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绮安宫里出来,肖横的神色已如同冰冻了一般。
自接到命令,他便领人与两司的人一道搜查各宫。
搜查可不是抄家,禁军都是些男人,自是畏手畏脚,可也不知陈近坤从哪找来一队宫人,个个身材壮实,那些后宫妃嫔和她们贴身侍奉的婢女,在这些宫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什么柜子箱子都打开来查看,半分情面都不留。
绮安宫出来,下一个就是琢玉宫。肖横自然知道王爷如今就在琢玉宫里,可那小公主比前头那些妃子还要无权无势,当真能把人藏住了吗?
若江宁王真在琢玉宫被找出来,那可就不是失踪那么简单了。
外臣擅入公主闺房,圣上若想,甚至可以判个谋逆的大罪。
他抬头看向前面的陈近坤和樊义。
周令行挨了板子,今日还在床上趴着修养呢,可陈近坤只会更难缠,也不知那小公主想到应对之法没有……
“几位大人,这是有什么事情吗?”琢玉宫门前,周嬷嬷正将这一行搜查之人拦住。
樊义上前,拿出一枚令牌来:“开平、清正两司,并督卫军奉命清查整个后宫,还请嬷嬷配合,让出一条路来。”
“可,宫里只有我们公主,公主尚未出阁,还是姑娘家……”
周嬷嬷话还没说完,便见后头陈近坤抬手挥了一下,两列十几个宫人走上前来,瞧着像是从内务府找来的嬷嬷。
“这……”周嬷嬷还想说什么阻拦。
可清正司司长樊义显然不想听她的废话,他一把将周嬷嬷推开,带着人走了进去。
陈近坤在后头踱步上前,瞧见周嬷嬷脸上似有掩饰的神情,目光深了深,开口道:“搜!”
他们倒也确实还知道规矩,阵仗虽大,可进得内间面见公主的,也不过那几个嬷嬷而已。
只是陈近坤、樊义、肖横三人站在门口,就如同将这屋子已然看守起来一般,他们不用说什么,便已让宫里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头瑟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晏晚坐在床上,瞧着那几个嬷嬷甫一进来便将柜子都打开来查,桌案的书也都翻起来瞧,不免觉得可笑。
江宁王好歹是那么大个人,难道还能藏进书里不成?
不过晏晚早有准备,这些人自然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到。
晏晚目送她们出去复命,这回她不发一言,甚至连眼泪都没掉下一滴来。
可奇怪的是,她生气发怒的时候没人怕她,她如今平静了,那些嬷嬷却一个个低着头,退出去的时候也没敢抬眼看她一下。
晏晚听见外头为首的宫人向陈近坤回禀的声音。
而也果然不出她所料,陈近坤听完之后,开口回问:“床铺查过了吗?”
周嬷嬷在外间站着,听见这话时攥着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她不知外面陈近坤正偷偷观察她的样子,后者在看到她一瞬间细微的动作后,越发笃定了一般,又说了一遍:“去将床铺再查一遍,务必确保公主殿下的安全。”
那一队宫人去而复返,不知是不是因为得了陈司长的命令,她们这回胸有成竹了许多。
晏晚坐在床前看着她们过来,终于开口:“我的床也要掀开来查吗?”
“公主恕罪,奴婢也是奉命行事。”为首的一人低着头,看起来低眉顺眼,可话说出来,却没有下人该有的半分尊敬。
永宁公主,宫里的老人谁不知道,真正的“爹不疼娘不爱”,这样一个空有名头的公主,她们背后可是握着实权的开平司,又有何惧?
“若是我不让呢?”晏晚未曾移动分毫,就挡在那些人面前。
可她越是这样,越让那嬷嬷认定了床上有古怪。
那宫人想起陈司长同她交代的话,暗自下定了决心,开口便是:“奴婢们奉命搜查,还请公主殿下配合。”
她口中说着配合,实际已伸手去拉扯床上的被子。
那被子厚厚的一叠,说是里头藏了个人也不是不可能,搜查的宫人都是手上有劲的嬷嬷,按住一个瘦弱公主可谓易如反掌。
晏晚目含愠怒,才要开口训斥,已见两个嬷嬷抬手便将她床上整齐的被子一下扯了开来!
可那被子底下,分明竟是又一床被子,根本没有人!
晏晚瞧着那嬷嬷手顿了一下,冷笑出声:“琢玉宫拢共就这么两床被子,嬷嬷若是喜欢,不如拿走吧。”
“奴婢……”
晏晚故意声音更大了些,让外头的陈近坤听到:“嬷嬷也不必解释了,配合禁军查案,原是我应该做的,只是如今查了这么多回,回回什么都没查出来,总该能给人个清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