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女儿听闻,宫中有人在您的吃食上动了手脚,才急忙赶来了,女儿想请人验一下您的吃食。”
九王女不甘心就这么来了,却又离开,便索性说了出来,如今大王女的府兵们就在外面,也不怕璃贵夫乱来。
“胡闹!孤的吃食皆是璃贵夫亲自吃过,再给孤食的,怎么有问题!”
国主一听这话,温和的脸色倒是突然转厉,好似压根不相信九王女所言。
“秦翰林,殿试那日你主动揭发沈卿清舞弊,孤瞧着你是个稳重的,如今怎的也一起胡闹,还有叙白,你娘亲这几日抱恙,你怎的还在此处?”
突然被点名的秦子衿和赵叙白皆是一愣,但是二人装得极好,面上没显露什么,只是双双拱手道:“国主喜怒。”
只是,国主这驴头不对马嘴的问话却在二人的心中留下了诸多疑惑,秦子衿是疑惑国主为何不责怪她们擅闯寝宫,赵叙白则是在思考国主的毒是否已经损伤了神智,现在已经记不清从前的事情了,否则对着她们的话怎的都如此奇怪呢。
“好了,都回去罢,孤没事,过几日还答应了与你们讲经呢。”
国主随即又与大王女和九王女和颜悦色说道,顺便也挥手让国夫回去。
九王女正想反驳,却被大王女拉住了手腕,暗示她不要再说了,不过虽然她们走是走了,大王女却将外间的守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这点是大王女自作主张,并未跟国主请示,所以国主和璃贵夫并不知外间的守卫已经并非原先那批人。
“我总觉得国主今日有些奇怪。”
出来的路上,赵叙白瞧瞧跟秦子衿商议,按理说,国主瞧着神智分明的模样,应当是不会说这些胡话才是,可是国主方才讲的都是未曾发生过的事情,她却反而言之凿凿,这不得不让赵叙白深思。
“国主想必有难言之隐,我们闯进去时按理说是不是该治我们擅闯之罪,可是国主丝毫没有动怒,唯一的动怒反而是在质疑说她的饮食有问题时,这却很反常,国主的反应不应该是查饮食么,而她却强调说这饮食是璃贵夫亲尝的,不会有问题。”
“还有,国主寻常好像都唤璃贵夫为璃儿,倒是头一回唤璃贵夫这样生疏的称呼,这是否是国主在暗示我们璃贵夫确有问题呢?何况殿试那日,我并未主动揭发沈卿清,师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国主必有苦衷,只是却无法在璃贵夫在场时告知我们几人。”
从国主一开始出现反常的时候,秦子衿便心存疑惑,如今一番推论,秦子衿便彻底明了,她相信自己的推断。
“那该如何?为何不告知王女去救驾?”
赵叙白听闻,睁大了双眼,她先前只以为国主是已经被伤了神智,却未曾想到,国主或许是故意为之这点。
“大王女已经发觉了,不然你猜她为何将寝宫外的守卫偷偷换成了自己人呢?国主定是跟在场的每位都说了些往常没发生过的事情,我们这许多人,总能有一人察觉异常的。”
秦子衿从大王女按住九王女的手腕时,她便知大王女心中的猜测与她一致,只是若是贸然救驾,伤了国主性命就不好了,大王女做事谨慎,秦子衿相信她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此时,大王女与九王女一道去了国夫的宫中,临走前嘱咐赵叙白着那位郎中抓紧研制解药,许是因着毒的原因,国主今日才不愿过多与璃贵夫纠缠,当然这只是大王女的猜测,为国主解毒本就是义不容辞之事,耽误不得。
因着这许多事一起,秦子衿却也没了回家的心思,索性便一道去了赵府,赵丞相今日未曾与她们一道进宫,如今女尊国内里已经有些乱了,赵丞相生怕沈将军此时有异动,便一直在赵府坐镇,派人盯着沈将军与异国人那边。
如今,国主连早朝都不上了,那御状也是告不成了,赵丞相她们的意图本就是逼迫沈将军早些开始计划,御状告不成也不影响什么。
且那大娘的目的也是为了沈将军和沈卿清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若是不告御状二人也能照样得到报应,这大娘心中也照样觉得畅快。
“娘亲,解药研制得如何了?”
赵叙白一进门便迫切问道这消息,毕竟临行前大王女也着重交代过此事,如今国主的反应可疑,她们也只能为国主解决解药的问题。
“郎中说还需一日便可,这解药复杂,她也仅有八分把握,其余两分只能看国主的造化,若毒性如今已行至五脏六腑,这解药也不一定就能解了国主身上的毒。”
赵丞相将郎中转告她的话实话实说,这位郎中讲话一向不打幌子,既是如此说了,便是当真只能如此。
“没旁的法子了么?这都城其她的郎中呢?宫中的太医呢?没一人有本事解毒的么?”
