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回之前离布莱的呼救声最近的地方,城镇里到处都是大洞,他们一一趴在洞边找了一通也没什么发现,于是只好停了下来,避开地上的蠕虫,找了个高点的位置坐下来思考对策。
其实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并不是布莱,而是羽蒙。
布莱有那么强大的修复能力,就算遇到危险也只不过受点皮肉之苦。反倒是羽蒙,就算他能用眼睛同时操控很多怪物,那遇上大波蠕虫也得跪。
因为据温迪观察,蠕虫是没有眼睛的。
它们对周围环境的探知大概是靠嘴边的一圈绒毛,所以这种怪天克羽蒙。
偏偏霍尔之前提出要和他签订读心契约的时候,他一脸嫌弃地拒绝了,还说霍尔是个想偷窥别人思想的变态。
有一说一,霍尔这个能力真的有点可疑。
温迪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很别扭,但霍尔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喜怒不形于色,所以长此以往,温迪好像也慢慢习惯了。
至于布莱,他愿意邀请任何人进入他的内心世界,更不可能有什么不适。
所以羽蒙这个正常人的正常选择,反倒把他的路走窄,在这种存亡时分误了大事。
他们主仆几个虽然偶尔各种欺负他,但一码归一码,这种时候不可能弃他于不顾。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教堂的屋顶,也是附近最高的地方。
温迪俯身看去,街道上蠕虫并不多,不时有一两只蠕虫流窜过去。
其实不止有蠕虫,温迪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只长相奇特的鸟儿停在街道两边的屋檐上,它们的羽毛洁白发亮,目光十分锐利。
刚好在他们脚下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只,温迪目力惊人,突然发现它们的羽毛在月光下会变换颜色。她把之前从霍尔伤口里掉出来的羽毛拿出来比对了下,确认是同一种东西。
如果仅仅是在这里看到的话可能没什么,但如果地底也有这种鸟的话,那就很微妙了。
正在这时,转角又跑出一只蠕虫来,这种生物本来速度就不算快,之前在悬崖上都没有追到温迪,这一只更是爬得非常吃力。
它的头先从巷子里露出来,过了一会,身体才完全出现。
而它的背上,居然绑着一个女人。
不知它是用什么办法把那个女人固定在自己背上的,总之那女人昏了过去,任由胖胖的蠕虫驮着她,慢慢向前走着。
温迪还在思考要不要跳下去救她,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振翅声,他们脚下的那只白鸟飞了下去,用力啄了一下那只蠕虫的头顶。
接着蠕虫突然哀嚎一声,发力狂奔起来。
那只肇事鸟满意地回到原来的位置,温迪与霍尔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定夺——这些鸟停在屋檐上,似乎是在监视蠕虫。就算要救那个人也必须避开它们,以免引来更多的敌人。
他们瞬移了个位置,转进了小巷里,偷听着那只蠕虫的动静,一路追了过去。
这只蠕虫被鸟啄了一下,狂奔了几百米就又泄了力,回到了原来的速度。但它一直顺着大路移动,大路两边又有白鸟,所以温迪没有找到合适的动手机会。
至于霍尔,他虽然也做出了一副配合温迪救人的姿态,但他并不积极,一直毫无情绪看着那个女人,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温迪才能特别明确地感受到,他是个非常冷血的人。
他对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没有感情,更别提一个普通人类了。大概在他眼里,救人只是他听从主人调遣而必须执行的任务。
站在她旁边的霍尔轻笑了一声。“主人,您有没有想过,救了她之后,该怎么安置她呢?”
