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处理好这边的一切,九王女便忙将解药送了过去,只是之前,九王女强调了此粒解药不到十成把握,若是谨慎起见,可以再寻寻其她的能人解毒。
“罢了,若是能找到,你们便早已寻到了,哪里会拖到现在呢。孤是国主,岂会这点胆识都没有?若是孤有什么不测,诏书孤已立好,嬷嬷会拿出来,若是孤安然无恙,便晚些拿出来罢,让这女尊国乱一乱,孤也好看看究竟是哪些人存了异心!”
国主说罢,便将这枚解药吞了下去,大家都在一旁紧张看着,研制解药的郎中也在殿外候命,国主服下解药后她便需得进殿查看情况,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这种病例,这位郎中心中除了忐忑外其实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这位郎中为医术痴狂绝非浪得虚名。
“免礼罢,过来给孤瞧瞧,孤的身体可曾好些?”
这位郎中本想行大礼,却被国主制止了,国主在这些方面倒是头一次不计较,想必也是性命攸关之事,马虎不得。
“回国主,经草民诊断,国主将此药连服七日,切勿动怒,便能大好了,到时再差太医们开些滋补的方子调理即可。”
“孤知晓了,退下罢,来人,赏。”
这郎中谢了国主的赏,便退了出去,她虽不在意这些赏,但国主赐的,她也不得不收,到时便留着买些新的草药吧。
这位郎中心中惦记着回去需得在她的医书上记下这一笔,留着传给她的小学徒。
“母亲,这次真得多亏了大姐姐幼时挖的密道呢。”
九王女兴高采烈对着国主道,哪里还有那日闯进殿中的焦急呢。
“咳,孤却是没想到,这密道竟成了孤的转机。”
国主面上有些不自然,毕竟她在大王女幼时为了此事,可是狠狠斥责了大王女一番,又将这密道封上了,还好封得并不严实,才让大王女又重新命人挖了过来。
这件事情乃是大王女在秦子衿们走后做的,故秦子衿她们现今也是第一次知晓,原来这国主虽是察觉到了璃贵夫异常,后来的补汤为了谨慎,便就没喝,只是国主没想到璃贵夫自从接近她开始,便一直在给她下慢性毒药,又以王女们的性命相逼。
国主虽将宫中换成了自己人,倒也并非十成的把握,心中还存了些许忌惮,何况,她还需要迷惑璃贵夫,让她以为自己计谋得逞,才能让她的同谋们尽快推行下一步计划,故国主那日才那番反应。
大王女自从国主说出莫须有的“讲经”时便已存了疑惑,她回去后便想起她幼时闲来无聊发现了个密道,她命人顺着挖,便挖到了国主的寝宫,国主发现后责罚了她一通,又将这密道重新封上了,这事知晓的人并不多。
大王女想起后,当晚便让人悄悄重新挖通了这密道,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便直接来了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第五十一章
“沈爱卿拿下了吗?”
稍顷后,国主问起这最关键的问题,拿下璃贵夫只是小事,最关键的问题却是沈将军,她手握兵权,让这样的人在前线,国主不会放心。
所以,单于燕领命前,国主令大王女给了单于燕一封密诏,一封能让单于燕可以在阵前代替主帅的密诏。
其她的将领们哪怕不服,国主密诏,她们也无法生乱,何况习武之人,崇尚有能之人,单于燕若是真如她们讲的那般有才,自然能够震慑她们。
本不该如此,但国主这些偏信沈将军,才致使女尊国再没了合适的将领,只能冒险用一用被举荐的新将领。
“母亲,这位罪臣和璃贵夫一道关在天牢呢,当然,两人分开关押着,怕被串了口供,会有专人分别审讯她们。”
九王女依言回复,她虽恨不得这二人早早获罪为好,只是却也怕因此错过旁的被牵扯上的罪人,只让负责的官员审讯时切勿留情便是。
这件事情秦子衿并不知晓,国主她们竟已密谋了这许多事情,先前她对赵丞相举荐单于燕时,本是存了以防万一的心思,战场上刀剑无眼,秦子衿怕沈将军在战场上直接叛变,斩杀女尊国人,心中便想着不如举荐一位将领,至少也能约束下沈将军的行为。
毕竟,她们此时倒也没有沈将军与旁人勾结的证据,大王女虽知晓一些,却并未过多言语,秦子衿便只当她恐怕心中还未深信,便做了第二手准备。
谁知一夜之间,昔日风头无两的沈将军便已沦为天牢的阶下囚。
“姨母,你看到了吗,天理昭昭,我也算是替原主为你报仇了。”
秦子衿在心中默默念道,沈将军如今情形,已是大势将去,再扑棱不起火花来,她占着原主的身子,情绪便有些受影响,听闻仇人如今落得这般下场,自然是心中酸涩又畅快。
无论如何,秦子衿也理当为原主报仇雪恨,这是她拿了这具身子时便已想好的,既然想好,便不会改变。
“孤去瞧瞧孤这位不知满足的好臣下。”
国主与沈将军的君臣情谊在此次叛变中完全消失殆尽,只是国主始终不解,这位臣下所图究竟为何,竟然反了?
