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衿拉住秦氏的手,发现她的手已经冻得冰凉,也不知在这站了多久,秦子衿一贯坚强,此刻却有些鼻酸:“娘,这一世,我能做您的女儿,真好。”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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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衿回家后,便收拾好心情开始抄书了,还剩最后一本,她今晚抄好,便能在明日娘亲去城里的时候,她一并跟上,最主要的是抄了这些书她便能拿回银子。
恰好明日学堂休息一日,她若是明日不去,便又得等上半月了。
秦子衿做事一直都是有计划的,她已计划好今日完成便是挑灯夜战她也得完成。
索性她抄书许多日,速度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并没有熬许久,她便抄完了最后一册书。
其实按照秦子衿的速度,她早就已经抄好了第一遍书,早就该去书行还书了,但是将抄好的书交过去时,她原先想要买的原书也是要交上去的,那她便没了学习的书籍。
幸好书行的掌柜体谅她是第一次抄书,料想她或许手生,出错的时候多,便多给了她一倍的纸张,留着她试错。
秦子衿便硬是没抄错一处,完成差事的同时也给自己抄了一份学习的书籍,如此才耽搁了还书的日子。
秦子衿睡前将这些要交去的书分门别类细细检查后,才小心翼翼放到包裹里,再爬上床榻去休息。
一夜好梦。
秦子衿昨夜熬晚了些,早上便起得有些迟了,她赶忙爬起来洗漱完毕,便跟着早早等在门口的秦大丫往城里去。
秦大丫进城一是为了买些吃食与家中用具,二是去卖些家中的存粮,所以依旧是租了辆牛车拉着。
秦子衿坐在牛车后面,虽有些颠簸,却不影响她思考,她如今对于书中的学问已经大致理解,但是院试时,将这几本书融会贯通放在一起做文章,她还是有些没把握。
于是,她最近的复习重点便是将这些书中毫不相干的知识串联起来,大多时候她并不需要书籍的辅助,这些知识在她脑海中可以仿佛像PPT一般供她查阅。
但是用脑过度时,她便也无法清晰地记起全部,所以那时便需要拿出书本参考一番,这也是秦子衿为何也为自己抄了一份书的原因。
大多数时候,若休息得当,她是不需要书本的辅助的。
秦子衿方将“孝道”的全部知识摘出来温习一遍后,娘亲便推了推看似走神的她,原来是她专心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城里已不知不觉到了。
她跳下车,将包裹抱在手中,按照上次的印象往城中的书行走去,方一走进,便被掌柜的认了出来:“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读书人爱书成狂,要私吞了我这几本书,再不来了呢。”
“怎么会,实在是第一次手生,故耽误了些时日,望掌柜的多多包涵。”
秦子衿态度恭顺,理由恰当,脸上是恰到好处因自己误了事的懊恼。
掌柜的也挑不出错处,便笑了笑:“拿来我瞧瞧,掌柜的我丑话说前头,若不合格可没得银子啊。”
第十六章
秦子衿对于抄书的质量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她用的是标准的楷书,工工整整,难以挑出错处,但是掌柜的已说了这话,她也不便表现得太过于自傲,免得惹人不喜。
于是她连忙赔笑:“这是自然,掌柜的您尽管查验。”
掌柜的是个爽快的,细细翻看了一遍,既是没有错处,她便也没有挑刺:“你这读书人,倒是通透,不像先前有位,既是来寻差事,却又拿着好大的乔,白叫我看着烦心。
你第一次抄书,抄成这样,已是不错,不过近来我这书行生意淡,你且过半月再来领新的差事吧。“
秦子衿也不贪心,若是有活她接着便是,没有她便好好温习功课,科举才是她的重中之重,她心里总是有杆秤的,分得很清。
所以,她便随着掌柜,喜滋滋拿回了先前抵押的五两银钱,再附赠一两抄书的工钱,秦子衿拿着六两银子,第一次感觉自己无比的富有,嘴咧得老高。
掌柜的看了心下好笑:“你们读书人不是向来觉得这银钱有股‘铜臭’味,不惜得沾染吗?怎的你如此开怀?”
“哎~,掌柜的你此言差矣,人生在世,吃喝玩乐,哪一样不需以银钱为支撑?便是我们读书,也需得花费大把银钱呢。
我一俗人,爱爱财有什么可耻的?我是正当所得,开怀也是理所应当,不应被条条框框束缚。”
“你这姑娘,倒是有些意思,直来直去,不搞那些虚的,对我的脾气!”
“那我若再买些纸张,掌柜的能否给个对脾气的友情价?”
