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曦把碟子送到莫云鹤面前，她以为莫云鹤会接住的，但莫云鹤没有，他都没有伸手，那个碟子掉在了地上，连同那块饴糖一起被摔得粉碎。
“……”
莫云曦看着碎在他们之间的碟子和饴糖，又抬头看了看莫云鹤，莫云鹤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莫云鹤怎么了？怎么有点奇怪？他不会是发现我给他“投毒”了吧？
“哥哥……”
莫云曦心虚地拉起莫云鹤的手，后者也抬起头看着她，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看起来似乎很累的样子。
“哥哥你怎么了？你生气了吗？”
“没有，只是事情太多有些累了刚才有点走神没有接住，对不起啊小曦儿。”
“那哥哥你快去休息吧，我再去做一点给你。”
莫云鹤点了点头，莫云曦便跑开了，和等在楼梯口的柳雾朦一起向楼下厨房跑去去。
店小二听到瓷器摔碎的声音，早就拿着工具上来了，见莫云鹤呆在那里不动，便走过去收拾起地上摔碎的碟子和饴糖。
莫云鹤神情恍惚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过了一会就传来了敲门声，莫云鹤打开屋门，门口放着一个小食盒。莫云鹤把那个食盒拿进来，里面放着一个装在碟子里的饴糖，小兔子的样式更规整了，依旧覆着一层糯米粉。
莫云鹤拿起那块饴糖放进嘴里。
好苦。
糯米粉在嘴里化开，而后才是饴糖的味道。明明琥珀色的饴糖看起来应该很甜才对，可是莫云鹤却觉得嘴里的饴糖苦的令人难以忍受。
小曦儿，这个饴糖太苦了。
认命
将养了半个月，莫云曦养好了身体，柳雾朦却倒下了。
“咱们这是冲撞了什么吗？怎么好了一个又倒了一个？”
莫云双用手巾擦拭着柳雾朦的额头，以期能降下柳雾朦的体温。
“来得很凶险啊，听小药罐儿说是突然倒下的，她不过去喊了个人，回来时体温就高到这种离谱的程度了。”
“小七呢？大夫还没有来吗？”
“天晚了，找个大夫也不太容易。不过话说回来，她这次生病不会是和上次受伤有关吧。”
“希望不是。”
莫云双投了一遍手巾，继续擦拭柳雾朦的额头和四肢。
“茯苓，柳姐姐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小曦儿快休息吧，不然等明日雾朦好了你又该不舒服了。”
莫云曦很担心她，柳雾朦病倒的时候正和她在一起，那时柳雾朦正在教她如何制作枣糕，结果她不过回头拿枣子的时间，柳雾朦就毫无预兆地晕倒在地。晕倒前柳雾朦的体温还很正常，可是等她找到莫云双来厨房的时候，柳雾朦的体温已经高到离谱了。前后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柳雾朦就烧到这种程度了，着实有些吓人。
她很想守在柳雾朦身边，可是莫云鹤临走前却叫茯苓看着她好好休息，不准她守在那里。
“茯苓，你别看着我啦，我会好好休息的，你去看看柳姐姐吧。”
“哎？可是……”
“去啦，姐姐和叶哥哥可不会照顾人呢，万一柳姐姐病情加重了不是更糟糕吗？茯苓去帮帮忙吧。”
“这……好吧。”
莫云曦说得对，莫云双和叶晨确实不太会照顾人，以前都是让他们打下手的，让他们单独照顾柳雾朦确实有点让人放心不下。
茯苓给莫云曦掖好被子，吹熄屋内的灯火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莫云曦便从床上起来，摸索着找到放在床头的衣服披在身上，然后摸索着找地上的鞋。
“姑娘要去哪？”
一直隐在暗处的空青突然出现，吓得莫云曦险些叫出来。
“我，我就是想去厨房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煎药烧水都是在厨房弄的，莫云曦生病的时候柳雾朦也经常照顾她，她也想要回报一下柳雾朦。
“天晚了，姑娘该好好休息。主子说过了，姑娘您安心休息就好，不必操心其他的事。”
“可是我一直想着这件事，没有办法好好休息。我就去看一眼，看一眼我安心了就会回来休息的，求求你了空青。”
“……”
“空青……”
“好吧，就看一眼。”
空青最终还是妥协了，她给莫云曦穿好鞋，拉着她的手带她去了厨房。厨房里只有一个小丫头留在那里烧着热水，见莫云曦来了便赶紧从炉灶边的小凳子上站了起来。
“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
“姑娘放心，我们这热水管够的，那边药铞子下埋着炭火，拿了药来立刻就能煎药，姑娘不必挂心。”
小丫头伶伶俐俐地把这一切都介绍给了莫云曦，莫云曦见确实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便也只能打道回府。
“辛苦你了，等明日我叫哥哥给你赏钱……这是什么？”
莫云曦本要走的，可是她却看到一碗药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药已经放凉了，但在莫云曦这里苦涩的药味却更加浓重。这个药的味道莫云曦实在太熟悉了，可是她今天已经喝完了药啊？
“这是柳姑娘的药，柳姑娘突然病倒了，还没来得及喝。”
“柳姐姐的？”
莫云曦走到桌子前皱着眉头拿起药碗，药味更加浓重。
不会错的，这就是自己每天都在吃的药，只是为什么柳雾朦也吃这个？
“姑娘，咱们该回去了。”
空青在她身后催促着，莫云曦并没有理会，而是端起药碗轻轻抿了一口。确实是她每日吃的药。
“姑娘！”
空青上前从莫云曦手里夺过药碗，这药怎么能够乱吃？若是有个万一，主子会杀了她的。
“我问你，这药是每日煎一份还是煎很多份？如果是煎很多份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药是那个哥哥自己煎的，从来不让我插手，我也不知道他煎了几份。不过他每次都要用好长的时间煎药，弄得厨房里都是味道，而且每次那个姐姐都只是在厨房里喝药，喝完了药才拿着另一个药碗出去，从你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小姑娘歪着头努力回忆着，把自己能想起来的都告诉给莫云曦了。
“姑娘，回去吧，小心着凉。”
“嗯。”
莫云曦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空青回了房间。空青重新隐匿在黑暗中，而莫云曦则躺在床上久久未眠。
