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耀霞被这突然的一句问得有些懵,“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了解了解,免得日后有些行为乖张,怕以后无法去见你们冯家的列祖列宗。”
冯耀霞这下听出来了,严亦思这是在讽刺冯家呢。
冯耀霞气得满脸通红,“你这个人,固执得很,脑袋一根筋,怎么就不会转转弯呢,跟冯耀齐一个样。”
冯耀霞嘴一快,不小心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想当初冯耀齐收养三个小孩的时候,她每次都来劝过,奈何每次冯耀齐都不听劝,她费了好大的口舌都劝不动,每次都气个半死,就和现在一样。
既然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冯耀霞也不怕多说一点:“当初冯耀齐收养那三个小孩我也是劝了老半天劝不动,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都那么喜欢收养人?”
“冯耀齐还好,收养小孩子也就算了,你更过分,你连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你都要收养,你当这个家是什么,是收留所啊?”
冯耀霞在那儿气了半天,严亦思实在无法与她共情,面无表情地说:“大姑子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对,我特意赶来就是想来劝你,我当初没劝动冯耀齐,让他收养了三个小孩,你看看他被三个小孩拖累成什么样。我今天一定要劝动你,你可别让整个家再受拖累了。”
严亦思只冷冷一笑,“当初你没全劝动冯耀齐,今天你也别想劝动我。大姑子,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咱们家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太多。”
“大姑子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去做饭了,要是大姑子肯留下来,那咱们就一块吃个饭。”
严亦思说完,走到门边把房门打开,直接往厨房去了。
冯耀霞气得直跺脚,她边往外走边骂人:“傻子!一堆傻子!”
严亦思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冯耀霞已经不见人影,严亦思问院子里的冯惠:“你大姑姑走了?”
“走了,气哄哄地走了。”冯惠似乎挺开心,“妈,她骂咱们是傻子呢。”
严亦思笑了,“被骂傻子你还挺开心?”
“不是,我只是觉得,她也挺傻的,你留不留芬姨关她什么事情,还大老远跑过来一趟就为了说这个。”冯惠觉得,这个大姑姑也挺傻。
严亦思一愣,“你都听到了?”
冯惠撇撇嘴,“她声音那么响,就差拿个喇叭在耳边吹了,谁听不到啊。”
“这么说,你芬姨也听到了?”严亦思往院子里望了一圈,问:“你芬姨呢?”
“去货物间了。”冯惠回答。
严亦思走到货物间时,兰芬正蹲在货物间清理货物,她拿着本子和笔,用严亦思之前教她的方法清点货物。
严亦思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没走过去。
昨天晚上大壮他妈的话,兰芬应该是听到了。今天大姑子冯耀霞的话,兰芬应该也听到了。以兰芬的性格,听到这些话,不会在某个时刻,偷偷溜走吧?
严亦思靠墙站着,想了想,朝里面的兰芬说:“明天跟着我去趟城里进货吧,你跟着慢慢学几次,以后进货的事情交给你。”
转身之际,严亦思又补充:“你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帮手。”
声音不大,但落到兰芬耳中,却是如雷贯耳。
她重重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她怕她一说话,浓浓的鼻音太多明显。
等门口的脚步声渐远之后,兰芬蹲在地上,一颗滚烫的泪水落下来。
她走到床边,将被子里藏着的包裹打开,把几件衣服拿出来,又放回到原处。
严亦思交代之后,心里踏实很多,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下午,冯竞和冯厉放学回来,本来高高兴兴的,一看见冯惠,立即收敛了。
严亦思给他们敲过警钟,这几天是冯惠眼伤恢复的关键时期,什么事情都得依着冯惠,不能和她吵,也不能逗她笑。
总之,不能让冯惠有情绪,因为一旦有情绪,就会牵扯动她眼角的伤。
又不能生气又不能微笑,这也太难了。冯竞和冯厉干脆决定在家少说话,不说话,免得不小心惹到冯惠,或者逗冯惠笑。
冯惠倒是没注意到这两人的变化,她盯着门外,在等郁峥。
等了很久,都没瞧见郁峥的身影,冯惠有些纳闷了,难道郁峥见她今天没去上学,所以不来了?
