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冤的那人瞬间安静如鸡,脸色煞白。
其他人也面无血色,都知道自己这回是彻底栽了。
自己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也只能是在县城里护自己一下,让管这个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刚好遇到了市局严打出头鸟,自己背后的关系哪里还能再靠得住?
这一群被抓的人双手举过头顶,老老实实地跟在派出所同志的身后走了。
留下来的两人抽了支烟,说,“那人真是狠啊,一下子就把赶海县的天都给捅破了。粮食价格哄抬到那么离谱,上头的领导都得换一茬,难喽!”
“再难也难不到咱头上来,咱老老实实办事就行了。往后得严抓一阵子,人民医院旁边,几个厂子的家属区,还有这板栗树林,都得盯上。”
脸上有块核桃大小烧疤的那人有些犹豫,“人民医院那边要不就算了?好多都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还有的就指望着买来的粮食救命。要不是粮油店实在买不到,谁愿意去花高价钱买?放大家一条生路吧。”
另外一人冷笑,“可万一再被人捅出来呢?咱的饭碗就得砸掉!”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蒋芸听完这两人的对话,心里对这两人添了几分好感。
大家都是为了生活而工作,有人靠倒买倒卖赚钱,有人靠抓倒买倒卖养家,哪有什么对错?立场不同罢了。
这两人能在打击黑市的时候还保留着仁慈与恻隐,已然十分不易了。
蒋芸打算离开板栗树林,去八仙楼找布匹柜台的营业员兑现了诺言后,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窝在知青点里看书得了。
板栗树林里被抓的那些人中,有好几个都见过她的马甲,保不准哪个人就把她给拉下了水,她暂时还是避避风头吧。
就在这时,最后抽烟的那两人商量着做下了决定,“老百姓的活路得给留,但咱的饭碗也得保。往后制度里规定的咱该上班的时间,咱就必须严抓严打,可是在咱上班前和下班后的时间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遛弯都别往黑市那边遛!”
“行!就这么办!”
蒋芸顿了一下,驾着避难所进了县城。
看来往后还是可以运作一下的,比如早去早回,这两人说的话等于是给她画了一个安全区,只要在安全区里做事,就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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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八仙楼,蒋芸直奔布匹柜台。
那营业员眼巴巴地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蒋芸的影子,心里已经把蒋芸骂了个稀烂,连带着到布匹柜台上买布和买棉花的人都跟着受了不少冤枉气。
见蒋芸出现,那营业员脸上立马就堆起了笑,“你来了?可是让我好等!能筹到吗?筹到了多少?”
蒋芸瞅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往这边看,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用线拴好的票来,放在那营业员的柜台上,“你数数?”
营业员的眼睛亮的都能发光,她怕蒋芸在这些票证上做手脚,拆了线一张一张地看。
“你这样得数到什么时候?我还能骗你不成?”
蒋芸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不怎么着急,她趴在柜台上看着那些工业布,慢慢等营业员数完。
营业员数到最后,确定这些票证上没做什么手脚,有些票证的日期虽然近了,但少说也还有半个多月,根本不会影响她用,心下十分满意,从柜台下面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包里,数够了钱递给蒋芸,又把那些票收进布包里,心情大好。
她同蒋芸说,“哎,找你换到票我就踏实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不会不会,既然答应了你,我肯定会过来的。我先走了啊,家里的娃还等着吃饭呢!”交易完成,不走还等着干啥?留下来谈心?
说得越多,露出来的马脚就越多。
蒋芸同这营业员的‘友情’连塑料都算不上,就是个草纸情谊,此时钱货两清,蒋芸自然想着麻溜地走人。
那营业员瞅了她一眼,“我瞧着你挺年轻的,还以为你没结婚呢!”
“早结了,娃都俩了。走了,回头有处理布记得给我留一下!”
烟.雾.弹放完,蒋芸立马开溜。
原先的黑市上都是派出所的人,她没那么头铁,不敢去,在县城里的乐趣也就少了一大半,索性回了知青点。
避难所里的库存清了不少,可余下的也还相当可观。
蒋芸数了数自己身上攒下来的钱,不知不觉间,万元小目标已经达到了。
该定下一个小目标了。
那不妨大胆一些,在自己的存款后面再加一个零?
要是更大胆一些,加两个零,朝着百万富翁冲一冲?
蒋芸也不知道自己要这么多的钱干什么,可能是她就是单纯的喜欢钱给她带来的踏实感与安全感,前世为了买这个星河避难所抠抠搜搜地过日子,却没能享受到避难所的好,没想到这一世享受到了,她攒的钱多点,说不定往后哪天突然就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