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连没想到会在偏院里碰到卫国公的外孙女,母后举办了宴席请了大臣家眷进宫赏花他是知道的,母后还递了消息让他下朝后也把大哥和六弟一块带来凤仪宫。
楚连前脚刚进凤仪宫,后脚母后便让他去小库房去找一只珐琅青蓝花盆过来。他奇怪这种小事让宫女或者太监去便是了,为什么还要他亲自去。
但母后执意要他亲自去,道旁人不知道是什么样式。
他带着满腹的疑问,在见到宁子衿那一刻,就什么都明白了,母后是故意让他单独走这一趟的。
宁子衿一连惶恐地盯着自己,想来也没有预料到他会在这里出现。楚连只觉得头疼,母后到底想做什么。
“宫女失手打翻了茶水,娘娘仁善,许我到偏殿更换衣物。只是……”宁子衿顿了顿,巧三殿下惊讶的模样,应是事先不清楚皇后的安排。
她接着说:“领路的小太监肚子疼,让我在这里稍等片刻,殿下不是应该在前院么?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如此,母后吩咐让我去库房拿东西,这么巧就遇上了女郎。”楚连解释道。
然后,两人陷入了无话可说的沉默。
宁子衿找不到别的话题可以说,她和几位皇子见了面一向都聊不到一块去的。尤其是楚连话又少,就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说些什么了。
她并不想与楚连有过多的交往,更不要提让楚连送自己回去了,春碧园有多少双眼睛,若是要那群妇人看到了自己被三皇子领出来,不知道出宫后会传成什么样子。最好无人知晓她在后院碰上了三皇子。
“殿下有事可先行,臣女在此等就可以了。”宁子衿善解人意说道。
楚连拱手说好,“先行一步。”
宁子衿目送他离开,放松了刚才紧绷的上身,袖子里藏的石头,也找了个地方扔回了角落里。
楚连没走多久,小太监就回来了。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楚连一走他就回来了,宁子衿怀疑他根本就没去茅房,而是躲在了哪里看着。
说不准,他们碰面之后说了什么也会汇报给娘娘听。
想到这里,宁子衿睨了他一眼,“你回来的还挺快的。”
“怕女郎久等了,小的不敢耽搁。”小太监陪着笑脸继续带路。
宁子衿回到春碧园,皇后已经领着各位夫人到花园里赏花了,她走回了外祖母身边。吕霜儿牵着衿儿的手在臂弯里揣着,轻声问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发生了什么事么?”
“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些琐碎事耽搁了,回府后再和您细说。”宁子衿摇了摇头,不想让外祖母过于担心。
她也瞧见了楚衡与楚湛兄弟俩的身影,他们落在了人群的后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距离火场平安出来之后,她也有差不多快两个月没有见过楚衡了,他手臂上的伤都好了吗?
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宁子衿多瞧了几眼楚衡的右手,肉眼看似乎衣服下没有绷带包扎的痕迹,右手活动的也很自由。可他当时的伤势要比自己重的多,医工帮他缝合好伤口之后就走了,现在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么?
皇后在凤仪宫养了好些番邦进贡的花,花团锦簇将春碧园衬的满堂春色,在春季里争芳斗艳,令人心旷神怡。
皇后确实大手笔,宁子衿在园子里看到了几盆南方栽种才能成活的花,竟然也被皇宫的花匠养的亭亭玉立。
夫人们又称赞起皇后的花来,赞美的话比花还要漂亮,几乎要把娘娘淹没,溢出春碧园。
“还有一盆,本宫一直命花匠好好养护,喏就是开着粉紫小花的这盆。”林皇后指了指角落中的一盘不甚起眼的盆栽。
不如牡丹艳丽,不如月季散着幽香,更比不上花园中其他盛放的花。顶端的花苞只是静静地开着粉色的花蕾,不争奇也不斗艳。
众人见惯了名花,望着它竟一时说不出这簇看起来平凡普通的花的名字,“娘娘,这花是……”
“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只是曾在御花园里见过它两次,无人照料也能长出翠绿的叶子。早春这么冷的天,它都能在数日的寒风中屹立不倒。我见它在夹缝中求生也是顽强,有水就能生,有土就能长。”
“便让花匠接到了盆里,带回凤仪宫里养着。本宫问了花匠,花匠说是舶来品的种子,从前孝文皇后也在宫里养了,可惜没能养活,就随手扔在了御花园里做花肥。不知怎的,本宫只是在御花园闲逛,它就入了本宫的眼,竟然瞧见它在石头缝里生根发芽了。”
皇后语气温柔,俯下身轻抚了白色的小花苞。“或许本宫与她有缘,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紫嫣。一直让花匠培育到今天,花开花谢了许多代,今年开的颜色特别好。”
其中一位夫人感叹:“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娘娘真是慧眼如炬,舶来品长相怪是怪栽,但根尖韧性极强,比起这满堂春色竟也丝毫不差。”
宁子衿细细打量了一番“紫嫣”,又瞧了瞧临近的其他盆栽,好似这么一说,紫嫣都把其他花比下去了。
但也不必如此夸张,虽然开的那朵小花是挺好看的。
宁子衿回头想问问外祖母的看法,只见外祖母看着紫嫣的面上表情似乎有些僵硬,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仿佛在憋笑,但又不敢真正地当着这么多位夫人的面笑出来。
她不明所以地问:“外祖母怎么了?您认识皇后娘娘养着的紫嫣么?”
吕霜儿好险控制住了面部表情,清咳了一声说:“不认识,长的挺好的,被娘娘养的很……葱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