“把她传送到其他地方……”温迪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但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传送并不难,但万一传送的地方也有危险呢?她必须得排除这种风险,甚至亲自守在她身边,确保她醒来之前,不会再次被蠕虫拉走。
温迪有些泄气,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救人的好时机。她拖家带口,温格还在沉睡,呆猫也瓜兮兮的。
但眼看着面前有人马上要领便当了,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很淦。
“主人,我有一个建议可以救她,同时可能还能找到布莱的下落。”他顿了顿才又加了句。“还有羽蒙。”
羽蒙很显然是被他忘了。
温迪觉得槽多无口,但他说的这个建议,她还是很有兴趣听一听的。
“我们跟着她,看这个蠕虫要去哪里。”霍尔指了指蠕虫头部的方向。“它们都顺着那个方向移动,显然是要把她运到什么地方去。”
的确,以这个蠕虫的速度,要跟上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这条街道上的人都消失了。”霍尔说。“说不定,他们也在那里。”
温迪感到非常羞愧。
她刚才还在心里嘴人家冷血,结果冷血的竟是她自己,人家霍尔比她的格局大了不知多少倍。
她在心里猛夸了霍尔一通,但显然没什么用,霍尔并不回应,只是把温格抱到了自己怀里,还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嘛,她也想读心,看看他这一眼到底配了什么词。
两人从小路上一路跟过去,期间还遇到了几条蠕虫,都被霍尔有惊无险地排除掉了,温迪还在那几条虫子身上看到了寿命,本来想试试自己的新能力,但情况紧急,她也不好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
这么看来,她还是得靠别人保护。
霍尔淡淡地说:“主人很强,不用妄自菲薄。”接着突然揪住了她后领。
温迪刚才冲过了头,此时被他抓回墙角,偷偷探头看去,发现那只蠕虫似乎是发现了他们,正仰着头到处嗅。
这座海滨城市是非常标准的依山傍海结构,海边是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中央的山上则零零散散居住着几户人家。
大路一直通到山顶,随着越来越原始的景色,可供他们躲避的掩体也越来越少,虽然蠕虫没有眼睛,但民居少的地方,空气流通也通畅,很可能是被它闻到了气味。
霍尔从怀里不知掏出什么东西,猛地往他们的反方向一洒,空气中迅速弥漫起硫磺的味道。
那个蠕虫嗅了一会,快跑几步,又埋头赶起路来。
神奇。
看蠕虫爬远了,霍尔才解释道:“蠕虫对于硫磺的味道非常敏感,只要闻进去一点,它们的黏膜就会燃烧起来。”
就这么走走停停,终于在清晨时分,那个蠕虫停了下来。
它停在了一座神庙前面。
虽说是座神庙,但这里年久失修,台阶上掉落着很多小石块,看起来是从庙门上脱落下来的。
不仅门破破烂烂,还到处都是灰尘,就连庙前空地上的圣水池也干涸了,里面只有一点腐臭发绿的污水,生长着很多杂草和淤泥,池底还有几条小鱼,不过已经腐烂发臭了。
那只蠕虫想从破烂庙门上的大洞钻进去,奈何它体积太大,卡在了洞上,眼看机会来了,他们赶上去把那人解了下来。
蠕虫没有发现自己的猎物已经没了,还在奋力往里钻,当然,没了背上的人,它进去就相对容易了些。
他们刚把女人抬到旁边的大树边躺下,那只蠕虫就挣脱冲了进去,经过它这么一折腾,破败的庙门更加摇摇欲坠,直接整个塌了下来。
然后,温迪突然听到了很多乐器的声音。
大提琴,管风琴,钢琴,短笛,同时响了起来,但又戛然而止。
她抬头去看霍尔,霍尔解释说,很多神庙里都会设置某种特殊的建筑结构,歌曲在长年累月里记录在建筑里。刚才门突然塌陷,也许刚好打破了这种平衡,才会引起建筑的共振,形成曲调。
因为对音阶非常敏感,温迪能从这么短的共振中听出,这居然是她会唱的某首歌的前奏。
霍尔的表情立即复杂了起来,沉声道:“如果真的是您会唱的歌,那这里很有可能是供奉您的神庙。”
哈?
温迪看向那座破破烂烂的神庙,刚才还觉得它破烂又简陋,但如今,她突然有了中奇妙的自豪感。
她居然是有神庙的!
