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人,想问问东城门怎么走?”季寻真气喘吁吁地询问路旁卖糖梨水的老人。
“呀……小妹儿是从长阳道逃荒来的吗?”老人短褐布衣,白发苍苍。
乍见季寻真,面目黑黄又瘦骨嶙峋,活像从出生开始,就没吃过一次饱饭的饿死鬼。
好丑的丫头,丑到又让人泛出一丝怜悯。
“嗯,想……想去东城门讨口粥喝。”季寻真垂下头,有些温柔地回过头瞥了一眼被蒙住头的小狼崽,“我弟弟三天没吃饭啦……”
“唉……这年头世道不好啊,我们这儿也多亏了澹台太守,才保有一方安宁。”老头越瞧这一对儿姐弟越可怜,抚掌叹息,“小妹儿,喝杯糖水吧,看你都支撑不了多久的样子了。”
季寻真囊中羞涩,“老丈人,我没钱。”
“不要你钱。”老人赶紧取出竹杯,以木勺往桶里舀了一杯水,“给你喝,看你这女娃子客气得很。”
季寻真只好谢过,接过水,放下沈涧,令他靠在一块大石上,一点一点喂他喝,“水,你喝。”
她在他手上写。
狼崽未饮,反而虚弱地写,“你呢?”
他手指划过的地方痒痒的,季寻真心想,她不是不想喝,只是她的实体快散了,她怕上头喝水,又从脖子漏出来,会吓坏了凡人。
“我喝过了。”她写。
“你骗我。”他嘴唇干裂苍白,已经快要一日没有饮水,更别说饱腹了。
“那你喝一点,我喝一点。”季寻真发现小狼崽很固执,一根筋。
果真小狼崽摸索着捧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立马递给了她。
“噗嗤。”季寻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真诚的笑。
【你不要觉得人家小朋友很蠢好不好,年轻人都有自己的固执,哪像你老奸巨猾。】小天道为年轻人正名。
“好吧好吧。”季寻真嘴唇触碰了一下杯子,又将之交到小狼崽手中。
如此循环几次,杯中的糖水竟是分毫未减。
季寻真:“……”
小天道:【……】
【老实说,你是想占小狼崽便宜吧,好几次他喝哪里,你嘴唇碰到哪里。】小天道偷偷挤兑季寻真。
季寻真眼睛睁大,“哇,你发现了盲点。”
她怎么方才没想到呢,赶紧将竹杯子转到小狼崽喝的那一边,嘴唇轻轻贴了上去。
哇,元阳尚在的少年的清香!
【咦……】小天道虚空手手捂脸,它是一只有底线的天道,所以才每每低估季寻真的无耻。
“咋的啦?”老人瞧着这对姐弟把一杯糖梨水喝出了推杯换盏的感觉,心底觉得好玩,迈开老腿过来一看,乖乖,杯子里的水位都不带变的。
“老朽这糖梨水不好喝?”
季寻真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是太好喝了,我们都舍不得喝。”
杯子刚好转到小狼崽手中,他嘴唇刚接触竹杯子,身上的肉就被季寻真揪了一下。他五感尽失,完全不明白季寻真揪他是作甚,傻傻将茶杯顿在唇边。
“傻狗。”季寻真啐了一口,直接站起身来,捏住他的下巴,一手握住他的手。
狼崽愣了下,感觉到季寻真长满老茧的手的温度。下一刻,少女直接捏紧下巴,颠起茶杯往他嘴里灌。
咕噜咕噜咕噜……简单、粗暴、快捷。
“咳咳咳……咳咳咳……”一杯至底,狼崽呛得苍白的脸通红,不停咳嗽。
“倒也……倒也不必如此……”老人家看得汗颜。
季寻真拍了拍狼崽的背,重新将他背到背上,“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上路了。”
老汉寻思也对,再迟一些,灵犀小姐的粥蓬就要关了。
“向东再走五里路就到啦。”老汉往东方一指,“小姑娘也听过咱们灵犀小姐吧。”
说这句话时,他向往地望着东方,遥望远方的那座城池。
“嗯嗯,是个……好姑娘。”季寻真满口应承,她隐约记得这个姑娘,津阳道有名的善人,后死于某一次魔物的突袭,死后全城大丧,百姓哭声震天。
老汉听见季寻真夸他们太守家的姑娘,比夸了自家孙女儿还高兴,两手一拍,“赶紧走赶紧走,灵犀小姐那粥熬得可比其他几个道的都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