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听,齐齐地跪在地上,上了年纪的嬷嬷率先开口:“少夫人,不是我们偷的,我们这些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偷拿主子的东西是要被打死的……”周琦观察几人除了害怕之外,并没有心虚的慌乱,不像是说谎。
要么就是道行太高她看不出来,周琦看看眼前几人,十几岁的小丫头,胆子很小若真的是她们不会这么冷静。叶云蕊的奶嬷嬷,叶云蕊吃她的奶长大的,她要有这个心思不用等到现在。
“都起来吧,我知道不是你们,最近几日都有谁来过这院儿,或是府里哪个人知道小姐屋里的事,都仔细想想。”
“啊!”一个小丫鬟好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后突然一捂嘴,不大敢说的样子。
春白一指那小丫头,“小雪,有什么你快点说,在少夫人面前不要吞吞吐吐。”
“前日,孙少爷来过,还进了小姐房间,我不是怀疑孙少爷,是孙少爷来过这院……”小雪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自己惹了在场的几位主子不高兴。
叶世安:“承泽?”
若是叶承泽,周琦觉得非常有可能,那就不是个省心的人。是叶承泽,反倒可以放心,至少知道玉佩的去向,卖了也不怕,赎回来便是,怕的就是无头官司不知去向。
叶云蕊一听,哒哒往门外跑,小家伙攥着拳头,满脸愤恨,像是要找她哥报仇似的,可见这玉佩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叶世安和周琦赶紧追出去,叶云蕊跑到叶承泽的院子,屋里屋外的找也没找到他哥。小孩儿在屋里一顿翻找也没找到玉佩。
叶云蕊胸脯起起伏伏,周琦都能感觉得到小孩儿气大发了。走过去把她拉住,“蕊蕊,别找了,我们先回去,等你哥回来我们再来问他。”
“我不,我要在这等!”叶云蕊红肿着双眼,难得露出倔强的一面。
这次谁劝都不行,小婶婶说都不管用。周琦叹气,对叶世安说:“你回去吧,我陪她在这等。”这相府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这一等就等了小半天,晚饭前叶承泽才匆匆赶回来。他走进院,见自己院里的下人个个心虚的模样,“你们怎么了?这么看我做什么?莫名其妙。”
等他打开房门,刚要往屋里迈出一脚,一抬头“啊!”地叫出声来,然后一个没站稳,跌坐在门外,一条腿还搭在门槛上。
叶承泽见了鬼似的看屋里端坐着的周琦,还有旁边一脸怒气的妹妹。“你、你们怎么在我这?”
叶承泽转头一瞪,下人们都低头,心里有苦说不出,您这会儿知道我们为啥那种眼神看您了吧,关键您没能领会我们的意思啊。
少夫人进门后就没让他们出这个门,说谁要是敢报信就撵出相府,这可不怪他们,这府里现在谁也不敢违抗少夫人。
“哥,我的玉佩呢?”叶云蕊走过去,两手叉腰,这是她跟小婶婶学的。叶承泽都多大了,即便坐在地上也能与小不点平视。
“什么玉佩,我不知道。”叶承泽眼神躲闪,明显做贼心虚。
“小孩子的东西你都偷,你还要脸吗?”周琦可不会给他留面子。
叶承泽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你别瞎说,谁偷了?”
“你叫什么名字?”小六子突然被点名,赶紧弯腰行礼,“回少夫人,大家都叫我小六子。”
“小六子,这两天少爷都去哪里了,细无巨细地告诉我,敢有遗漏,立刻发卖。”
小六子扑腾一声跪了,“少夫人,饶命,少爷……”
“不准说!”叶承泽急了,兜头给小六子一巴掌。
周琦皱起眉,叶承泽真是欠教育,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承泽,是你自己说,还是让小六子说,我和你妹妹在这等了你半天,没时间跟你墨迹,快点。”
“说什么?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叶承泽拒不承认。
周琦一笑,“大侄子啊,你二姨奶已经被你爷爷送回娘家了,你知道吧?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他们的吗?你想试试?”
“我、我……,我告诉你,我可是叶家的嫡长孙,你你别乱来。”叶承泽有些哆嗦,他没看见,但整个相府都在传,想不知道都难。
“我知道你是嫡长孙,但你爷爷已经把相府都交给我管了,你知道否?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相府一切事物我都管得着,你这个嫡长孙也在我管理范围内,快说吧,我耐心有限。”周琦满脸的不耐烦,大有你再墨迹我就动手的架势。
周琦一吓唬,叶承泽好悬一秃噜不打自招了,待反应过来就死不承认,见周琦转向小六子,他嘴比脑子快一步,“欺负下人算什么本事。”说完他就后悔了,周琦可是连他都敢揍,区区一个小六子算什么。
哪知,周琦听后不但没生气,反而点头赞同,“有理,小六子也是听你这个主人的话。”
叶承泽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蕊蕊啊,你去东院找你小叔好不好?”叶云蕊看看她哥再看看小婶婶,她不想去,周琦又劝:“去找你小叔来,我把玉佩给你找回来,行不行?”