而且还这么大,这说明她祖上也阔过,只不过如今落魄了。
但很快,她的笑容就被打破了。
她听到神庙里有某种熟悉的摩擦声,是蠕虫的多足与墙壁摩擦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只,大量的蠕虫,聚集在她的神庙里。
这么一设想,她简直隐隐有些作呕。
作者有话说:
建筑共振在现实里是有例子的,原理是建筑的结构像是一个留声机,能存储短促的曲调。
蠕虫其实挺萌的,傻乎乎。感谢在2022-04-10 11:56:24~2022-04-11 10:1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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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他们偷偷摸进神庙里,想看看那些蠕虫是不是都聚集在里面。
但是走进去之后,没有发现蠕虫,倒是被这个神庙的宽阔雄伟给震撼了。
进门就是刻在墙壁上的浮雕画,虽然上面的壁画已经风化脱落,看得出有年代了,但是丝毫不影响它本身给人的神圣感。
温迪仔细观察了一会,也没看出壁画的内容是什么,只能隐约看出是有关丰收和生子的,民间对于进食和繁衍的需求最高,所以大部分都是类似的内容。
穹顶非常高,而且并非是单纯的拱形,天花板正中间有一处巨大的下垂突出,上面吊了一盏巨大的吊灯,不过灯泡已经全部发黑,不能使用了。
沿着突出每一层都递减变薄,形成了类似铜火锅的锅具倒过来的形状,很容易形成回声,大概那就是储存音乐的机关。
最后,只剩下神庙中间的神台了。
它从地面凸出一部分,立着一尊高大的女神像。
这尊像也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被人蓄意损坏,只剩下了腰部以下的部分,左手已经断了,仅存的右手里握着一把玉米叶,玉米叶还和祂头顶的吊灯交相辉映。
看得出,这座神庙设计的时候很是花费了一些巧思,虽然已经破败,但仍旧能看出繁盛时的盛况。
温迪本来是该翘尾巴得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非常不安。
蠕虫那种特有的爬动声,一直回荡在神庙里,并且因为这里面特殊的结构,听起来非常立体,根本找不出具体的位置。
“主人,下面……”霍尔低声说了一句,示意她也许是在地下。
这个神庙并没有任何坑洞,除了一个地方。
神像。
这座神像非常高大,底座也极宽阔,几乎占满了整个神台,他们绕到后面一看,神台的后侧赫然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那个洞的入口并不算太宽,这时朝阳初升,从破旧的房顶缝隙里射进来一缕阳光,正好照进了洞里。
温迪知道声音来自哪里了。
洞里翻涌着无数蠕虫,它们忙碌地爬动着,不知在运送什么东西。
这个场面过于恶心,温迪胃里涌上强烈的不适,转过身蹲下去干呕了起来。
但她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吃饭,胃里只剩胃酸,呕了几下也没呕出东西。
霍尔帮她顺了顺气,不知从哪变出一杯水来。
温迪不想喝水,喃喃道:“它们就是想把那个女人运到这里面去?”
她对蠕虫的习性并不了解,但按它们喜欢钻洞的特征来看,大概跟蚂蚁什么也差不多。刚才那只蠕虫驮着那女人进来,如果没有被他们拦下,十有八九就会被放进这个坑洞里。
说是坑洞,其实并不尽然,温迪扔了一粒石子进去,通过回声她判断地下有很大的空间,里面四通八达,到处是蠕虫和各种小房间,就像一个地下迷宫。
布莱他们……会不会也在里面呢?
温迪对这种可以爬行的虫子有种本能的反感,以前她住的房间比较潮湿,经常会有各种白蚁从地下生出来,每隔一段时间,她就必须把床底消杀一遍,不然它们就会把床板腐蚀掉,甚至还会咬人。
死也不要进这里面。
她刚想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突然听到门外有人的脚步声,已经快走近庙门了。
要糟。
千钧一发之际,霍尔挥了挥手,把两人传送到了庙外的树林里。
出乎意料的是,脚步声是来自刚才他们救的那个女人。
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时正站在庙门边,偷偷朝里观望。
这女孩大概二十岁的年纪,金发碧眼肤白貌美,身穿一件草莓图案的蓬蓬裙,那件玛丽苏的裙子穿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幼稚,反而显出一种少女的脆弱感来。
那个女孩左顾右盼,似乎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走进了神庙。
温迪心下嘿然:“我们白救她了,她进去要干嘛?”这个神庙破败多年,她肯定不是进去焚香求神。
“要抓住她问问吗?”霍尔问。
“不……我在这里能听到她的动作。”
温迪闭上眼睛,仔细听着那女孩的动作,她的动作毫不犹豫,绝对是有目的的在行动。
她进了大厅,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直奔了神台后方。
接着她停在了那个大洞前面,似乎在观察什么。
那个大洞里其实也只有蠕虫而已。
她很快就会被那些虫子吓坏跑出来的。
但温迪猜错了,这个女孩看起来柔柔弱弱,勇气却不输给任何人——她扒住洞口,咕咚跳了下去。
温迪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因为旁边的霍尔也目瞪口呆。
温迪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表情,哈哈笑了几声:“没想到吧?”
“嗯。”
“看来今天是躲不掉了。”温迪拍拍手,给自己鼓了鼓劲。“走吧,去看看那姑娘到底想干嘛。”
他们传送过去的时候,还能看到那女孩的衣角。
她蹑手蹑脚的朝着蠕虫巢穴深处前进,遇到敌人之前就躲到一边的房间里,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驾轻就熟。
就这么走出去很远,居然没有被发现。
好几次她都这么堪堪躲过,把身后的温迪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