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这具不知名的男尸姓是名谁,怎么死的。但是他身着的衣裳虽经过河水长时间的浸泡,微有变形,从纹理花样材质等方面都能看出华丽不菲,恰恰说明了此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尸体在乾都衙门停了一天,许久寻不见儿子踪影的上官右丞等来了衙门去认尸的通报。当日晌午,上官家一行人前往乾都衙门验尸,上官夫人自听到官府来报就开始一阵嚎啕,哭得整个人都恹恹无力,下马车时只能靠着女儿和丫鬟得搀扶。
上官右丞听到消息后未发一言,他仍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尸体也未必是自己得独子上官云峰。直到乾都衙门的府尹亲自出来引一行人至停尸处,看着眼前已经手脚皆断,面目全非的尸首正穿着儿子的衣裳,腰间系着价值不菲京城独一块的玉佩正荡在身体一旁,上官右丞既愤恨又悲痛。
到底是谁对他的儿子下次黑手,他定叫他痛不欲生!
上官夫人只一眼就确认了躺在那的是自己十月怀胎,宠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她呜咽着叫唤“峰儿,我的峰儿,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折磨你……”眼泪如雨珠般啪啪坠落,丧子的悲痛让她气结于心,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把夫人送回府休息。”上官右丞强忍悲痛,颤抖着说。
上官云珠哭着送母亲回府,一路上她盘算起事情的经过,觉得哥哥的死肯定跟苏茉生脱不了关系,肯定是这个贱人杀害了哥哥。她越想越愤恨,一口银牙咬得吱吱作响。
“苏茉生,我定让你血债血偿!”
确认了死者得身份后,乾都府尹对这个案子依然毫无头绪,毕竟上官云峰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强占私宅,强抢民女这些明面上事让百姓敢怒不敢言,更别提私底下杀人放火的勾当了,想要去他性命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简直毫无头绪。
而上官小姐提供的线索,说上官云峰失踪的当天,曾听说哥哥要跟温家少夫人苏茉生见面谈事情,她这件事情肯定跟苏茉生脱不了干系。
上官云珠故意隐藏了自己跟哥哥密谋绑架苏茉生的事情,因为害怕自己牵扯进去失了名声。只是把做个引子把苏茉生引出来交给衙门去审问,即使她心底已经认定苏茉生就是杀害哥哥的凶手。
当晚上官右丞施压逮捕苏茉生,但是仅凭一面之词无法断定苏茉生的嫌疑。更何况苏茉生的身份高贵,所以官府还是以礼相待请她到衙门问话。
苏茉生被请到衙门时候,温不玉正在小王爷府中议事,听到家仆传报苏茉生被衙门逮捕的消息后,立马赶了过去,同行的还有卫邑。
衙差将温不钰和卫邑引到后堂,“两位大人在这少坐片刻,小的这就是通知我们大人。”
衙差附在正在询问苏茉生的府尹大人耳边小声耳语,府尹大人的神色微变,有些紧张的神色,他没想到只不过将温府的少夫人请到衙门不过一刻,就惊动了两位大人亲自来要人。
欸,两边都得罪不起呀,府尹打扰你自觉难做只得对苏茉生道:“辛苦温少夫人跑这一趟,本官这就送夫人出去。”
“大人这就问完了吗?”苏茉生不解,自己刚坐下没多久,板凳都还没坐热,怎么就结束了?
“大体情况本官已经基本清楚了,后面如果还有疑问还劳烦夫人配合调查。”
苏茉生点点头,便跟着京城府尹除了闻讯室。
后堂大厅,府尹远远得便像温不钰和卫邑作揖行礼:“不知两位大人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不妨,不知府尹大人今日请内人过来所为何事?”温不玉单刀植入道。
“回大人话,为的是上官右丞之子上官云峰一案,少夫人曾在上官云峰失踪前与之会面过。下官为了解详情特劳烦少夫人过来问询。”府尹大人虽然所作就法执事并无不妥之处,但面对温不钰的冷颜却觉得一阵紧张。
“那请问府尹大人的问询是否结束,如果已经结束那我就携内人回府了。”
“已经结束了,来呀,送两位大人和少夫人出去。”府尹大人哪敢多留,赶紧招人送走这几位大佛。
出了府尹衙门,温不钰的面色才软下来,他对着苏茉生温柔的问:“你没事吧,他们没为难你吧。”
卫邑也赶紧附和道:“对呀,他们没严刑逼供吧。”
苏茉生看着两人担忧的面孔,扑哧一笑,“没事呀,他们就是例行问话,你们别这么紧张。”
“你不知道,温兄听说你被逮捕到了衙门有多紧张,丢下小王爷连忙跑过来了。就怕上官右丞背地里对你做什么事情。”卫邑说道。
“刚才你怎么跟府尹大人说的?”温不钰接着问道。
“我就把事情经过实话实说了呀,不过我离开时,上官云峰还好好的,到底谁杀了他我也毫无头绪。”苏茉生回答道。
温不钰摸了摸她的前额,拂去苏茉生思考时紧皱的眉头,“先别想了,我们回去吧。”
“好呀,这么一折腾都有点饿了,我们回家吃饭吧。”苏茉生说完挽上温不玉的胳膊,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被夫妇忽略的卫邑悻悻,“欸,我咋办呀?”