秦子衿是个顺杆爬的,此时不开口,掌柜的高兴劲儿过去了,她可讨不着这便宜了。
谁让她穷呢,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呐,多省几文也是好的。
掌柜的一听,果真哈哈大笑,直骂她鸡贼,话虽这么说,还是给她拿了厚厚一沓纸张,只收了秦子衿100文钱,直言这是成本价,分文未赚。
秦子衿心上窃喜,连连道谢,这些纸张,怕是够她用许久了,这趟城里来得真是不亏。
秦子衿来时包裹中放了一打书,塞得鼓鼓囊囊的,去时便轻便了许多。
因着包中物件并不值钱也不要紧,她也没像来时那般紧张护着,直接提在手中,也有心情细细看些女尊国城街边的景致。
女尊国女子为尊,因此街上行走的也大多是女子。
当然有些家中受宠的男子也可获得批准来城里游玩,不过若是与女子一般公然露面定是会招人指点的,所以当街男子多是戴了帷帽,小心避让着路上的女子。
这虽是常态,偶尔却有例外。
比如秦子衿便瞧见一个戴着帷帽的男子姿态颇为招摇,她不仅不避着女子行走,反而非要走这些女子们走过的大道,不时还与身旁的小厮低语着什么,秦子衿远远望去,只感觉这小厮好似十分巴结这位男子。
不过,秦子衿越瞧越觉得这戴着帷帽的男子好像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她又细看了几眼,却发现这男子已与小厮走进了街边的一间茶楼中,她也就没再深思,只当可能是原主记忆中的哪位男子罢了。
而秦子衿与秦大丫回合后,便将剩余的五两又900文钱尽数给了秦大丫,秦大丫本意是不想收的,毕竟她觉得子衿念书很是辛苦,总有使着银子的时候,何况这也算是子衿自己赚来的银两,她哪有吞占的道理?
秦子衿心中是又温暖又有些无奈,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用银钱的地方,她前世便是个极简主义者,基本不需要花的钱她便懒得花,日常就是在实验中替导师干活。
如今重活一遭,生活环境较之前世更是少了许多花钱的地方,甚至连一些必需用品都暂且不需要她购置了,她拿着实在是没什么用处,相反秦大丫和秦老太才承受了这个家里莫大的开支。
于是秦子衿好说歹说才终于让秦大丫成功收下了,直言这是替她攒着以后风风光光娶个正夫。
前世穿来前依旧是单身的秦子衿:倒也不必这么早就想着娶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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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衿自解决了吕大妞和王小凤的问题后,二人便一直没敢再给她背后使手段。
吕大妞倒是没敢再来学堂,听同窗说她是怕极了秦子衿,若秦子衿不来学堂了,她才准备继续过来念书。
王小凤却一直没离开学堂,尽管同窗们已不像从前一般待见她,她也一直留在这里,只是她再也不去找玉师傅和秦子衿请教学问了,在学堂中宛如透明人一般。
江一自从秦子衿上次开导她之后,她也已经想开了。
那日,她生平第一次敢自己去看祖母头上的银发,没有一根黑丝,秦子衿说得没错,她祖母已是暮年,再不应替她劳累承担责任了。
自那日后,江一便再也没看过话本,段二丫拿着新的话本来寻过她几次,都被江一婉拒了,江一并不准备科举,是以看话本的时间,她都用来看一些经商的书籍了,下学后便跟着祖母去打点家中的生意。
江祖母看着江一的转变,十分感激秦子衿,时常给秦子衿带些吃食与小物件,有空便让她去家中玩。
秦家倒是依然过着从前的日子,虽不富裕也并不穷困潦倒,总是有口饭吃的,偶尔还能吃吃肉,秦子衿很是满足。
秦子衿的日常便是两点一线式的生活,去学堂读书,下学温习功课,如此平平淡淡过了快一年,这段时间她已经与玉师傅一起将“四书五经”中的讲学大抵全都融会贯通,光是自己的心得感悟就抄了厚厚的一沓纸。
她学习一贯有些自己的方法,依照前世的经验,她习惯将同一类型的知识点整理在一起后,再拿出来温习,再加上她对于书本知识过目不忘的金手指加成,她现在对这些考试的用书内容差不多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秦子衿自觉自己已经准备得十分充分,如今她已经将自己所能做的努力全都做完了,这一年,她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书本上,偶尔的休闲方式还是去替书行掌柜的抄抄书,顺带看些闲书的同时也算是变相给自己攒了些赶考的盘缠。
三日后,便是院试,秦子衿觉得接下来便是听天命了。
她现在十分相信神仙,毕竟若无神仙,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这点她至今也没有弄明白,没有人给她指示,她莫名其妙得了个过目不忘的金手指便一直平平安安呆到今日。