“行!”
“蕊蕊!”叶承泽第一次这么渴望妹妹能回头看他一眼、留在他身边,但是叶云蕊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欢快飞奔的背影。
“大侄子,我要是你就老实交代。”周琦笑眯眯地看他。
叶承泽感觉自己像是被老虎盯上的绵羊,心里害怕面上还强撑,“说、说什么?”
叶承泽转身想跑,刚迈出一条腿,脚下突然一绊,扑了个狗啃泥。周琦过去三两下解下他的腰带,把叶承泽的胳膊腿从他身后给绑在一起。
这姿势一会儿没啥事,一刻钟两刻钟那可就够受了。
叶承泽啊啊惨叫,他院子里的人都躲到墙角捂着耳朵,试图让周琦忽略他们,小夫人太凶残了。
院门外,叶世安牵着蕊蕊没敢进门,他这会儿明白周琦为啥让孩子找他去了,他把叶云蕊交给秋霜,“在外面等着。”
叶世安进门就看见大侄子那一言难尽的姿势。叶承泽喊小叔救命。
“蕊蕊的玉佩哪里去了,快点说少受罪。”叶世安可不是来帮他的。
“小叔,你还是我小叔吗?你就这么看着他折腾你侄子……”
周琦都觉得他丢人,要知道叶承泽可是比叶世安还大,怎么这个德性,她一直觉得叶世安幼稚,现在看来那是没有对比啊。“大侄子,别嚎了,你小叔肯定帮我。”
叶承泽喊了半天,他小叔充耳不闻,可把他给气坏了,“小叔,咱们都姓叶,你帮外人不帮我。”
“大侄子,你这话可真见外,小婶子我不爱听,谁是外人?”周琦走到他身后,抓着他被绑住的四肢往上提,疼的叶承泽杀猪一般惨叫,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不是外人。”
刚进门叶世安总觉得这个姿势有些熟悉,现在他想起来了,周琦总爱在床上伸胳膊伸腿,其中就有这个姿势,还能这么玩。
大约一刻钟,叶承泽终于受不住了,“我说,快放开我,玉佩让我赌输了。”
“你竟然赌钱?”叶世安脸色阴沉,四处看看,在墙角拿起一根棍子,叶承泽刚被放开手脚,麻劲儿还没过呢,一瘸一拐地又被他小叔追打。
叶承泽身强体壮,但叶世安打他,他可是半点不敢反抗,抱着头躲,“小叔,我错了,别打了!”
叶世安真是被气到了,他以为叶承泽只是顽劣一点,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沾赌,还偷东西赌。
看火候差不多了,周琦出来把气喘吁吁的叶梅梅拦下,“行了,知道哪个赌场就好,明天去把玉佩赎回来就是。”
叶承泽想说什么但没敢说。
周琦与叶世安走到院外,叶云蕊还在,“小婶婶,哥哥怎么能怎么做?”小孩儿情绪低落。
“没关系蕊蕊,明天小婶婶就帮你拿回来……”好一阵安慰,叶云蕊才好点。
晚上等孩子睡着了,周琦来到外间看还在气呼呼的叶世安,“我早跟你说让你好好管管他,现在后悔了吧。”
“我让他在家里读书,可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一个看不住他就偷溜出去。”
周琦撇嘴,“他要是能安心读书还用得着你管,承泽就不是读书的料,你的方向错了,不是我说你叶梅梅,你教孩子不行。”
“阿琦,承泽以后交给你了,你帮我好好管管他。”他觉得目前这个家里能镇得住叶承泽的只有小媳妇了。
“我管也行,你可别心疼。”周琦觉得无所谓,孩子不打不成器,不服就揍到他服为止。
“只要留口气,给大哥留个后,剩下的随便你。”叶世安也下了狠心。
“好!”一个叶承泽而已,不信治不服他。
被窝里的叶承泽打了个喷嚏,奇怪自己是不是伤风了,拢了拢被子继续睡了。
次日,周琦把还在睡觉的叶承泽拎到西风赌场,赌场老板约莫三十多岁,目光逼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刁茂德:“少夫人有所不知,我西风赌场有个规矩,输掉的物品是不能用银子赎的,只能赢!”
