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都还没开口呢,一个小厮嚣张到这个地步。”杨柳忿忿地嘀咕道。
宁子衿说:“既然是六殿下的座驾,那我们就让行吧,让马儿往边上的空地挪一下。”
话刚出口,只听见对面马车中的人咦了一声,“听声音,对面可是宁家妹妹,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在同一条巷子里碰上了。”
这下,宁子衿都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谁是你的妹妹了!
但出于她良好的社交礼仪,只是淡淡的接了一句寒暄的话,“臣女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六殿下呢,既然殿下有要紧事,我的马车让道了,殿下就先行吧。”
若放在平日,六皇子楚湛难得碰上了子衿妹妹,定要下马车好好拉着她说一番话再走的。但今天他似乎真的有急事,顽笑的功夫也没有了,道了声多谢之后就让车夫继续驾车走了。
不过六皇子就是六皇子,扬长而去还要搭上一句话,“林妹妹在初六的时候办了游园会,邀请了许多人,听说到时候宁妹妹也会到场吧。那我就期待与宁妹妹在游园会共聚探讨诗词了。”
宁子衿猝不及防的干呕了一声,吓的一旁的杨柳赶紧轻抚她的后背,“女郎没事吧!是不是宝鼎轩的吃食不干净?”
宁子衿缓过来之后,撇着眉说:“大概是吧,太油腻了,受不了。”
楚湛轻飘飘的声调似乎还在她耳边回转。
杨柳没听出意外之言,当真以为是宝鼎轩的吃食不干净,忙前忙后帮女郎斟了一杯温茶递过来。
彩珠买了蜜瓜上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的。看见杨柳紧张的姿态,也跟着紧张起来。
宁子衿摆了摆手,说自己没事,“走吧,回去了。”
车轮辗转,她开了帷幔,外面的风透进来,才觉得那股子油腻劲被冷风吹散了。
黄历上说的没错,今日果然不宜出行。
*
很快就到了年初六,宁子衿特意换了一身掐花棉锦衣和月牙新裙准备去赴会,走出房门立即就打了个喷嚏,皱了皱眉又回去拿了件披风披上。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今天冷到她都不愿意出门。林玉娥的诗词会偏偏要在今天办,若是这趟出去自己感冒了就全怪在她头上。
宁子衿到曲江边上时,远远就瞧见了林府和薛府的家丁扫雪腾出了一片空地,角落边上摆了几个火烧的正旺的火盆,还有星星两两的两三张桌椅。
也是,这天气,站着比坐着好。
她来的算迟了,曲江边上已经站了不少人,有意无意地站立在火盘边上与周围的人攀谈,每人都披着厚厚的狐裘。
林玉娥见她来了,热情的迎上来拉着宁子衿的手,“盼星星盼月亮可算等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哪里有,只是路上冰雪初融难行了些,才会来的稍迟。既然答应了,又怎么能爽了你的约呢。”宁子衿也姐妹情深的挽着林玉娥的胳膊,语气轻昵道。
林玉娥推着她过去,“瞧你手冷的,快去烤烤火吧,顺便去看看莹莹正弹琴呢。”
古筝的琴音飘渺,高山流水的曲子从女子的指下缓缓流出,她静静的坐在天地间拨动琴弦,如雪中精灵清婉动人。
薛莹莹一曲结束,含蓄的朝着着听众们欠了欠身,“在下不才,献丑了。”
立即就有人否认了,“若是连京城双姝之一的薛小姐都称抚琴为献丑,那咱们这些岂不是沦为了土鳖。”
又有另外一位公子附和说:“是啊,薛女郎的琴技今日一闻,似乎又精进了不少。我记得这首冬,是李光乐师自创的曲子,乐师当年初次弹此曲,便惊为天人。我觉得今日薛女郎弹出此曲,也可媲美李乐师了。”
“各位谬赞了,不敢与大师相比,大师的琴艺胜我百倍。”薛莹莹连忙惊慌失措的摆手自谦道。“我只是学了微末的皮毛,照猫画虎而已。”
但宁子衿分明看到了她眼底遮掩不住的得意,每年聚会这种场面总是免不了的,有这“京城双姝”美誉的林玉娥和薛莹莹时不时就要在众人面前秀一手才艺。
林玉娥能诗会赋,绘的一手好丹青。薛莹莹精通琴棋,是□□和符国手门下的高徒。琴棋书画皆被她们俩包圆了,连颗枣核子都没给别人留下。
宁子衿这些年为了为了配上国公府名门闺秀的头衔,一直在努力。琴棋方面,外祖母也去找了京中的大拿教导她,书画更是由曾经科举榜眼出身的爹爹作严师教自己。
奈何无论从琴棋书画哪一方面看,她都被才貌双全的京城双姝压着,不得翻身。大家努力的程度是一致的,就只是缺在了少了些天赋上。
不过被压着也有压着的好处,至少在参加宫宴时,要是有双姝在场,当众表演才艺的机会便永远不会落在她身上。
宁子衿捧着热乎乎的油茶喝了一口,哼,她才不会承认是自己酸了呢!
在场酸的人不止她一个,瑞王爷家的小郡主楚琼用鼻子哼了声,不大不小的声音正正好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冷天下帖子就是让人出来就是听你弹琴?薛莹莹,你觉得是寒风吹的声音动听,还是你的琴声动听?”
宁子衿藏在袖子下的手偷偷给郡主比了个大拇指,虽然她俩平日无甚接触,但并不妨碍这一刻被郡主的坦诚而折服。
薛莹莹被她刺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反驳她。楚琼是郡主,身份尊贵,不可轻易开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