车夫扬鞭,苏茉生从马车李探出头说道:“你给我回家好好陪陪新月!”
苏茉生问话后的不久,群芳阁的老鸨和头牌听月及当天的目睹的恩客都被叫到衙门问话,老鸨和恩客证实了当天晚上上官云峰确实绑了一个女子进了群芳阁,而听月则正是当时自己路过看了一眼,确实是温府的少夫人。
府尹大人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温府的少夫人?”
听月着起招牌式的甜笑:“大人说笑了,温府少夫人,苏家大小姐,可是天下第一大才女,恐怕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况且我还见过她几次呢。”
“哦,你和温少夫人认识?”
“呵呵,倒也不是,我去过少夫人开的阳春面馆吃饭,有幸见过几面,少夫人倒是不认识我。”其实听月自花魁比赛的时候就认识苏茉生了,况且自己的大人更是将这人当作心尖上的人她怎会不认识,简直能说了如指掌。
“温少夫人说她被陌生人救了之后就离开了群芳阁,那时上官云峰还还好好的,而且他的侍从都进来了,你们可知?”府尹大人问道。
“回大人,那天上官少爷房间的动静闹得挺大的,当时我身为群芳阁的管理着自然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我到的时候,上官少爷正由他的侍从扶着往外走,看起来受了点伤,尤其手臂低垂着好像脱臼了一样,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当时立马找了大夫过来诊治,真可怜,手筋被歹徒硬生生挑断了。后来他带伤坐马车离了群芳阁,我亲自送出去的。”
府尹大人找到老鸨口中的大夫,也证实了当天诊治上官少爷的场景。说明当天离了群芳阁时上官云峰是活着的,问题是离了群芳阁后到底是谁半路截杀了他?而大家口中的上官云峰的侍从都消失无踪了,连尸首都不见。
现在最大的嫌疑就是那个救了温家少夫人的蒙面男人,那个人是谁?到底是不是他杀了上官云峰?
府尹想从苏茉生这边着手,第二次问讯时,苏茉生坚定的称不认识蒙面侠,也想不到是谁。当时被绑虽然没报案,但是当天晚上就跟自己的丈夫说了此事,因为自己没受到本质伤害,不想两家人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所以两人商议暂时不报案。
陪在问审室的温不玉则是不重不轻的说道:“府尹大人应该明白我们两家利害关系。”
谁不知道,温不玉退了上官家的亲事娶了苏家小姐,两家虽然表面和气,但是应该郁结已久,如若因为这事报官,两家就是撕破脸皮。而上官右丞和温左丞又同朝为官不分上下,中间的利害关系可想而知。
“下官明白。”碍于温不钰在场,府尹大人不敢稍作逼迫,第二次问讯也没有任何进展。
回到温府,用完晚膳时分,温不钰在处理白天落下的公事,苏茉生乖巧的在一旁帮着研墨。他看着身边的女人眉头紧皱着好像陷入了沉思,他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地将苏茉生拉坐在自己的双膝上,问道:“你在想什么?”
苏茉生一惊,她反应了一会儿将手中地墨块放进砚台,然后双手环着温不玉地脖颈,紧贴着感觉温暖而安全。
“没什么。”
“你在想上官云峰的案子?”
苏茉生本想否定,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你在想那个救你的人?你在想这个案子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温不钰的话,像是洞察了她心里的全部。
“不是他,他不会的。”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你认识他对吧。”苏茉生的红唇抿了抿,她默不作声,温不钰环着她腰的手紧了紧,“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苏茉生躲避的把头埋进温不玉的脖颈,像只猫一样蹭着他的下巴,小声的嗫嚅着:“你可不可以先不问?求你。”
“好。”温不钰抬起她的头,温柔的温落在她低垂的眼睑上方。
第82章 跟福星绝交
“福星,上官云峰失踪的事情真的和你没关系吗?”
上官云峰失踪的案件,官府已经很怀疑那晚在群芳阁救了苏茉生的蒙面男子,而且事情发生的太巧,连苏茉生现在也很难不怀疑囚安了。她不想就这样猜疑下去,决定找福星问清楚。
无名书屋内,刀九爷识相地给两人留出空间。苏茉生走进囚安,紧盯着他地眼睛问道,她怕看到他眼神地闪躲,那说明是在骗她。
“你想听实话吗?我不想骗你。”
“我想听实话。”
“是我动得手,但他活该,他不该碰你。”
这些天盘旋在她心头地疑惑得到了验证,她曾不断想起那天晚上她对囚安说过的话,“我恨不得他瞎双目,断手脚”,她听说上官云峰那副死相的时候,她的内心就极其不安,不断地骗自己可能是巧合,肯定不是囚安。
苏茉生其实一直都知道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她一直以为的那样安静呆在她身边神秘但木讷善良的福星,他是效忠北国的臣子,是北国皇帝最得意和依仗的左右手,他征战过,他也许视人命如草芥,就算是在乾国杀了人也能全身而退。
他可以是这样的,没关系,但是她真的不希望他杀人是因为她。
“你可以狠厉,你可以因为谁十恶不赦要了谁的命,但是我不希望你杀人是因为我,你明白吗?”