“赢?怎么个赢法。”说到此,周琦明白想要赎回那块玉可能不太容易,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叶承泽。叶承泽心虚地低着头装鹌鹑。
“很简单,以双倍赌资做赌注,赌一把,赢了东西您带走,输了,银子留下。”
“听着可不怎么公平,有商量吗?”
刁茂德摇摇头,“这是西风建立起就定的规矩,恕在下不能为叶夫人开这个先例。”
赌坊向来都不是讲理的地方,能在京城开赌坊,背后都不简单,周琦没有硬来。
走出赌坊,周琦踹了叶承泽一下,“你怎么不早说有这个规矩?”
叶承泽嗫喏道:“你也没问我。”
周琦咬牙,心说给我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西风赌场什么来头,谁家的开的,你知道吗?”
“大皇子!”
“啥玩意?”周琦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皇子开赌场,你莫不是开玩笑?
叶承泽:“明面是一家普通赌场,但很多人都知道是大皇子的产业。”
怪不得这个老板不给她面子,人家可没把相府放在眼里。“那就赢回来,找个能赢回来的人就是了。”
叶承泽心想你说的轻巧,那个人哪有那么好找,你当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就能帮你赢回来?别做梦了!他要看看周琦有什么能耐,于是跟着来到景阳大街。
叶承泽以为她要去鸿运楼,刚想说他要回家,就见周琦走到街角,对着一个晒太阳的老乞丐说:“老爷子,玩两把呗?”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者“最爱葡萄汁”灌溉营养液
第45章 赌局
两个骰子在周琦手里上下颠来倒去, 这是她刚花十文钱买来的。
老乞丐神色一僵,继而恢复如常,“东家说笑了, 老朽吃了上顿没下顿,全身上下没几个铜板怎会那种玩意。”
“前半句可能是真的,后半句您老可没说实话。”从他的反应来看,周琦觉得她应该猜对了。
老乞儿眼中泛起一丝波澜,但没有说话。
周琦继续说:“您右手食指与拇指有薄茧, 这是长年摸牌的人独有的, 您说不会玩,我可不信。”
之所以凭借一双手就判断老乞丐善赌, 完全是因上辈子周琦曾给一个号称是赌王的人做过一段时间的保镖。
周琦记得那双手与眼前老乞丐很是相似,这是其一。还有重要的一点是, 从老乞丐身上周琦看到一种违和感。
从鸿运楼开业那天开始,周琦遇见过他多次, 这人虽是乞讨者却不卑不亢、脊背挺直, 没有其他乞食者的奴颜婢膝, 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
这种人不该在街上乞讨,关键是他乞讨也做的稀松得很, 甚是不专业。他不问人讨要,就靠在墙边眯着眼, 面前破碗空空也不在意,好像并不在乎别人的施舍。
老乞丐寻思了一会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老朽早就不干了。”
“我想您落魄至此定是有苦衷, 奈何家中小辈没了重要之物甚是伤心, 对方开出赌局, 我不得不冒昧来请您帮助。”
老乞丐把破草帽往旁边一放,身体往后靠在墙上,“东家还是另请高明吧,老朽半生漂泊全拜那东西所赐,我发过誓余生不再碰。”
这老头估摸着也是因为赌博孑然一身,说不定曾经还有妻子儿女,“我知道赌博害人不浅,但此次并非为了赚取暴利,而是为了成全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思念,就是您见过的小丫头,这并不违背道义,更不是做害人之事……”
让一个金盆洗手的人重操旧业确实不太地道,但为了叶云蕊她要试试。
“是给了老朽一块银子的那个小丫头?是个善良的孩子。”
周琦:“老爷子,只要您帮我这个忙,您后半辈子的伙食我包了,您要愿意,我再给您找个养老的地方,如何?”
半晌,老乞丐叹口气,“那倒不必,萍水相逢受府上小姐恩惠,就当还了,有一点还请东家明白,赌桌上千变万化,老朽只不过玩过几日,并不精进,若是输了,您可要搭上银子,如此,你还让我去?”
“您尽管去,赢了最好,输了,那就是命该如此。”周琦总觉得这老头深藏不露,有高手气质。别问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
当然,若真不是人家对手,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朽之名不足挂齿,东家叫我甄六就好。”
“好,我就叫您为甄老。”周琦给甄老头拿着没几个铜钱的破碗和草帽,甄老头则是背着手优哉游哉地与周琦并肩而行,若不看衣着,很像祖孙俩出来遛弯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