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放下莫云曦的手，走到案边开始写药方。
“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发起烧来呢？沉香，你先去药庐把那药准备好，苏木决明，你们照着这个方子去煎药。”
“是，先生。”
苏木决明跟着沉香回到药庐，莫然则留下来照顾莫云曦。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臭丫头，刚好了些就又生出故事来......就这样急着去见你娘吗？”莫然拿手巾擦拭着莫云曦的额头，同时又叹了口气。一个月前刚因为落水大病一场，还没完全养好又发起高烧，真是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另一边，在药庐内。
“哎，好好地怎么会发烧呢？明明昨天晚上还是好好的。”苏木一边叹着气一边把决明配好药放进药罐里。
“也不知道到底严不严重，以前乞丐窝里经常会有人因为发热烧死呢......小七，小曦儿那么柔弱，不会有事吧？”想起以前自己见过的那些因为高烧而死的人，苏木心中的忧虑更添了一层。
“不会的，那些人是因为没有大夫给他们治病，也没有药给他们吃，所以才会病死的。先生医术高明，这里也不缺药，不会有什么事的。”
决明虽然在回答苏木的问题，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另一边沉香正在煎的药。他猜测沉香煎的药是用来治那小傻子身上的毒的，但是他刚才是看着沉香将药放进去，并没有上次玉竹那张方子里的奇怪药材，只不过是一些常见的药材。决明有些疑惑，既然那毒连先生都解不掉，必定是极其厉害的，但用来压制毒的药物却只是些很常见的药材，甚至都没有有解毒功效的药材。沉香时不时揭开盖子看药罐里面的药，也没有上次那股奇怪的味道。
“小七，小七。”
“怎么了？”听到苏木在叫他，决明才回过头看着她。
“我有点肚子疼，要去茅厕，你先看着吧。”说完，苏木便将蒲扇交给决明，自己出去了。
苏木离开后，药庐里便再没有人说话了，只有药罐子里汤药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等苏木回来后，沉香又揭开药罐子看了一眼，而后便将药罐子从炉火上拿下来倒进药碗里，走到决明这边打开药罐看了一眼，示意他们已经可以了。决明苏木便也将自己面前的药倒进药碗里，跟着沉香又回到莫云曦的住处。
走之前，沉香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跟她刚才煎的药放在了一起。
“先生，药已煎好了。”决明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到莫云曦床边。或许是因为闻到了汤药的苦味，莫云曦原本舒缓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辛苦了，给我吧。”莫然从决明手里接过药，沉香也将自己手中的药放在桌子上，走过去将莫云曦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方便莫然喂药给她。
莫然把盛着药的勺子送到莫云曦嘴边，莫云曦看起来似乎是想要扭头躲开的，但因为病得没有力气，最后还是被莫然把药灌了下去，只能哼哼几声表示抗议。
但是沉香刚要把莫云曦放下，刚才喝得那些药就被吐了出来，弄脏了被褥与衣衫。
“这怎么还吐出来了？”莫然拿着手巾放在莫云曦嘴边接着她吐出来的药，等到吐得差不多了才将她放了来。
“苏木，决明辛苦你们再去找这个方子煎一份来。”
放下莫云曦后，莫然立刻又开了一张新方子交给苏木决明。过了一会，他们便将新煎好的药送了过来，但最后还是被吐了出来。此后莫然又试了别的方法将药灌下去，但都被吐了出来，最后无计可施，莫然只能用烈酒一遍一遍擦拭莫云曦的身体。
而莫云曦此时已经回到了0359的系统空间。
【我怎么发烧了？而且还被烧到这来了？我不会真的要死了吧？】之前0359对她说过，只有她性命垂危的时候才会被送回空间，以减少对她的伤害。
{姐姐不用担心，你可以把这当做是一次升级。}
【升级？】
{是啊，姐姐你昨天不是接受了女主的气运吗？这些气运本不属于姐姐，现在被姐姐借了来放在自己身上，就产生了类似器官移植后的排斥反应，不过经过这次以后姐姐再借人气运就不会这样了，所以也算是一次升级吧。}
【这样哦，那我要升级到什么时候啊？】
{不会太久的，今天晚上姐姐就能醒过来。}
听到0359说自己晚上就能醒过来，莫云曦便开始坐在那里发呆，而后便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做的那一串光怪陆离的梦。
【我昨天梦到的这些就是这个世界原本的进程吗？】莫云曦将自己昨天的梦讲给0359听。
{唔......或许吧，但是原世界并没有反派烧树这一节，大概是因为姐姐你那时发烧了，所以才会有那样奇怪的梦。}
【说的也是......】
确实不是很现实的事情，莫然怎么可能会纵容反派在自己的地盘上纵火啊，而且烧得还是自己的院子，肯定会拿着剑劈了反派的吧。说到劈了反派，莫云曦突然想到，后面反派在江湖上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角色的时候，桃源渡好像一点表示都没有啊......女主虽然也是桃源渡弟子，但那时也不是桃源渡的代表啊。而且依照莫然的脾气，自己门下出了这样一个魔头，没有理由继续保持沉默啊。
为了想起来，莫云曦开始往前追溯，最后，莫云曦发现自己记不得反派黑化的契机了。原书里反派确实是因为求而不得而黑化，但好像发生了一个什么事情，使他彻底爆发。不过，是什么事来着?
