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把那几个明显侧耳想偷听她俩悄悄话的人都给吓了一跳,见那几个人走开,蒋芸才说,“有门路,但我现在手头没有,我得帮你筹一下,等筹到了我给你拿过来。你是要拿钱买票还是用别的票换?”
“拿钱买!”那营业员说话的时候语气相当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蒋芸总觉得她的表情有些狰狞。
生怕蒋芸糊弄她后一走了之,这营业员还给蒋芸画了个饼,“我看你投缘,咱俩交个朋友。我这边经常有一些稍微处理的瑕疵布,不要票就能买,回头我给你留着。”
“每个礼拜的礼拜一,你有空就来一趟,是我们划分瑕疵布的时间,划分出来的瑕疵布第二天就要处理了,你先挑一批,都是一些不打眼的小瑕疵,价格比商业布便宜还不要票,相当划算。”
蒋芸秒懂这个营业员的意思,笑容可掬,“好好好,姐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当有共同利益的时候,就算一刻钟前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甚至还曾冷颜相对,冷语相向,只要利益一致,就能握手言和。等什么时候利益散了,这朋友关系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更不是在亵渎友情,只是人性社会中最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且不谈多数友情经不住利益的考验了,君不见曾经相濡以沫的爱人也会因为利益不合而各奔东西?君不见亲如父子兄弟都会因为利益纠纷而老死不相往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其讽刺的人性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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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芸在布匹柜台这边刚交了一个新朋友,聊得相当投机,还找到了把手里的那些票换成钱的门路,另外一边的白敏却陷入到了尴尬的境地。
她带来的钱足够,布票也足够,可买羽绒服要的是成衣票,布票不行,她一张成衣票都没有。
成衣柜台的营业员看白敏的眼神就好像是一把钢刀在白敏身上刮,白敏已经感觉到了那营业员的鄙视与不屑。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没票你来装什么大款?耽搁我嗑瓜子的时间!”
白敏脸都涨红了,她赶紧喊蒋芸,“蒋芸,你那儿还有成衣票么?借我几张,我拿工业票和你换!”
蒋芸同布匹柜台的营业员点了点头,走到白敏跟前,输出几张够买那两件羽绒服的成衣票递了过去,帮白敏解了围,见白敏要给她工业票,她问,“能给我钱吗?我不想要票。我手头钱不凑手,但白川给寄过来的票却多到用不完。”
白敏欣然同意,她这种常年混黑市的人,咋会不知道用钱买票的事?
她连行情都一清二楚!
数出钱来递给蒋芸,白敏抠紧鞋底的脚趾这才得了解脱,她松一口气,“真是太尴尬了,我把买商品成衣需要成衣票的事儿都给忘了。”
实则她是压根不知道,脑子里就没这个概念。
白敏又问蒋芸,“你咋只给白川买一件羽绒服?你自己不买?”
蒋芸不知道该给自个儿找个什么样的借口,便现学现用,把刚从令泰岳那儿学到的理由搬了过来,她‘羞涩’一笑,“我这个人比较保守,不想当禽.兽。”
白敏又闻到了熟悉的绿茶香,她眯了眯眼,反怼过去,“你自己不想当禽.兽,不买羽绒服,可是给白川买了?在你心里,男人就能当禽.兽?”
蒋芸表现得越发‘羞涩’了,“其实男人禽.兽一点没什么,只要不是随便遇上个女人就禽.兽就行。”
白敏没想到蒋芸居然是个老司机,这么破的路,这么隐晦的车,她都能开出来飙起!
淦!
一旁的令泰岳很明显也听懂了蒋芸话里的意思,他的耳朵唰地一下就红了,脑海中对蒋芸的印象再次刷新。
他没想到蒋芸还有这一面,之前只觉得蒋芸像是只母老虎,现在才发现这母老虎还好.色!
白敏的白眼高高翻起,就差翻到八仙楼的二楼去了,她说,“你就扯吧,明明是舍不得花钱买,还找这么蹩脚的理由。扒白川……给白川治病的时候,我咋没见你保守了?是不是没钱了,没钱我可以借你。”
她有九成的把握是蒋芸没钱了。
白敏认为,蒋芸要是有钱,咋会拿票出来换钱?
蒋芸没再搭腔,她现在距离‘成为万元户’的小目标只剩下一点点的距离了,她要是说自己没钱,那算不算是哭穷?
可就她这反应落在白敏眼里,很明显就是被说中了心思,还打肿脸充胖子死不承认!
“需要钱的时候找我说,我手头还有些富余,借你应个急肯定没问题。”白敏用手肘戳了蒋芸一下。
她心里挺感谢蒋芸的,她这种后世穿来的人,乍一下来到七零年代,简直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巨婴,干什么都不会,要是没蒋芸帮衬着,她得多抓瞎几百回。
更别提她被耿桂花挖坑的时候,蒋芸还帮她出了那么一口恶气。
虽然蒋芸嘴上总是斩钉截铁地拒绝她,可实际上蒋芸就是嘴硬,她求着蒋芸帮忙的事儿,蒋芸几乎都帮了,从没放过她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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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八仙楼出来,蒋忠自告奋勇地接过了蒋芸买的那一茬东西背着,蒋芸问白敏,“我打算去废品收购站一回,你俩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