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个月不见，莫云曦此时见了莫云鹤便仔细打量了起来。他看起来清瘦了一点，不过脸色似乎好了一些，不再是苍白憔悴的样子。
“哥哥在这闭关，我们进来没有问题吗？”
莫云曦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认知里，闭关都是不能打扰的，不然就要走火入魔了。
“没事的，只要不让闭关者强行结束闭关就行。咱们现在的声音莫公子大多是听不见的。”
哦，长知识了。
屋外的杀手来了一波又一波，打斗的声音停了起，起了停。莫云曦觉得明天他们的邻居大概会来上书把他们赶走吧……莫云曦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呼。她侧头一看，柳雾朦正满头大汗捂着自己的右臂看起来似乎很痛苦，左臂上的伤口也渗出了血。
“柳姐姐，柳姐姐你怎么了？”
柳雾朦今日明明伤的是左臂，可为什么看起来更像是右臂受了重伤？
莫云曦不懂这些，她把手放在柳雾朦的手臂上，能感受到柳雾朦的手臂紧绷着，能感受到她很痛苦。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了，莫云曦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叫谁来看看。此时，莫云曦突然感觉柳雾朦松了劲，本以为柳雾朦是疼晕过去了，可是看她还是睁着眼睛，只是看起来有一点奇怪。
“柳姐姐？”
听到莫云曦的声音，柳雾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只是眼中无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梦游的人。她木然地站了起来，在屋子内环视了一下。
“柳姐姐，你在找什么吗？”
莫云曦有些担忧地拉住了柳雾朦的袖子，但柳雾朦并没有理会她，用力把衣袖扯了出来。当他看到床上坐着的莫云鹤时，她便像石像那样定在原地，死死盯着莫云鹤。屋外的打斗声又变得激烈起来，莫云曦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而接下来系统的警报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危险，危险，危险……”
“柳姐姐，你要做什么？”
莫云曦一边盯着柳雾朦，一边慢慢移动到莫云鹤和柳雾朦之间。
若此时自己去喊人，柳雾朦的动作一定会比自己快，但就算叶晨他们进来了，那些杀手也会跟着进来。怎么办？
还没等莫云曦想出什么办法，柳雾朦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莫云曦猛地撞过去，虽然柳雾朦被撞的踉跄了一下，但莫云曦也被柳雾朦一掌打了出去撞到了床柱上，右臂似乎也脱臼了。
好痛。
但没有时间给莫云曦娇气了，她捂着右臂又挡在的莫云鹤面前。
“柳姐姐你怎么了？你在做什么啊？”
柳雾朦没理她，又把她推开了。这次，柳雾朦拔出了剑，对着莫云鹤刺了过去。
莫云鹤闭关即将结束，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恍恍惚惚听到似乎有打斗的声音，还有莫云曦急切的呼唤声。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莫云鹤稍稍加快了真气运行的速度，希望能快点醒过来。在他将要醒过来的时候，有一些液体滴落在他脸上。
自己在屋里，怎么会有水落在自己脸上？
血腥味？
莫云鹤猛然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场景。
莫云曦背对着站在自己面前，右手无力地垂着，左手则抬起来做出保护的姿势。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服，而在左心口处，一朵鲜红的花朵正在缓缓绽开，像是一朵艳红色的芍药花。一段剑尖如同花蕊露出，剑尖凝着血珠。
剑尖轻动，从莫云曦的身体里抽出去，鲜血涌出，甚至还有一些溅到了他脸上。莫云曦像是一朵被钉在剑尖的花朵，剑被抽出，她也坠落在地上。
“小曦儿？”
选择
虽然刚醒脑子还有些乱，但莫云鹤的动作已经先思绪而行，他回过神的时候莫云曦已经在他怀里了。虽然点了止血的穴位，但鲜血还是不断地涌出来。莫云曦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而后便闭上了眼睛。
自己这是看到的心魔幻境吧。
莫云鹤这样想着，他上一世也曾经在练功时多次看到这样的幻境，但这次的幻境有些过于真实了。
柳雾朦拿着剑呆立了片刻，而后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她看着自己手上拿着的滴着血的剑还有些困惑，但当她看到躺在莫云鹤怀里的莫云曦的时候 之前那些记忆立刻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啊！”
屋外，莫云双他们刚刚处理完一波刺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屋里传出了柳雾朦的尖叫声。
难不成屋里也进人了？可他们明明把所有能进的入口都守住了，总不会是从地里钻进去的吧？来不及多想，他们便推门进去了。进门之后便看到柳雾朦捂着嘴哭到失声，而莫云鹤则“冷静”地处理着莫云鹤身上的伤口，那些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裳，莫云鹤的手也鲜红一片。
众人都受了惊吓，而后就开始手忙脚乱地尝试给莫云曦止血，把他们能找到的止血药都用在了莫云曦身上，同时也派人去请了城中所有德高望重的大夫。可是这些人来见了那伤，纷纷摇了摇头，说还是准备后事吧。就算有几个肯上手仔细看一看的，也都是这样的说法。
“这位姑娘身子本就柔弱，虽然这伤没有伤到心，但毕竟离得太近，又是贯穿伤又出了这么多血，只怕是熬不过去，诸位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
“多谢，您请回吧。”
那大夫见莫云鹤这样什么都没听进去的态度，只能叹息着摇了摇头。人总是没办法坦然的面对死亡，尤其是面对至亲的死亡。
“小五，再去配些止血药吧，咱们带的药快用完了。这是师傅开的方子。”
“好。”
莫云双看了看面无表情坐在莫云曦床边的莫云鹤，心里有些不踏实。临走前推了推叶晨，对着莫云鹤努了努嘴，叫他看着莫云鹤一点。
