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冷冽中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洛婉柔撇去心中烦乱的思绪,微微昂起头,朝着霍黎冷声道:“阿黎,过来。”
霍黎就像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一般,几乎是洛婉柔一开口,他就立刻有了动作,看似平静沉稳地朝洛婉柔走来,脚下那三步并作两步的急切动作,却暴露了他的心绪。
果真是勾勾手指就会立刻赶来的狗。
如若霍黎一直是如此……
洛婉柔一愣,似是在为自己心中忽然生出的这个本不该有的假设而感到生气,是生自己的气。
霍黎不会一直如此,她也不该在眼看事情就要有大进展时,生出一些奇怪的情绪来。
眼中的眸色更冷冽了几分,洛婉柔面露不悦转身进了屋,霍黎在顿了片刻后,也跟着洛婉柔进去了。
察觉到洛婉柔情绪不佳,霍黎却不知洛婉柔是为何事而感到烦心了,待洛婉柔在桌前坐下后,霍黎踌躇着便上前低声问道:“小姐,奴才替您捏捏肩吧?”
洛婉柔正烦着,霍黎问出口的瞬间,她便想开口拒绝。
可话还未说出口,思绪却先一步想到了霍黎上次替她捏肩时,力道适中舒适安逸的感觉。
动了动嘴唇,洛婉柔最终还是双唇一抿,抬起手烦闷地闭上眼,示意霍黎来替她捏肩。
这便也是洛婉柔觉得心烦的地方,她应当拒绝他的。
洛婉柔怎会不知,霍黎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美其名曰替她捏肩,无疑是想她给他赏个脸,让他得以靠近她几分。
可让洛婉柔思绪不清的是,她不该给霍黎这个得逞的机会,但拒绝的话到嘴边,却硬生生被自己给咽了下去。
她不排斥霍黎的靠近。
紧闭的眉眼间像是笼罩上了一层厚重的迷雾,揭不开的烦闷心情引得洛婉柔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些什么,肩头传来了带着热烫温度的触感,随即不轻不重的手掌便按压了下来。
洛婉柔的确将霍黎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霍黎想替洛婉柔解乏,但也更想借此来更加靠近她几分。
触碰到洛婉柔的肩头,如记忆中一般仍是纤细柔软,只是今日的衣着并不似上次那般轻薄,手掌心下是衣服与手心的摩擦触感。
洛婉柔眉眼间的烦闷,缓缓舒展开来,即便不想承认,但她也完全没法否认,眼下的霍黎,的确深得她心。
无论是他乖顺卑微的模样,还是凶狠冷冽的模样,亦或是即使极力隐忍也汹涌猛烈地朝她释放着他的爱慕之意的模样,从里到外,都是洛婉柔会喜欢的模样。
洛婉柔不知自己对待霍黎的心绪在何时变了味,兴许是此刻的霍黎和记忆中的相差太大,也可能是因为没了记忆的霍黎对她的全身心的交付。
宋清欢所说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的,世间最难能可贵的便是真情,霍黎此刻的真情毋庸置疑。
洛婉柔忽然睁开眼来,仰起头的视线瞧见了头顶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霍黎。
被逮了个正着,霍黎也只是微怔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仿佛他窥视洛婉柔已是不需要刻意隐藏的事了。
霍黎正大光明的视线令洛婉柔心中恼怒起来,本就因他而感到心烦意乱,眉头一皱,带着愠怒低声呵斥道:“不许看我,再看便将你的眼珠挖了。”
说着狠厉的话语,却丝毫没那份狠劲,压根没能喝住霍黎半分,反倒令霍黎眉眼染上了一抹柔意,仍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洛婉柔缓缓道:“小姐长得好看,奴才控制不住自己的眼。”
洛婉柔轻哼一声,心头的怒火却被霍黎这柔声细语给消散了些许。
她自然是好看的,但这夸赞的话语从霍黎口中说出,却带着令人不可置否的真诚之意,仿佛不是在阿谀奉承,而是他的真心实意。
洛婉柔头一次觉得被人夸赞好看竟有些别扭,不自然地抬起头来,令霍黎站在身后只能瞧见她的后脑勺,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仍是继续警告着:“说了再看就挖掉你的眼,再看好你也瞧不见了。”
站在洛婉柔身后,霍黎的唇角微微有了弧度,身子微微前倾,从身后靠近了洛婉柔几分,带着笑意的唇缓缓贴近了她的耳畔,鼻腔传来她身上的馨香。
眸光微暗,声音便染上了几分暗哑:“可是小姐喜欢奴才看您,不是吗?”
“再胡说八道就滚出去!”
一声呵斥,洛婉柔也愣了一瞬,只觉自己反应有些过大了,竟有种被霍黎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霍黎安分地闭上嘴,身子也退开了分毫,洛婉柔紧抿着唇仿佛在懊悔自己方才的失态。
视线落到书案上的信纸,洛婉柔伸手将信拿过递到了身后:“待会去将这信寄出去。”
霍黎视线落到信纸上,信封上洛婉柔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霍黎脸色一沉,腾出手来接了过去。
信封上写着“洛亦舟收”,是洛婉柔寄给兄长的信。
霍黎曾收到过一张洛婉柔提笔写下的一个“黎”字,那是她书写的她的名字,至今被霍黎珍藏在他住的小屋中,夜里瞧不见她时,便会拿出来反复端详,那样好看,那样利落。
但目光所及洛婉柔写下的旁人的名字,霍黎还是没能抑制住心头涌上的一股酸意。
霍黎应该清楚,那是她的兄长,并非旁人,她只是寄一封信,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