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情况下,每个人都是形单影只的来到这世界上的,这就注定了作为独立的个体,最爱的应该是自己。
虽然他不能理解父母亲之间的感情,但他还是很感激他们,把他带到了这个世上。
这样的想法一直延续到了他十岁生日。
因为生日当天,他被绑架了。
绑架本身并不会让时叙白感到慌张,因为他们如果想要钱,就一定不会威胁他的生命安全。
但是,同他一起被绑架的,还有一个清瘦的小姑娘。
小姑娘被关到房间里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带着纤细的脖子都被染红,很明显是吓坏了。
他原本不欲理会,但见她快要哭死过去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忍下心。
安抚好小姑娘的情绪,他却被当成了人肉抱枕。
时叙白低头一看,小姑娘竟然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不禁吐槽,这小姑娘怎么会这样没有警惕心和防备心,若他是坏人该怎么办。
但吐槽归吐槽,时叙白还是一动不动,任她靠了一夜。
不得不提,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睡过最累的一觉。
“小子留着,小姑娘要不要处理了?”
铁门的隔音很不好,门口几个大汉交谈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两人的耳朵。
小姑娘被吓得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
那滚烫晶莹的眼泪滴打在他的手背,彻底打乱了他心跳的节奏。
于是,在夜黑风高,时叙白踩着墙壁,爬到了两米高的小窗子口,带着小姑娘成功逃了出去。
但窗子轻微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守门的大汉。
“砰!”
“咻!”
是子弹划破天际的声音。
即便不回头,时叙白也能感觉到,这颗子弹是冲着小姑娘的来的。
慌乱之际,他本能的将小姑娘护在了身后。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脑海中有了想法,身体便行动了起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子弹,无声的恐惧笼罩了他的全身。
无力,绝望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却并没有一丝的后悔。
“嘶——”
刺耳的声音划破了他的耳膜,子弹擦破他的头皮,却并没有要他的命。
直到再次清醒时,他们又被关回了原来的屋子。
时叙白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连忙跑到小姑娘面前,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放到鼻下,感受到了气息的流动后,才彻底放下了心。
幸好,她还活着。
入了夜,气温非常低,地上又湿又冰,冻得两人瑟瑟发抖。
小姑娘习惯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身上盖着房间里仅有的草席,脸蛋通红,娇嫩的嘴唇微微发紫。
“不要睡。”
“哥哥,我好累。”
小姑娘累极了,呼吸声越来越慢,好似下一秒就会停止。
时叙白揉搓着她的双手,不断讲着话,只为让小姑娘保持清醒。
“不要睡,一定要撑住,再坚持一下,我们会平安出去的。”
“出去..出去了,哥哥可以娶我吗?”
小姑娘疲惫的阖上了眼睛,虚弱的应着声。
“妈妈说,女孩子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生才会幸福。”
时叙白必须承认,年仅十岁的他,听到这句话,心底竟然泛起了涟漪。
他平稳了自己的呼吸,揉着小姑娘的脑袋,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做出了承诺。
“只要我们能平安的出去,我长大后就娶你..所以你一定要撑住!”
“那我一定会撑住的。”
承诺是爱情给的,而兑现就要靠责任了。
因为枪伤,时叙白短暂的丢失了记忆,但是他却一直记得那个小哭包一样的小姑娘。
通过调查,他得知了小姑娘的名字。
她叫骆穗岁。
盈车嘉穗,岁岁平安。
这大概是她父母对她最大的期盼吧。
时叙白默念着她的名字,深深的印在了心底。
直到半年后,他的身体恢复了健康,在校园中再次遇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你还好吗?”
“你是谁?”
小姑娘的眼眸中布满了浓雾,不似初次见面时那般清澈透亮。
时叙白很快便意识到,小姑娘似乎也失去了记忆。
再也不认得他了。
他心底苦笑,淡淡的摇了摇头,在她疑惑的眼神中与她错肩而过。
六月,骄阳似火,烁玉流金。
这是毕业季,也是离别季。
每隔几年,在六月的某一日,时叙白都会早早的坐上私家车,赶往不同的学校。
“少爷,去哪里?”
