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站在地上,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干脆又转过身去,急得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而穆彦猛然攥了拳,咬紧牙关才把声音都咽回去。
“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晏晚背着身,却记得方才自己躲开时穆彦一瞬的表情。
穆彦等那遍身的疼痛过去了些,才道:“无妨……”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尴尬的感觉,晏晚只想先逃出这屋子清醒一下。
“我出去瞧瞧御膳房的宫人有没有送吃的来,把他们拦在外头,你别出声。”她丢下这么一句话,抬脚就走。
走出两步去,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她又垂着脑袋折回来,把鞋穿了。
这回晏晚连视线都没抬一下,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一溜烟跑走了。
穆彦躺在床上,看着她折回来又连忙走了,不知怎么,竟自己笑了一下。
在发觉自己方才不太寻常的情绪之后,他微微怔了一下。
外头阳光明媚,行宫中的宫人已将昨日的一片狼藉打扫干净,若非巡逻的禁军几乎多了一倍,任谁也猜不出就在这处猎山行宫,昨日发生了险些危及帝王性命的刺杀。
晏晚出来将御膳房送午膳的宫人拦在了外头,本是想拿些东西给穆彦吃,可走到门口,思及方才之事,又怎么都迈不开脚步来。
她在门口站了有一会,才推门进去,只是却没和穆彦说一句话,搁下东西便扭身又逃也似地离开了。
昨日一心都在刺杀上,还未来得及细想,如今冷静下来,方才觉出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有多“荒唐”。
江宁王穆彦,那可是十七岁便因陵州平乱有功封侯,十九岁便远下江淮,一举破除多年匪患的“玉面阎罗”。
连后宫里的小丫头都知道,那位异姓王在江淮仅凭一己之力便斩敌近百,更遑论他手底下带的那些兵士,该是多骁勇善战。
这么一个手上不知收了多少人命的人,如今就躺在惊蛰苑的床上,饶是前世以魂灵之身跟了他足足三日,晏晚也有些接受不得。
救人是一时冲动,倒是没有多想,如今禁军四处巡逻,藏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便成了一个大麻烦。
晏晚一边想,一边沿着宫道往前走去。
只是没想到,还没走出多远,迎面竟是又遇到了那位清正司的石卫长。
石大虎站在前头的路口,不知是在跟面前的禁军侍卫交代什么,抬头刚巧看见晏晚过来,自然连忙行礼。
“见过永宁公主殿下。”
避无可避,晏晚只得当什么都没发生地走过去。
“石大人这是有公务在身?”
正午的日头最是强烈,鲜少有姑娘喜欢在这个时辰出门,石大虎默默打量了一下这位永宁公主,面上却并未表现出什么来。
“刺客逃跑,这几处地方还要严加把守,微臣奉命安排些人手,打扰了公主殿下。”
晏晚连忙摆摆手:“不打扰不打扰,那刺客没有都抓住吗?”
石大虎摇摇头:“到底还是跑了几个,不过公主放心,两司都已派出人手,不会再有外人进入行宫。只是江宁王殿下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听见“江宁王”三个字,晏晚心思一紧,她也不敢表现出什么,试探着道:“江宁王殿下怎么了?”
石大虎看向这位小公主,想了想道:“江宁王殿下从昨日就不见踪影,圣上大怒,樊司长说,掘地三尺也要把王爷给找出来。不只行宫,外头也都是咱们的人,可惜找了一夜,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呢?”晏晚问道。
石大虎叹气:“刺客能潜入行宫,督卫军原本就难辞其咎,王爷恐怕也是……”
他没有说下去,可意思倒是再明显不过。
要么刺客同江宁王有关系,要么这江宁王就是自知失职,无颜面见圣上。
这样的话,晏晚可不敢接,这位石卫长看着五大三粗,两番打交道,却是格外细致。
晏晚总有一种要被人看穿了的感觉,连忙找了个理由,便返身折回惊蛰苑去。
待瞧见人走了,石大虎才收起脸上故意表现出的担忧神色,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那位永宁公主离开的方向。
“头儿,公主殿下有什么不对吗?”身旁跟着的侍卫一脸不解。
石大虎没有回答,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好好站你的岗,若是让江宁王跑了,一百棍子都不够你吃!”
“是!”那侍卫不敢再问,连忙站好了。
*
晏晚一路一步都没敢停,直到进了惊蛰苑才觉得呼吸顺畅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