【统统，反派是为什么黑化来着？】
{抱歉，我不能告诉姐姐，为了能让姐姐更好地完成任务，相关记忆都被我们进行了模糊化处理，到时姐姐就会知道了。}
【为什么？不应该告诉我好让我抓住机会推动剧情吗？】
{是怕姐姐到时候因为提前知道所以露出马脚，总之姐姐你不要担心啦，肯定能让姐姐你顺顺当当完成任务。}
莫然坐在床前守着莫云曦，从早上守到晚上，直到莫云曦体温降下去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算是退下去了，若是继续烧下去恐怕就要烧傻了。这一天也辛苦你们了，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快回去休息吧。”莫然见决明苏木还守在一边，便叫他们回去休息。
“先生，我不累的，让我在这守着吧。”苏木看了看床上依旧还没有醒过来的莫云曦，还是觉得很不放心，想要留下来。
“先生，我也不累。”决明也附和道。
看着自请要留下来的决明苏木，莫然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虽说是要留下来帮忙，不过此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决明和苏木便坐在外间。苏木托着腮楞楞地盯着桌上的蜡烛，决明则坐在那里看着里间的莫然与床上的莫云曦。莫然此时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还是时不时地去探莫云曦的脉搏，好像怕莫云曦会突然死掉一样。
真是脆弱。决明这样想着，若是自己也如她这般体弱多病，每日药不离口，又被禁锢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疯掉。不过好在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傻子，才能每日里都开开心心的，只能说是傻人有傻福吧......
戌时刚过，沉睡了一天的莫云曦才醒了过来。醒来后只觉得嗓子里又痛又痒，好像有谁抓了一大把沙子塞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咳咳......”
“呀，小曦儿醒了。”听到莫云曦的咳嗽声，苏木立刻站起来跑到了床边，脸上现出喜色。
决明也站起来倒了杯水送到了床边。
沉香扶起莫云曦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拿着杯子让她喝水。但还是喝的太急，不小心又都呛了出来，正好吐到了在一旁的决明身上
决明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水渍，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就不应该给这个小傻子递水。又想到上次也是，这小傻子吐了自己一身血，又把药都撒在了自己身上。看样子以后这小傻子生病的时候自己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虽然莫云曦自己没有经历这场高烧的痛苦，但毕竟这具身体经历了，以至于脑子现在还不太清醒。看着决明脸色不太好地低头摆弄自己的衣裳，莫云曦突然就想到梦里自己变成树被决明烧了的事，于是脑子一抽，伸出手拽住决明的衣袖，努力挤出了两滴泪用哭腔哀求：
“我错了，哥哥别烧我......”
听着莫云曦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莫然觉得有些好笑，伸出手准备解救被莫云曦拽住的决明。
“小曦儿，你烧糊涂了，哪有什么人要烧你，快点松手好好躺下来休息。”
“哥哥别烧我......”莫云曦还是拽着决明的衣袖，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继续哀求着。
“我答应你，不烧你的，快点松手。”决明一边无奈地答应着一边试图从莫云曦手里解救自己的衣袖。
“那你也不能烧我的院子。”莫云曦继续提条件，忧心忡忡的样子甚至让决明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过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好，我答应你。”
“拉钩。”
“拉钩。”决明伸出小指与莫云曦拉钩。拉钩结束后莫云曦才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而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你们也回去休息吧，给你们放个假，明天不必去药庐了。”
“是。”行过礼之后，决明和苏木就被沉香送回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去了。
“小七，为什么小曦儿说你要烧了她啊？”在回小院的路上，苏木悄悄地问决明。
“大概是她烧糊涂了，刚一醒来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看见我在她面前就把我想成梦中烧她的人了。”
“可是当时明明有那么多人在呢，为什么小曦儿就揪住你不放？”
“我怎么知道。”
回到小院之后，苏木也没有去睡觉，反而坐在自己院里的石桌旁继续思考。
“好了，你想这个有什么用？怎么平时学药理的时候不见你这么执着？”决明以前就发现了，苏木身上那种坚持不懈的劲儿，都点在了奇奇怪怪的地方。比如为了找到蚂蚁窝跟着蚂蚁走了一下午差点在树林里迷路......