“艾莉莎国际中学小学部”
..
“少爷,今天您毕业,不去参加您的毕业典礼吗?”
“不去了,出发去A市第一中学。”
..
“少爷,今天的股东大会,老爷吩咐了您必须参加。”
“去A市第一中学高中部。”
..
“少爷,今天。”
“去A大。”
..
几年时间,他彻底在时氏集团站稳了脚跟,掌握了最高权力,最终统领了时氏集团。
时季楠的时代落下帷幕,时氏集团迎来了新的主人。
当完成这一切后,时叙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兑现当初的诺言。
但无意中,他了解到了骆家很多事情。
骆明浩竟然想卖女求荣。
时叙白怒不可遏,但在分析利弊后他明白,若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骆家求娶骆穗岁,那么只会助长骆明浩的气焰。
即便结婚,骆穗岁也摆脱不了骆明浩的掌控,只会被无休无止的索取和榨干。
因为骆明浩就是个贪心不足的无耻之徒。
于是,在骆明浩的计谋之上,他稍稍动了点手脚,将原本应该在房间里的男人骗了出去,自己等在了房间里。
那一夜,骆穗岁的柔软的身躯缠绕着他,唤醒了藏在他记忆深处的场景。
十几年前的那一晚,他们也是如这般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的。
他压抑了多年的的渴望,欲望,在这一刻迸发而出,点燃了他的身体。
时叙白伸出轻颤的手指,抚过她的柔软的唇瓣,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深深的吻了上去。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完完整整的拥有她了。
外人皆说,时叙白冷冷清清,就像那掉落凡间的谪仙,似乎不会沾染世俗的欲望。
但并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他早就将自己的心送了出去。
在之后,两人顺利的领了证,正式成为了合法夫妻。
但他算计好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计到骆穗岁的心。
嫁给他,成为了时太太,入主了时家别墅,然而骆穗岁的眼眸却再未亮起过。
她就像一只提线木偶,戴着面具,尽职尽力的扮演着时太太的角色,却遗忘了怎么做自己。
时叙白用尽了一切办法,却依然走不进她的内心。
她封锁了自己的心,也将整个人封闭在了别墅中,渐渐的不愿与人说话,甚至不愿出门。
似乎一切都是因为他。
时叙白也渐渐疲惫了。
心理医生对他说,骆穗岁需要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让她紧张的精神放松下来,慢慢的也就可以自愈了。
于是,时叙白以工作的由头,隔三岔五的睡酒店,尽量让她有自己的空间,好好放松心情。
而这时,一场阴谋正在慢慢逼近着他。
在得知了何怡岚的身份后,为了彻底铲除蒋家,也为了保护骆穗岁的安全,时叙白不得已和她提了离婚。
而净身出户,也仅仅是为了保证骆穗岁的人身安全。
因为只要骆穗岁手上握着时氏集团的股份,哪怕不多,她也将随时处于危险之中。
半年,只需要半年。
时叙白默默告诉自己,最多半年,他会摆平一切将骆穗岁接回来。
自骆穗岁走后,时叙白象征性的与何怡岚领了证,却自始至终没有碰过她一根汗毛。
没有骆穗岁在身边的每一夜,他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然而不到半年,蒋家果然按捺不住,打算提前行动,而何怡岚的一举一动当然都被他看在眼里。
毕竟,魏叔跟了时家一辈子,他是什么想法,魏叔心里跟明镜似的。
最终解决完何怡岚,时叙白也算松了口气。
他吩咐魏叔,给别墅做了整整三天的大扫除和消毒,他不想在别墅中看到一丝何怡岚的身影。
虽然蒋家还没有解决,但是他难忍思念之情,亲自开车甩掉了所有眼线,奔向了骆穗岁所在的房子。
那是市内的一个小公寓。
到达公寓楼下,忽然,时叙白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冲上了楼梯,找到对应的门牌号后,拼命敲门,却半晌无人回应。
指关节被擦破了皮,正在殷殷流血,他却顾不得那么多,抄起一旁的铲子,死命撬着门。
“咔嚓——”
门开了,时叙白抹了把汗,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踏进了房子。
房子整体是暖色调,与时家别墅的风格截然不同。
然而,时叙白根本没时间看这些,因为骆穗岁正仰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穗岁!!”