没道理啊,郁峥说过他每天都会来的。
直到严亦思把晚饭做好,郁峥还没有来。
冯惠坐在院子里,望着大门口,生闷气。
严亦思朝她看了一眼,“郁峥可能见你今天没去学校,再加上你眼睛受伤了,所以想让你休息一天呢,别等了,过来吃饭吧。”
冯惠一听,很满意这个解释。
嗯,一定是的,郁峥一定是见她眼角受伤了,想让她休息一天。
这么一想,冯惠的心情立马由雨转晴。
第二天,冯惠照常去学校了。
等冯惠上学之后,严亦思忙好家里的事情,和兰芬打了声招呼:“吃过中饭,咱们去城里一趟哈。”
兰芬满口答应下来,“好,不过我有点事情,先出去一趟。”
严亦思虽然有点奇怪,兰芬现在这么个情况,能有什么私人事情呢?但是兰芬毕竟也是个成年人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问得明明白白的。
严亦思只叮嘱她,“好,你早点回来就行,我在家等着你。”
兰芬拿了个空袋子就出了门,这一出去就出去了好几个时辰。
到了下午,几个小孩都放学了,兰芬还没有回来。
严亦思等得很着急,这兰芬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呢?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严亦思正要出门去找,想起什么,走到兰芬的房间,翻了翻她放衣服的地方,衣服一件没少。
当时兰芬只拿了一个空袋子,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应该不是离家出走。
严亦思又想起当初自己第二次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是一件衣服都没带。
不会吧,兰芬不会真的就这么走了吧?
严亦思正要出去的时候,突然瞧见被子底下有块蓝色的布裹。
看来兰芬真的动过离家出走的念头,之前还想着拿布裹裹几件衣服。
严亦思一下子有些难受,她昨天还说带兰芬去进货呢,这些话难道没能安抚兰芬吗?兰芬终究还是因为内疚,选择离开吗?
严亦思赶紧走到外面,她想去找一找,可是她出了门之后才发现,她当时并没有看到兰芬是从哪个方向走的,根本无从找起。
而且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如果兰芬有心要走,怕是已经走了很远很远,早就早不到了。
严亦思还是不甘心,走到大道上,问了村里几个熟人,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兰芬,他们都说没见过。
严亦思失望地走回来,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呆呆地望着前方人来人往的大道,心里很是惆怅。
过了一会儿,冯惠也在她身边坐下来。
冯惠问她:“妈,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你芬姨回来,你芬姨说她出去办事了,我在等她回来。”
严亦思现在只希望着,兰芬没有骗她,兰芬答应过她要回来的。
严亦思瞟了瞟旁边的冯惠,“你又在等什么?”
“我在等郁峥,等他来给我补课。”冯惠说。
“哦,那咱们一起等,看看谁等的人先来。”
两人坐在门槛上,保持同一款姿势,静静地望着前方,不发一言。
不知道过了过久,大道上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严亦思高兴地站起来,望向冯惠:“看来我赢了,你芬姨回来了。”
兰芬脸上和身上的衣服都脏了,手里的袋子却装得满满的,严亦思走出去关切地问:“你去哪儿了,怎么搞成这样?身上怎么这么脏?”
兰芬没顾得上擦一下,只高兴地拉开袋子,“你看。”
严亦思把脑袋探过去一看,里面是一把细细的草,底下的根还和着湿泥巴。
严亦思:?
严亦思:“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药草,治疗伤疤很管用,用了之后不会留疤。”兰芬说完指了指冯惠,“这个你让小惠用,眼角就不会留疤了。”
严亦思心中一动,“你出去这么久,就是为了找这个?”
兰芬想起下去要去县城的事,有些内疚,“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对不起,用了太多时间了,本来说下午要去县城的。”
严亦思接过她手中袋子,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你不用说抱歉,反倒是我还要说谢谢呢。”
说完,严亦思挽起兰芬的胳膊,把她带进屋子里,“你看你身上弄这么脏,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来的草药,赶紧去洗洗吧。”
两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屋,冯惠看着两人的背影,又在门槛上坐下来。
她就不信,昨天郁峥没来,今天郁峥也不来。
没想到等到晚饭熟了,郁峥真的没有来。
严亦思望了一眼坐在门槛上的冯惠,这次她都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把冯惠叫进来。
冯惠不等人叫,自己先进了屋,坐在屋子里开始乖乖地吃饭,安静得有些可怕。
严亦思小声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冯惠摇摇头。
严亦思小心试探:“郁峥没来,你不生气?”