只因为她惩罚了她罪有应得的女儿沈卿清吗?
这还是国主第一次踏入天牢,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不可言状的恶心气味,耳边随时都能听到罪犯受刑时撑不住的哀嚎声。
国主微不可查皱了皱眉头,硬生生将心头涌上的不适压了下去。
沈将军还未用刑,只是安静呆在牢房中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沈卿清入狱后她便已老了许多,如今周身更是有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许是周围人行礼的声音惊到了她,沈将军才木讷抬起头,瞧见竟然是国主,她空洞的眼神中才有了一丝聚焦,转身跪在国主面前,不住得磕头,她以往留着眼泪对国主行过无数次的大礼,只是皆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这次,却是难得的真心,毕竟她也知晓,经此一事,她已无活路,只能求这位仁慈的君王,是否能让她一人做事一人担,这是她如今心中最大的希冀。
“老臣行为偏激,走错了路,老臣对不起国主,老臣愿一力承担,可否……可否请求国主放过老臣的族人?她们是无辜的……”
沈将军没有求沈卿清,毕竟沈卿清死罪已在那里,再求也没有必要,她死到临头,倒是良心发现般,想要护佑自己的族人,她不想自己成为沈氏一族的千古罪人。
国主静静看了她半晌,没有回应,不知是答应,还是未曾答应,牢房中关着的罪臣沈将军只是涕泗横流,此刻她也顾不上身份和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宛如不知疼痛般,砰砰砰磕头,试图打动面前的君王。
国主都已离开,她还在磕头,昔日的权臣落得这般下场,惹得周围的狱卒又唏嘘又冷眼。
说到底,谁让她不知珍惜呢?
而另一边的璃贵夫却没了沈将军的好运,他本还硬嘴,刑罚轮番上身,他一个弱男子,自然受不住,身上的皮肉皆带了狰狞的伤痕,期间更是晕了几回。
只是负责审讯的官员,自然知晓无数种折磨人的法子,她们用盐水将他泼醒后,便喂璃贵夫喝下参汤,让她时刻保持清醒,感受着身上每一处传来清晰的疼痛,他便连意志涣散晕倒都再是奢望。
璃贵夫终究是招了,只是却将罪责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却也招出了幕后更大的黑手。
原来,璃贵夫对沈将军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他想得到她,便为这人做事,将沈将军逼上贼船,事成之后,这人会为她们赐婚。
璃贵夫在无望的期盼中迷失自我,沈将军却是因救女心切被蛊惑,这是条不归路,她们每个人都知道。
沈将军已心灰意冷,她今后的人生早已没了活路,便没挣扎,全都交代了出来。
原来,她只是希望敌国如往常般小规模来犯,生出些摩擦,她做样子打一打,以此军功求国主饶了沈卿清死罪,只是却被二王女横插一脚,她的计谋败露,若不想提前被国主知晓,只能事事听从二王女的,她安排璃贵夫只是想吹吹枕边风,并未想谋害国主性命,下毒一事乃二王女主张,她虽阻止过,后来却实在因利益相关,只能佯装不知。
后来战场之上,敌国竟是真的倾举国之力,想要与女尊国一战,沈将军便知二王女定是与敌国做了不可告人的交易,身为武将,她所行之事,怕是要遗臭万年,已经上了的贼船她岂有半途跳船的道理呢,只能咬咬牙继续支持二王女的计划,期待着她能成功。
沈将军的供词与璃贵夫的供词有些出入,却不大。
璃贵夫是将一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沈将军或许是将自己做过的认了,又或许是猜到璃贵夫要牺牲自己,便顺势认了些死罪中较轻的罪状。
只是,二人供出的主谋不约而同皆是二王女,这件事情突然上升到了更严重的地步,这位官员不敢耽搁,当即便将这事报了上去,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国事也是国主的家事,如何处置,皆在国主的一念之间。
若国主愿意保下二王女,此时牢中也有替罪羊,捂住这事便是。
国主听闻,静默了几秒,似是不敢相信般,殿中一片沉寂,没人敢抬头偷偷打量国主此时的神色。
再开口时,国主的声音听着都苍老了几分,只淡淡道:“送入大牢一并审问罢,王女犯法与庶民同罪,一样定罪便是。”
然后便挥了挥手,似是很疲惫一般,让这人退下了。
她坐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哪怕是先前被喂毒,她都没有感受到如此真切的全身心的疲惫感,国主的位置当真好到她的女儿愿意弑母来得到么?