秦子衿听闻,便想着将目光转向其她的地方,或许能寻到更厉害的郎中呢。
“不瞒你说,这几日,我也一直在寻,事实证明,连听过这毒的郎中都没有,更别说解毒了,而且这毒被人改过,所以解起来便更添了几分难度,若非这位郎中醉心制毒,怕是都城都寻不到一人能解此毒。”
赵丞相叹了口气,无奈开口,若是能寻到其她的郎中,何须等到今日呢,她将都城扒了个底朝天,也未寻到第二位敢解这毒的郎中来。
“那便没旁的法子了。”
秦子衿叹了口气,随即又接着道:“但沈将军让璃贵夫给国主下药,是要造反么?按理说,她的目的若只是救沈卿清,现在不应该让璃贵夫哄骗国主直接下令么,为何到现在反而没了动静?沈将军这些年颇得国主的信任,她造反,图什么?”
这一点,秦子衿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沈将军偏偏要舍近求远,将沈卿清救出后,她表忠心继续为国主效力,明明是最省力的方式啊。
结果,她安排了璃贵夫在国主身边,日复一日给国主下慢性毒药,却只口不提救自己女儿的事情?
“这点别说是你,便是我,也始终想不通,若是重新拥护新主,她除了救出女儿外,还能得到更多的权势吗?如今她的权势,在整个女尊国,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拥立新主之后,新主说不定还会削弱她的权势,但凡是在官场多年之人,都知晓这‘一朝国主一朝臣’的道理,她没理由不知这其中的利害。”
秦子衿疑惑的地方也是赵丞相疑惑的地方,沈将军做这件事情,成功了顶多维持原状,失败了却是满门抄斩之大罪,怎么算怎么是一桩亏本的买卖,只是为何她却坚持要做呢?
“主子,异国人有动静了,她们今夜全都穿上了夜行衣,属下跟着,发现她们在都城各世家大族的院中不知放了些什么便走了,属下跟过去挖了一块,属下看不明白,拿回来给主子们瞧瞧。”
秦子衿她们还在思考这件事情,那边赵叙白派出去的人此时却回来复命了,双手将此物呈上。
秦子衿以防不测,捂住口鼻拿出来一翻,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块普通的石头,若说有什么特别,便是颜色与旁的石头不太一样,呈现一种暗色的光泽,细看下来,倒是透出几分玉质的色样来。
“这玩意,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为何埋世家大族院子里?”
赵叙白拿在手上,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她虽见识颇多,但是毕竟年岁摆在那里,若是久远些发生的事情,便是她,也有不知晓的部分。
秦子衿倒是在前世见过喜好把玩玉石的人,若是经过雕琢,这类石头能打磨出极好的光泽,供人赏玩,只是她本就不甚关注这些,是以也不知女尊国是否便一直有这类玉石。
秦子衿总觉得自己或许遗漏了什么。
赵丞相则看着这块玉石若有所思。
第五十章
“不过这种质地的石头我还是头一次见,这都从哪弄过来的?“
赵叙白想起那块石头的质地又补充了一句。
“女尊国竟然没有这种样子的石头么?我倒是未曾注意过。”
秦子衿前世见过有些赌石爱好者,经常买的石头跟这些就有些类似,没想到在这里居然是未曾出现过的稀罕物。
“是啊,若是有的话,我不可能不知,这些玩意儿我可是行家,不过这石头细细看来,倒是有些意思。”
赵叙白又拿起来仔细瞧了几眼。
“赵姨母,你有看出什么来吗?”
秦子衿瞧见赵丞相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觉得她或许想到些什么,但是心中尚不确定,所以还未说出口,于是秦子衿便索性主动出声询问。
“这个我并非十分确信,从前听闻‘玉石降世,天下易主’,这是女尊国早些年的传闻,后来渐渐便没人知晓了,传言这是某一任国主争权时上天给出的旨意,但一直没人见过真正的似玉又似石的物件,所以便慢慢没人传了,若我猜得没错,明日便要有动静了。”
赵丞相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除了如此理由,她找不到其她在世家大族埋一块石头的理由了。
说实话,若非是赵叙白的人亲眼瞧见是旁人埋进去的,若是赵丞相自己从院子里挖出这个物件来,她也并不会全然不信。
毕竟,传说在这摆着呀,心里总会有几分斟酌的。
“这……?”
“还有这个传说么?”