时叙白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她,手指颤巍巍的放到她的鼻下,就和十几年前被关在一起时一样。
然而这次,老天爷再没有眷顾他。
大滴的眼泪,划过他俊美的面庞,淹没在了骆穗岁的发丝间。
时叙白哭了。
这个天之骄子,跪在骆穗岁面前,无助的仿佛像个孩子。
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而怀里的人就那样静静的躺着,没有一丝反应,毫无声息。
懊悔,他心中只有深深的懊悔。
时叙白积攒了二十七年的眼泪,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出来。
葬礼上,西棠满目通红的拽着他的衣领,将巴掌狠狠的摔在了他的脸上。
而他闭着眼睛,认了。
他没有将骆穗岁火化,选择了最好的棺材,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对翡翠耳环,放在了她的掌心之下,入了葬。
那翡翠耳环,既是骆穗岁母亲的遗物,也是保证他们下辈子能够相遇的信物。
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对翡翠竟隐隐泛红,似乎染着鲜血。
而那,确实是鲜血。
时叙白从不信佛,但在骆穗岁死后的第二天,他只身来到了净慈寺。
传闻净慈寺有位得道高僧,已经百岁有余,能开天眼,通鬼界,知人命,晓未来。
时叙白跪在大师面前,整整一天一夜,终于磨得大师开了口。
“你与那女子,本是有缘无份,今世能结得连理,全凭你强求,自然落不得好下场。”
“但你既愿意牺牲一切,也要和她下辈子再续今世之缘,便只有一个法子。”
“请大师明示。”
时叙白跪坐着,双手合掌,非常虔诚。
“找一件那女子最牵挂的物品,取你和她二人的心头血涂抹其上,放置在极阴之处七日,再随着那女子的躯体下葬,在下辈子,那物件会回到女子手里,也可助你们重续前缘。”
大师缓缓转动着手上的佛珠,眉眼含笑,声音古朴悠长。
“明白了,多谢大师。”
“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你这么做属于强制逆天改命,会遭到极强的反噬。”
“不论什么反噬我都认了。”
大师还是忍不住提醒,却依旧唤不醒他的理智。
又怎知,在骆穗岁死去的那刻起,他早就失了心智。
“世间最难过的关,便是这情关啊。”
望着时叙白坚定又孤寂的背影,大师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打坐。
而一个小僧踏进殿内,忍不住向大师开口问道。
“师父,强制逆天改命,会遭受什么样的反噬?”
“这辈子还没过完就想着下辈子,自然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大师背对着大门,身上笼罩了一层金光,声音古朴悠然。
“强制逆天改命,一般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不得好死。”
第184章 番外二 尹镜恒
「自由只存在于束缚之中,没有堤岸,哪来江河?」
“少爷发高烧了,你去叫医生,你去找老爷来一趟。”
..
“怎么样?”
“老爷说他有重要的酒局..就不来了。”
年幼的他虚弱的躺在大床上,身上冷热交叠,额头布满了汗珠。
他紧闭双眼,大口大口呼吸着,小小的身板不断起伏,连喘气都极为困难。
门外佣人们细细簌簌的谈话声,一字不落的钻进了他的脑海中,搅得他头痛欲裂。
他都这样了,父亲也不肯来看看他吗?
尹镜恒睁开湿漉漉的双眼,绝望的盯着天花板,耀眼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是世界首富霍尔根茨当家人的儿子,霍尔根茨家唯一的接班人,但同时也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他每年能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每年过年的家族聚会上,便再也没有了。
别墅很大,但他却没有一刻感觉这是自己的家。
“邓姨,别去打扰父亲了,我没事。”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他等的累了。
人生的前六年,他没有迈出过别墅一步,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望着广袤无垠的天空,幻想着自己是一只雄鹰,自由自在的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