这个药是莫云鹤弄出来给自己喝的，就是在救回柳雾朦之后才开始的。当初说是给她补身体，可是为什么柳雾朦一直和她吃着同一种药？柳雾朦的身体并没有问题，自己体质特殊，所以吃的药和正常人吃的药都不太一样，莫云鹤为什么要让柳雾朦和她吃同一种药，而且还怕人知道似的偷偷煎药，叫柳雾朦偷偷吃药。
小曦儿，你见过塞外的草原吗？
我要送给你一份及笄礼物。
莫云曦突然想起那一日莫云鹤对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难不成莫云鹤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找到了那个方法并且开始实施了？
那柳雾朦这次突然病倒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个，莫云曦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匆忙披上衣服赤着脚跑了出去。
“姑娘你去哪？”
“小曦儿？”
莫云曦刚出门就看到莫云鹤带着大夫回来了。
“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天气凉了，你这样是要生病的。”
莫云鹤看到莫云曦光着的脚，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没关系的，柳姐姐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找到了，正要请脉呢。你先把鞋穿上。”
莫云鹤从空青手里接过莫云曦的鞋蹲下来给她穿上。
“那就快给柳姐姐看看吧。”
莫云曦很着急，她真的不希望柳雾朦会因为她而丧命，不值得的。
请过了脉，大夫便拿出银针在几个穴位上扎了两下，又拿出纸笔开了个方子。
“问题不大，就是伤寒发热，我开个方子你们煎一副药给她吃了就好。”
“真的只是寻常发热吗？”
“是啊，小娘子莫要心急，虽然来得急，但并不碍事，一副药下去管保就好了。”
听了大夫的话，莫云曦下意识地看向莫云鹤想向他寻求肯定，可一想到柳雾朦的也可能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她便收回了目光。
“陈大夫是这里的名医，他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的，小曦儿放心吧。”
莫云鹤安抚似的在她头顶揉了揉，莫云曦也只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送走了大夫，莫云鹤便带着莫云曦回到房间休息。
“哥哥。”
在莫云鹤准备离开的时候，莫云曦叫住了他。
“怎么了？”
莫云曦看不清莫云曦的样子，但能听出莫云鹤的声音还像以往那样温柔。
“这世界上真的有换命之法吗？”
“……”
莫云鹤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莫云曦这个问题。
“我今日听人跟我说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女孩生了重病不久于人世，她的家人很疼她，便想办法找了一个命格相合的女孩子要给她换命让她能活下去。可是最后他们失败了，这两个女孩都很痛苦地死去了。”
“……”
“哥哥你说，世界上真的会有换命之法吗？”
“自然是没有的，这些故事都是人编出来哄人的。”
“是吗？”
“嗯，小曦儿早些休息吧。”
“哥哥，我听了这个故事之后就一直在想，如果我的家人也为了能让我活下去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我就算活着也不会开心的。死生有命，该我活多久我就活多久，强抢过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总要还回去的。”
“……”
“我知道了小曦儿，别想这些了，快躺下休息吧。”
莫云鹤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莫云曦的房间。
为什么莫云曦要和他说这些？难道她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吗？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事情？她不应该知道的。
莫云鹤坐在地上，低着头想着这些事。
“所以哥哥不要再做了。”
莫云曦跟着莫云鹤来到屋子门口，拉过莫云鹤的披风坐在了上面，挽着莫云鹤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
“我不想要这样，哥哥你如果无论如何都要这样做的话，我会讨厌你的，我会躲到桃源渡里，再也不见你。”
“可是……可是我想让你活下去。”
莫云鹤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稍稍偏了偏头和莫云曦靠在一起。
“我现在不是活着吗？我现在还活着，还陪在哥哥身边。我也会努力活得更久，活到和哥哥看完山川四时，活到哥哥追到心上人，和心上人成家立业……这样就够了。”
“不够，这样不够，我想要你能长长久久的活着，我想你……”
我的心上人是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想和你看遍山川四时之景，甚至心存幻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可以告诉你我的心意，了结我的一段执念。
“哥哥，如果我一辈子都只能留在桃源渡，那我活到一百岁一千岁又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活不了多久呢？哥哥你要对我有信心嘛。”
“小曦儿，我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只有你，可是你早早地就离开了，我很孤单。小曦儿，我很害怕，你不要丢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