秦子衿和赵叙白同时发问,毕竟对她们来讲,这都是未曾听闻之事。
只是秦子衿想的却是,如此荒唐的言论竟然都有人信么?后来她转念一想,史书中起义前确实需要搞点上天的旨意,当做噱头,才能有个名正言顺起义的理由。
而赵叙白单单诧异的是,这等事情她竟从未听闻。
第二日,郎中的解药尚未制出时,玉石的事件也尚未有人发作出来,只是女尊国却发生了一件更为严重之事。
敌国来犯了。
这么多年,周边国家一直是与女尊国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若是有摩擦,也多是小打小闹,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大架势。
赵丞相一大早便去了国主寝宫外候着,如此时刻,她作为一国丞相自然必须到场商议,国土危急,国主饶是有再大的苦衷,自然也提前上朝了。
“众爱卿怎么看?”
国主坐在龙椅上,面色瞧着有些苍白,却影响不了她的威仪。
“老臣愿领兵为国一战。”
沈将军一听这话便主动请缨,此时朝中本也没什么武将,沈将军确实是唯一的领兵人选。
但赵丞相想到秦子衿先前与她聊到,若是沈将军主动请战,便可推举单于燕为副将,从旁协助沈将军。
单于燕对于不擅长的科举都能取得如此成绩,秦子衿相信她真正熟悉的带兵打仗必然会更加出色。
只是单于燕从未暴露过这方面的才能,主动请缨只会被认为是胡闹,所以才需要赵丞相在朝堂上对国主推举并且担保,毕竟武将不多,国主若真是英明,便该知道朝堂上的武将需要些新的力量。
赵丞相本以为国主会犹豫一二,谁知国主听到她的推举便直接应了,都没多问几句。
看到国主是如此反应,沈将军明显身形一怔,但并未敢出言反驳。
吩咐完这件事情,国主便直接宣布散了早朝,赵叙白她们早已拿着制好的解药等候在外面,如何让国主服下便是个问题,且这最好还是国主的亲近之人。
秦子衿与赵叙白一齐想到了“九王女”,她寻常便爱寻国主撒娇讨好,如今她去倒是更为合适。
九王女自从闯国主寝宫后便没回府,索性呆在后宫原先自己的寝宫中,她的寝宫离国主的寝宫最近,距离上也最是方便。
九王女听闻解药已制好,二话没说便拿在手上,再次去了国主的寝宫,寝宫外都是大王女的人,自然不会拦着九王女,秦子衿她们以防不测,也立在寝宫外候着。
“你这个毒夫,亏孤如此宠爱你,你却敢对孤下如此之毒。”
九王女尚未走近,便在门外听到了国主的质问,她便索性站在门口,想听一下母亲到底为何不愿让她们救驾。
这门并不隔音,秦子衿她们自然也听得见。
“国主,璃儿也是没办法,便最后再帮璃儿一次吧,沈将军出征后,您为她的战功放了沈卿清,璃儿便陪着国主一起下地狱,哈哈哈。”
“若是国主不听璃儿的,这王宫的守卫便只能将国主在意的女儿们一个个杀掉,毕竟,看着自己女儿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可不好受呢。”
“对了,兵马如今都在沈将军的手上,若是还想这江山后继有人,国主就别费心折腾了罢,就再纵了璃儿这一次罢,国主不是最喜欢璃儿这般骄纵的么?”
“……”
屋内璃贵夫拿国主九个女儿的性命威胁她,当真是拿住了软肋。
虽说君王无情,但国主偏偏是个有情的,让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仪,而失去女儿的性命,她是万万做不到,如今便只能暂且任由璃贵夫如此。
只是能登上国主之位的能有几个是真正的弱者呢?
“拿下!”
九王女一声令下,守在寝宫外的守卫们便一拥而上,将屋内的璃贵夫拿了个正着,国主整了整仪态,虽是面上苍白些,却不掩风采。
“你……,你们……!”
璃贵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终究只是个自幼养在深闺的男子,哪里能玩得过国主这样终日浸.淫在权术里的人,一旦被发现不对劲,她便早已成了旁人的瓮中之鳖。
璃贵夫甚至根本不知,这寝宫的守卫早就换成了大王女的人,而这王宫所有的侍卫,前段时间,早已被暗中换成了自己的亲卫,沈将军的人再挨不着关键的地方。
她寝宫外能挨着的那几位,也不过是在演戏给璃贵夫看罢了,不然怎么大王女不费一兵一卒如今轻易,便将她们换了下来呢?
寝宫外的侍卫,何时不是忠心又武艺精湛的了?岂是会被旁人几句话便吓得叛变的?
当然,国主吩咐的是侍卫首领,此等秘事,多个人知晓便多张嘴,实在不安全,若是首领们知晓,属下们自然也只有遵从的份。
做侍卫,最重要的便是服从。
“国主,你骗我!”
璃贵夫转身朝国主哭诉,秦子衿有些无语,都威胁到性命了,国主不骗他,难道告诉他真相吗?
“璃贵夫何尝不是骗了孤呢?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