着定定的看着他。
本就生得俊俏,穿上这身盔甲的卫邑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此时此刻新月又开始觉得自己何德何能了。
卫邑不知新月心中所想,只道她是为自己身上的男子气概所折服,被喜欢的女子所崇拜,他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新月,我们和北国终于要打仗了。”卫邑兴奋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