莫云鹤看着莫云曦，轻轻地褪去莫云曦的衣服，露出那个还在涌血的伤口。他拿起旁边的烈酒，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莫云曦的伤口，只是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所以擦了几下之后就停手了。他又拿起针在火上炙烤了一会，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疼的话要告诉哥哥，知道了吗？”
“……”
“莫云鹤……”
叶晨见莫云鹤有点疯癫的样子，想上前把他拉开让他冷静一下，但却被茯苓拦住了。因为他已经开始动手缝合莫云曦的伤口了。
剑刺出来的伤口并不大，不像上回手臂上的伤那样可怕。可是这一剑毕竟贯穿了莫云曦的身体，体内的伤口无法缝合，只缝好表面伤口也是没用的。所以即使莫云鹤缝好了伤口依旧有很多血流出来，莫云鹤便一遍又一遍用浸过烈酒的手巾擦拭那些血。
叶晨看着莫云曦伤口里不断涌出来的血，觉得这小药罐儿只怕凶多吉少。正常人流了这么多血也顶不住，更何况莫云曦这个小药罐儿？
“师兄，我来吧……”
茯苓见莫云鹤虽然面上表情没变，但手却抖得越来越厉害，便上前把手巾从莫云鹤手里接了过来。
“好，我出去走走。”
莫云鹤把染红的手巾塞到茯苓手里，逃跑似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我跟着出去看看。”
叶晨紧跟着莫云鹤出去了，跟着他去了关着柳雾朦的屋子。事情发生之后柳雾朦就被关起来了，屋外也派人看着。他们进去的时候柳雾朦还在里面哭。
“莫公子，小曦儿她怎么样了？”
见他们来了，柳雾朦立刻过来询问莫云曦的状况，但莫云鹤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柳雾朦，询问她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
柳雾朦只得一边哭一边把当时的感受描述了一下。她记得自己意识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也不再受自己控制，只想着要杀了莫云鹤。在刺中莫云曦见到血之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她的意识也恢复了。
“……”
莫云鹤沉吟了一下，用剑挑开柳雾朦右臂的袖子。原本在那上面的无法消除的黑色伤疤，居然消失了。
“不见了……昨日还有的……”
柳雾朦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臂，也觉得不可思议。
“蛊。”
莫云鹤闭着眼睛说出了这个字，叶晨和柳雾朦都愣住了。不待叶晨再问些什么，莫云鹤就已经离开了，离开前又对柳雾朦说了一句。
“等你身上的伤养好了你就离开吧。”
莫云鹤回到莫云曦的屋子，茯苓正在投洗被血浸透的手巾。
“伤口出血似乎变少了。”
“是啊……”
“那就好。”
茯苓蹙着眉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莫云曦，苍白的就像一张纸。或许莫云曦出血少是因为伤口凝住了，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莫云曦的血或许就要流干了……
“只要能把血止住就好了。”
“师兄……”
茯苓觉得，莫云鹤虽然面上看起来还很冷静，但他却觉得莫云鹤或许此时已经疯了。
“茯苓，帮我来给小曦儿包扎伤口。”
二人在静默中给莫云曦包好了伤口。接下来的一切仿佛都是要听天由命一般，莫云鹤不断更换被染透的绷带，不断敷上兑好的伤药。
血越流越少，可莫云曦的呼吸和脉搏也越来越微弱，到了深夜居然又开始发热了。若是那些大夫们看了，只怕一个个都要摇头顺便推荐一下棺材铺了。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七，去歇一歇吧，你刚出关，我怕你会吃不消。”
“我没事的，让我在这里陪她吧。”
莫云鹤伏在床边，一直看着莫云曦。
“……”
莫云双看了看莫云鹤，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理会，便只能摇摇头离开，想着实在不行就用药放倒他好了。
莫云双走了，屋里就只剩下莫云鹤和莫云曦。
莫云鹤看着莫云曦，手指轻轻划过莫云曦苍白的脸颊。
这一幕何其熟悉，上一世也是这样。莫云曦生死未卜躺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只能无力地等待着。
他以为重来一世会不一样，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上一世一样那自己重来一次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是不是很痛啊小曦儿？”
“……”
“如果我能早点醒过来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你怨我吗？”
“……”
“我真的好想保护你，可是不管我怎么做，我都没办法保护你，我该怎么办？”
“……”
“你告诉我啊小曦儿，我要怎么办才能保护你？你告诉我……”
莫云鹤把莫云曦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那么凉，似乎再也不会暖和起来。这样的想法让莫云鹤再次惶恐起来，如果莫云曦死了他要怎么办？
“别走，别丢下我。”
“你不是还说想让我和心上人在一起吗？你不能丢下我。”
“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你可怜可怜我，别丢下我……”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我不会再心存妄念了，你别丢下我，求你了……”
“我爱你，你救救我，别离开我，求你了……”
莫云鹤说的话越说越糊涂，最后干脆像小孩子一样伏在床头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屋外人听着莫云鹤的话，也觉得心酸，但又不知该如何劝阻，只能静静站在门外听着。
这边众人一副莫云曦马上就要死了的悲痛模样，另一边莫云曦却在挨训。
｛姐姐你也太胡来了，如果真的刺中心脏了怎么办？到那时就算开挂也救不了姐姐啦。｝
【我当时只想着保护莫云鹤，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那你死了你可就要变成系统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无所谓啊，反正莫云鹤死了我也活不了，不如我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