听到决明叫自己去睡觉，苏木抬起头来看着决明，看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
“我知道为什么小曦儿会觉得是你要烧她了。”
“因为你平时总是欺负她，还总是板着一张脸，所以小曦儿怕你。”
“好啦，真相大白啦，我要去睡觉了。”
决明：......
说自己欺负那个小傻子？真是冤枉，自己只不过是逗她玩而已。再说了，自己哪有每天板着脸，明明也有对那个小傻子笑。决明觉得自己对莫云曦算是不错的了，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自己屋子里睡觉去了。
或许是因为看了一天莫云曦奄奄一息的模样，所以决明晚上做了个梦。在梦里，莫云曦死了。
在梦里，决明站在莫云曦的屋子里，看着床上那个小傻子高烧烧得小脸通红，面带痛苦地蜷缩起来，不停地哭着说疼。莫然则焦急地为她施针，沉香玉竹也是进进出出，一会打了盆水回来，一会捧了碗药回来。
就这样忙乱到第三日清晨，她叫痛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再也发不出声音，以一种蜷缩的姿态，安安静静地躺在莫然的怀里。玉竹和沉香在一旁低泣，莫然就那样抱着莫云曦呆坐着，直至第四日的晨光从窗棱中照进屋子里，莫然才放下怀里已经凉透了的尸体，吩咐玉竹沉香到山下去置办丧葬所需之物。
决明就这样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才走到莫云曦床边。之前因为高烧而产生的红晕此刻已经消散了，只剩下毫无生气的惨白。原本灵动如林间小鹿般的眼睛也紧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眉头还稍微皱起，想来是因为死之前也没有得到解脱。不知道为什么，决明突然想起莫云曦对着自己生气的时候，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时候，对着小五笑的时候.....再看看现在变成了一具尸体的莫云曦，决明觉得很不开心。
他很少会关心自己做了什么梦，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个梦。她应该是那样明媚鲜活的样子，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接下来，决明看着莫然如何安葬了莫云曦，如何收拾莫云曦的房间，以及最后头七时去莫云曦坟前祭拜，决明便一直跟在她身后，并且越发觉得这个梦实在令人讨厌，只希望能赶紧醒来。祭拜完回去的时候，莫然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另一处。决明也停下来看着莫然注视的方向。
迷雾里，有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向这边走来。等到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决明有些吃惊，那正是背负着小五的自己。
9.秘术
决明在看到“自己”和小五后，便立刻从梦中惊醒了。
醒来后，决明便发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
“是谁？”
决明迅速抽出自己藏在枕下的匕首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是我。”
黑暗中传来了莫然的声音。
“先生？这么晚了可有什么事吗?”
“你身上带着的那快玉，是哪来的？”
过了好久，莫然才问了这样一句话，声音里还带着一些犹豫。
“玉？”听了莫然的话，决明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枕边包起来的玉。
“就是你身上带的那一块。”
今天玉竹帮决明处理衣服上的水渍的时候，一块玉佩从衣服里露出了一个角，那个玉佩莫然曾经见过的。
“是之前别的乞丐给我的，他为了救我死了，我留下这个玉佩纪念他。先生你认得这块玉佩吗？”
说完，决明便将那块玉佩从枕边拿起递到莫然面前。
“那个给你玉佩的孩子你知道叫什么吗？”
“不知道，我们都只叫他小四。”
莫然拿起玉佩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决明，似是感叹的说了一句：
“死了吗？”
而后莫然便将玉佩还给决明离开了。留下决明一个人握着那块玉佩呆坐到天亮。
“小七，你醒了吗？醒了的话就和我一起去看小曦儿吧。”
听到苏木的话，决明才发现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他将那块玉佩包好藏了起来，然后走出了屋子。
“小七，你昨晚没睡好吗？眼下青了好大一片呢。”
“嗯，做了个噩梦。”
“哎？还有噩梦能吓得小七睡不着觉吗？快说说是什么样的噩梦？”
“忘记了。”
两人一路说着来到了莫云曦的院子。
“小曦儿，你觉得好点了吗？”苏木一进来便直奔莫云曦而去，开始问这问那。
“已经好了，谢谢姐姐关心。”
“那就好，昨天你突然烧起来，真是吓死我了。不过小曦儿你昨天可是做了噩梦吗？”听见莫云曦说没事了，苏木立刻开始问起了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