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惊蛰苑出来,走过两道门,便到了去正殿的宫道上,晏晚交握在身前的手越握越紧,直到离正殿还有不到盏茶功夫的路程的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来。
好像少了点什么……晏晚朝四周看了看,宫道上除了她,竟再没有一个人。
禁军呢?巡逻的禁军都哪去了?
晏晚如梦初醒般朝正殿的方向看去,她从惊蛰苑一路走来,路程也不算太短了,这么一段距离里,竟然连一队巡逻的禁军都没有看到,甚至没看到任何宫人的身影。
怎么可能呢?就算行宫不如皇宫里那般严格,大宁帝王所在之处,又怎可能一个巡逻的护卫都没有?
难道,前世的那场刺杀,并非尽数都是刺客的问题,还有里应外合……
“什么人在那!”
晏晚正想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时,险些就要把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抽出来了。
“是谁在那里站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转过身来的晏晚抬眼看过去,瞧见那质问她的人正带着一队人走过来,对方都是禁军打扮,似乎正在巡逻。
晏晚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带上些许笑意来:“是禁军的大人吗?”
为首一人人高马大,腰间挎着刀,走上前来,见是一个瘦弱女子,不免默默放松了些:“哪个宫里的?在这做什么?”
“本……”晏晚刚要开口,心里却猛地一紧,笑容僵在了脸上。
禁军的人……禁军的人,编入规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认识宫里所有的贵人,以免出现护卫的纰漏,她虽是个没人疼爱的公主,可到底也是挂了名号的,禁军中人,连宫里头最不受宠的美人都认得,怎会不认得她?
“本什么?”那穿着禁军衣裳的人似乎没什么耐心,又问道。
晏晚却不敢回答了,面前的人只是穿着禁军的衣裳罢了,哪里是什么禁军!
她手心里已沁出汗来,如同前世叛军攻城时那般的对死亡的恐惧,再一次瞬间席卷她周身。
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扮成禁军的模样,不是那些刺客又能是谁?
“本来是要到大厨房去的,第一次来不太认识,好像迷路了。”晏晚不曾有过这样撒谎的时候,两只手紧紧攥着,唯恐露出什么破绽来。
那带着大刀的人上下打量她一番,却好似没有了放她走的意思,复而又开口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谁的丫鬟?”
晏晚垂着眼帘,掩饰自己的慌乱,沉着声音信口胡诌:“奴婢是琢玉宫的丫头,刚来不久,只做些杂事。”
“琢玉宫?”那人眯了眯眼睛,凑得更近了些,“做杂事的丫头,不好好在外院呆着,怎么跑到这来,还迷路了?”
“我……”晏晚能感觉到对面的人起了杀心,可她前世幽居深宫,根本不曾经历过这等场面,情急之下竟连瞎话都编不出来,她小心翼翼抬起视线,看见那人凶神恶煞的目光,猛然想起前世叛军攻城的惨状来,下意识便大叫。
“有刺客!”
可那些“禁军”仿佛早就知道了她的把戏一般,不仅没有回头看,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将她盯得更死了。
“呦,还会虚张声势呢?你到底是谁!还不从实交代!”
然而,下一瞬,一道尖利的裂空声突然传了过来。
晏晚瞪大了眼睛,亲眼看着一支寒铁裂羽箭,准确无误地贯穿了她面前那一队“禁军”其中一人的身体。
“有刺客!”这一回,不知是从哪传出了一声疾呼,下一瞬,整个行宫里仿佛从四面八方传出兵刃相接的声音来。
晏晚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可却像是历经过生死之后的本能一般,她转头捞起裙子便没命地往前跑去。
她听见后头的“禁军”大喊“追住她”,也听见更多羽箭裂空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甚至听见她身后好像那些“禁军”碰到了真正的禁军,两边还打了起来。
她不敢停,而越是往正殿去,交战的人便越多,先前连一队巡逻的禁军都没有的行宫宫道上,竟不知何时突然挤满了身着禁军衣裳的人和一身黑衣蒙着面的刺客。
大路是走不通了,晏晚来不及选择,瞧见旁边的草丛里尚有空隙,便转头往草丛里跑去。
她弓着身子,生怕引起禁军和刺客的注意,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远远瞧见正殿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便想着一定要到那里去,千万要阻止父皇受伤。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脚下忽地一空,整个人瞬间滑落进隐藏在草坪中的地洞里。
砰!
晏晚瘦弱的身体刚巧通过那算不得宽敞的地道,然后重重摔在了下方的地洞之中。
“呼……”晏晚疼得直呼气,她扶着腰背坐起来,也不敢发出声音,眼睛里的泪不受控制就自己流了出来。
好好的猎山行宫,怎么还有洞呢?
晏晚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通道实在算不得宽敞,竟然只有她自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