苏茉生说着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她原来她一直都是在意的,她不想记忆中木讷善良的福星变成一个她不了解摸不透的人,她不想再被迫卷入任何杀人事件中,她没有把握再面对另一个因为她而被杀害的人而无动于衷,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谎、包庇。
“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囚安看着苏茉生沾着泪珠的眼眸里一丝丝的嫌恶,那是他最喜欢的人,他不想让她以这种情绪对他,那会让他感觉心痛无比。他不在乎被全世界抛弃,在乎的就她一人,因为害怕,他急忙认错。
“我没有跟官府说是你,你以后自己小心点”苏茉生说着跟囚安拉开距离,从袖口里掏出当初囚安送她的匕首,说:“虽然你是为了我,但是这件事我还是无法原谅,这个还给你,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我的家人都是乾国人,我无法知法犯法,把他们置于危险之中。”
还是被抛弃了吗?囚安死死地盯着眼神躲避的苏茉生,他眼眶因为隐忍变得赤红,压着即将爆发的声音低声质问:“他们是家人,我呢?你不是说过想做我家人吗?不是说永远做我朋友吗?”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我不需要。”囚安惨笑抬眼,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受伤的表情,所以将她一把拥入怀中,她挣扎,他用力禁锢,仿佛只要他抱得够用力,抱得够久,她就不会离开一样。
“你知道我喜欢你,对吧,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对吧,我不会让你走的……”
囚安用力的亲吻着苏茉生的脖颈,恨不得将她收藏进骨髓深处,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陪着他了。怀里的女孩像惊弓的幼鸟颤抖着、挣扎着,她坚定现在紧抱她的男人不会伤害她,但是她仍止不住哭泣,哀求着。
“放开我,求你了……”
\“放开我好不好,福星—\”
苏茉生含着哭腔叫他,囚安的受伤的心颤抖着,说好了要永远保护她,现在自己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成为亲手伤害她的人。
囚安终是放开了怀中人,他说:“你走吧,就如你说得我们就此陌路。”
看着她跌撞着落荒而逃,他胸口温度尽散,心中一阵悲凉。
跑出无名书屋的苏茉生,一路都抹着眼泪,她不知道原来跟一个要好的人绝交可以让一个人悲伤这么久,但是她必须这么做,她真的不在乎囚安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她不想以后真的出什么事情牵累温家和苏家。
许是哭了太久,她的眼睛好似60岁老翁过大寿摆上桌得寿桃一样红红肿肿的,她害怕回家让温不钰看见担忧,也不敢回苏家怕爹爹娘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想着去阳春面馆凑合一晚上,等明天眼睛消肿了再回府。
杨三哥和杨三嫂看见苏茉生红肿的眼睛,立马就问:“是不是被崔氏欺负了?眼睛怎么哭成这样,太欺负人了,你有没有告诉温少爷呀!”
“不是,不是啦,我今天先待在这,杨三哥你帮我传个消息回府,就说我过来跟杨嫂过账目,免得不钰担心。”苏茉生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借此补充哭太久丧失的水分,也想转换一下心情。
杨三赶紧招来伙计前往温府送信,又亲自去厨房给苏茉生准备她爱吃的菜肴。杨嫂也从厨房厨房拿来冷毛巾和鸡蛋,帮苏茉生冷热交替着敷着红肿的双眼,嘴里还念念有词:“可怜,怎么哭成这样,哎~”
吃完饭苏茉生的眼眶基本不红了,肿胀的地方也消了一些,她便独自上了专属她的厢房休息。不知觉窝在床上睡着了,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第一次救了囚安的场景,那时她刚穿过来不久,囚安是她正真意义上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梦里囚安的笑跟今天受伤的眼神重合到一起,再一次触发了她关闭的泪腺,眼泪不听话的像两条打开闸门的河流一样从眼角向外流。她呜咽着,很悲伤,但是梦里有一只修长的手正在温柔地为她拭去泪珠。
她像是寻求安慰地抓住那只手,希望它能带着她逃离梦境。
“没事儿,我在呢。”
他的声音像是秋天干净街道两旁的梧桐叶缓缓掉落,像是冬天午后冰封的白雪悄悄融化,安静却治愈人心。被安抚的苏茉生慢慢拜托梦魇,她慢慢睁开双眼,眼前的男人俯身看着她,眼里尽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