秦子衿听赵丞相提到这件事情时,也是惊讶,虽说她猜到必是有比沈将军更厉害的主谋,或许牵扯某位王女,秦子衿却没想到竟是二王女。
仔细一想,却又不觉得奇怪,越是想不到的人往往越有可能是主谋,不是么,二王女才能并不差,只是有更耀眼的王女遮掩了她的光芒罢了。
这件事情,二王女几乎完全隐在沈将军与璃贵夫身后,也鲜少让人能注意到,倒是很好为她隐藏动机,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比如命令旁人给自己的母亲下药这件事情。
不过听闻这位二王女是个嘴硬的,各种刑罚都上了一遍,依旧不肯说,最终还是璃贵夫拿出了物证,她才不得已认下了自己犯下的罪孽。
后来正式走流程对簿公堂审讯时,二王女却反了水,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沈将军与璃贵夫的身上,说什么也不认,似乎觉得自己不认便能逃脱惩处。
沈将军也若有若无往璃贵夫身上加了些罪责,璃贵夫已然成为这二人心中默认的弃子,二王女的污蔑璃贵夫不在乎,但是沈将军主动将他推出去,却是璃贵夫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本以为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沈将军至少对他是有些温情的,谁知到了最后,横竖都是一死,她竟为了自己死得体面些,毫不犹豫将他彻底推向深渊。
“这一世,您救了我的命,我今日还给您。”
璃贵夫朝沈将军磕了个头,这是不反驳接受莫须有罪名的意思。
他早该醒悟的,从一开始便是利用,又怎可能会有一丝一毫的真情呢?
是他期待太多,才彻底迷路。
这二人睁眼说瞎话,国主却并非是个眼瞎的,只是这三人皆与她渊源颇深,若是让她全部狠下心赐个极刑,有损于她仁君的贤名。
前线单于燕在打仗,她一向是以仁治国的形象,此时子民更是希望过上安定的日子,并不需要一位残暴的国主,哪怕是情有可原,也会动摇民心。
最终,国主还是赐给了她们毒酒,留个全尸便是仁慈。
沈将军一倒,沈卿清便也很快问斩了,许多日的折磨下,她倒是想自尽,却没寻到机会。
听闻,二王女赐毒酒那日,国主在二王女离宫前居住的寝宫呆了一整日,出来后神色无异。
随后,国主便命令随从将这间宫殿永久封存了起来,再不许旁人打开,国主也未再踏足过此处。
只是,二王女的死亡,终究是让其她蠢蠢欲动的王女们安静下来,生怕自己也落到这样惨淡的结局。
第五十二章
这件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是单于燕却在边境带兵抵御外敌,这次二王女是铁了心要谋篡国主之位,自然有给敌国透露一些女尊国的机密信息。
事成之后,她承诺会主动割让城池,为了权势她已经彻底没了王女的骨气与底线。
所以,单于燕在前线的战事就略微艰难一些,只是沈将军离开前线倒也给了单于燕更多的机会,没了沈将军刻意的掣肘,单于燕又手握国主的密诏,便很快接过沈将军主帅的身份。
但是她是科举出身,身份是一回事,能不能打仗便是另一回事。
女尊国的武官总是对单于燕这样读书出身的人带些偏见,单于燕倒也不着急,这些人的顾虑她清楚,但是她很快便能让她们信服。
沈将军用兵保守,这些年为官她早已变得十分圆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战场上她也沿袭了这种风格,邻国早已习惯了沈将军这样的打法,自然会有克制的办法。
单于燕胸中却有一腔热血,她的骨子里便有尚武的血脉,用兵方面与沈将军往常打法可谓是天差地别。
邻国这次是与二王女密谋好才敢起兵来犯,沈将军又是个任由摆布的,到时做做戏给国主看便是,故这次邻国的将领也存了几分轻敌的心思。
临时换主帅这事,在战场上并不常见,邻国自然不知原来与她们密谋的沈将军早已被定罪,单于燕也利用这点守住消息不外传,让邻国主帅接着轻敌,在战场,轻敌是大忌。
单于燕用兵奇诡,擅长出其不意,邻国尚未反应过来,单于燕便敢带着轻骑烧了对面的粮草,仗还没打,粮草便先没了,邻国的士气便已失了大半。
至此,对面的主帅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密谋时并未谈到有这回事啊,只是单于燕实在是个坏心眼的,烧了人家粮草,却派人用沈将军的身份给对面悄悄去信,信中言辞恳切表示这实属无奈之举,乃是举国上下相逼,若是真的打起仗来,她定会赢几场后故意输给她们,让邻国放宽心便是。
单于燕也不管对面信没信,第二日深夜她便发动了奇袭,对面简直溃不成军,一击即败。
至此,邻国将领才明白,她们是彻底被耍了,人家压根没准备给她们活路,这是正儿八经的打仗。
细想下来,也不知是二王女的计谋被发现,还是二王女本就是戏耍了她们,本就是“兵不厌诈”,此刻倒也有困难言。
邻国这次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好,最后却是自己损兵又折将,反而落得个意图议和,奉上许多金银财宝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