“不生气。”冯惠平静地喝了一口汤。
严亦思“哦”了一声,指了指冯竞的胳膊,“那你掐着你大哥的手,可以挪开了吧?”
一旁,冯竞满脸痛苦,整张脸已经憋成猪肝色。
第61章 你太自私 [V]
郁峥两天没来给她补习,冯惠对此非常生气。
好端端的,说不来就不来了,她还没放弃呢,怎么郁峥倒是先放弃了?
第二天一上学,冯惠把书包塞进课桌中,气冲冲地走到郁峥的座位前,准备和他理论。结果郁峥先行一步,去厕所了。
冯惠等到第一节 课下课,又走到郁峥的座位前,然而郁峥还是先行一步,又去厕所了。
第二节 课下课,依旧是如此。
一连三节课,郁峥每次课间都去厕所。
冯惠:?
冯惠就是再傻,也知道郁峥这是故意在躲避。
第四节 课的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刚离开教室,冯惠立即起身跑到郁峥面前,拦住去路,挑眉问他:“怎么,又想去厕所?”
郁峥微微一愣,“不是,我去办公室送作业。”
郁峥面前叠着厚厚一摞作业本,他是学习委员,去办公室送作业是常事。
冯惠看了他一眼,默默让开路。
一整天的时间,冯惠竟然找不到空隙和郁峥说话。等到放学,她终于有机会了。
她把书包往郁峥的课桌上一放,站在他面前,瞪着他:“现在都放学了,你这下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
郁峥撇开脸,没看她。
冯惠瞧见郁峥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喂,你还给不给我补习了?”
郁峥开始收拾书包,他把作业一本一本放进去,冷着脸说:“我给你补习不是义务。”
冯惠愣住,她怔怔地望着郁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给我补习了?”
郁峥看了一眼她眼角包着的白色纱布,没吭声。
“不想给我补习就早说嘛,害得我白白等你两天。”冯惠抓起书包,往背上一背,哼了一声,走出教室。
郁峥在后面望着冯惠的背影,想起之前严亦思当初来找他时说过的话。
严亦思说,如果冯惠这个期中考试没有考上年级第一,就会辍学,被送到服装厂里做一个打工女,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读书。
可是他觉得,冯惠是有一定的天分的,只是之前基础太差了,不肯好好学习。
郁峥拿起书包,想了想,跟上冯惠的脚步。
冯惠气呼呼地走回家,到了家,越想越气,她刚才干嘛不计较,她应该死皮赖脸地把郁峥拽过来,谁让他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帮她补课来着。
好嘛,现在想不来就不来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还得她去逮着他逼问原因。
呵,她以后都不想看见郁峥,再看见郁峥她就……
冯惠跨进门槛的时候,一转身,余光瞟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侧头一看,是郁峥。
冯惠:“……”
冯惠立即跑进屋,把两扇大门紧紧合上,门栓横在中间。
严亦思从院子里看到冯惠的动作,连忙叫住她,“冯惠,你干嘛呢,关门做什么,咱们家不用做生意了是吧?”
说完,严亦思走上前要把门打开,“你这是干嘛,你要把客人都挡在外面?”
冯惠用身子抵着门,倔强地说:“不开,反正现在不开,等一会儿再开。”
严亦思察觉出有点不对劲,凑到门缝边上往外瞧。
门外,郁峥正站在门口,有些无奈地望着大门。
严亦思把冯惠拉开,“你干啥呢,郁峥在外面,你是不想让他进来?那是谁昨天坐在门槛上眼巴巴地等他来着?”
冯惠脸一红,背着书包往院子里跑,睁着眼否认:“我又不是在等他。”
严亦思没搭话,只赶紧把大门打开。
“哟,郁峥你来啦?快进来吧。”
说完,严亦思把郁峥从外面拉进屋子里。
“冯惠在房间里呢,你直接过去就是了。”严亦思让郁峥去房间。
郁峥走到房间门口,发现房间门也被人抵住了。
冯惠在门的另一边死死撑着,“哼,你不是说不来的吗?你怎么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你把这里当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