所以,她这两日将这附近的庙宇全都拜了个遍,与每个神仙都祈祷“愿天上的神仙保佑我日后能够高中,我一定尽自己的所能让女尊国空前强盛。”
秦子衿不知有没有神仙能够听到,但她在每一位面前都诚心诚意拜了,祈祷着哪怕有一位神仙听到也好,让她的第一次考试能够顺利一些。
先前江一讲的女尊国的弊端秦子衿一直记在心中,她虽暂时没有能力,却在空闲时亦是想了许多对策,若非她此时人微言轻,她定去御前献计了。
若说她从前科举是为了养家,给自己的家人更好的生活,现在却更多是为了家国天下,她也不知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如今在这边呆的时间越久,她胸中的抱负便就越深,只待时机一到便振翅高飞。
秦子衿前世对于考试是驾轻就熟,这一世说不紧张是假的,说非常紧张倒也没有,很神奇,当这个时刻快要来临时,她反而十分淡然起来了。
“哎呀,子衿回来嘞,咱们去拜拜你爹爹嘞,让子琅保佑你嘞。”
秦子衿甫一回到家中,秦大丫便迎上来,拎着些吃食与一壶酒,拉着秦子衿又往外走。
秦子衿知晓,娘亲这是紧张了,秦子衿自穿到这里,也是第一次去见原主的爹爹,她并不反感祭拜原主的爹爹,这或许也是在替原主走完剩下的人生的一种方式吧。
秦子衿认认真真代替原主祭拜完,便听着娘亲絮絮叨叨说起她这一年来的变化,大到学问极好啦,很得师傅的欢心,小到饿极了一顿连吃了五个馒头,秦大丫笑着笑着便有些哽咽。
末了拉着秦子衿又给原主爹爹扣了个头才往回走去。
“其实,你爹爹他……,罢了,子衿你今晚早些歇息,明日早些出发去宣城。”
此次她们这批人院试的地点定在邻近的宣城,虽说邻近,却也得提前一日出发才行,若非如此,科举学子甚多,往年耽搁在路途中进不去考场的也不是没有。
但是秦子衿更关心的是娘亲的前一句:“娘,爹爹怎的了?”
秦大丫笑着替她理理额角的鬓发,眼中依旧是那么温柔:“没有,娘胡说嘞,子衿长大嘞,都要去科举嘞,子琅知道了啊,一定很高兴嘞。”
秦子衿半信半疑,但是娘亲暂时不想说,她也不想逼她,一切待自己科举完再问吧。
第十七章
秦子衿心中记挂着事情时,往往睡不踏实,所以她今天天还蒙蒙亮,便迷迷糊糊醒了,她记得好像梦到自己院试成绩并不理想,玉师傅和娘亲都对她很失望,再也没有从前那般在意她了。
她最后差不多是被这梦惊醒的。
不过还好,听说梦境都是相反的。
秦子衿倒也没有十分放在心上,她撑起身子晃了晃有些混沌的脑袋,略微清醒一些便爬起来了。
此时,天还蒙蒙亮,第一缕阳光还未照进来。
秦子衿方一推开门,便吸了口略带些凉意的空气,乡间清新的空气吸入肺中,她觉得十分神清气爽。
秦大丫和秦老太都还没有起身,秦子衿自己打了些水开始简单梳洗,去宣城的马车是先前早就雇好了的,因为路途遥远,只单程便花了秦子衿300文钱,让她好一阵头疼。
秦子衿洗漱完毕,便拿了几个煮鸡蛋与娘亲昨晚早就备好的吃食预备动身。
“哎呀,子衿,咋起这么早嘞。”
“娘,我早点去,路上恐怕挤嘞,我就不跟奶说啦,让她多睡会,别担心我。”
秦子衿快出门前,本准备悄悄去跟秦大丫说声,谁知秦大丫竟恰好起身了,她便与秦大丫聊了会,互相宽慰对方紧张的心情。
秦大丫好似母女连心般,又嘱咐了句:“子衿,什么样都成嘞,压力别太大嘞,大不了娘养你。”
“娘!不许胡说,我定能考好的!”
秦子衿明白娘亲是为了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但是她也怕秦大丫一语成谶,连忙阻止了她的话题。
秦大丫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说了有些不吉利的话,寻常人家都许愿高中,她这说的什么话?尽灭自己孩子志气,于是她也没继续刚才的话语,只当没说过。
末了,又嘱咐了秦子衿一些生活上的注意事项,才让秦子衿出了家门,毕竟这也是秦子衿第一次自己出远门,秦大丫心中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此时,已经出了第一缕阳光,秦子衿略眯着眼睛扛着包裹出门,她放了些自己的笔记与这几日需要用到的物件,加在一块便有些重,秦子衿此时有些想念前世的旅行箱。
秦子衿昨日已与车夫约好,今日早些来接她,车夫还算靠谱,竟已靠在马车上打盹等着她了。
打盹的车夫旁倒是站了两人,秦子衿仔细一看,正是这几日未曾见到的玉师傅与江一。
二人定是来给她送行的,秦子衿心中说不高兴是假的。
人生几人,能得一恩师,又得一知己呢?
玉师傅今日倒是没往常那般严肃,自从秦子衿跟玉师傅说了今年要去院试后,玉师傅待她的态度是比往常宽厚了些,但是要求,却是极为严格了,也亏得秦子衿是个能吃苦的,不然定得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