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贫嘴。赶紧做。”徐微浓弹了下脑袋。
“知道啦。”欧阳宇盛笑着应道。“一直没见浓姐你,怎么样,那天我是不是演的不错。”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现在还有人觉得他真的是个纨绔公子吧。
欧阳家的纨绔公子,比那些杂碎可好太多。
至少不会让人牵着鼻子走。
杀我父,竟还想要我欧阳家的雁刹门?
妄想。
“是。”徐微浓笑着,没好气的应和着。“演技炸裂。”
欧阳宇盛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递给了徐微浓。
“浓姐。关于你的。你回去再看吧。”
徐微浓接过,点点头。
随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才发现里面装的是酒。
还是烈的,呛的她不轻。
“浓姐,这可是烈酒,我也只敢小酌一杯。”
“谁家茶壶里装的酒啊,还用这么大的茶杯喝,你存心坑我的吧。”
欧阳宇盛可是目前这里除她之外懂这些网络语言第一人。
毕竟,欧阳宇盛她那时候可是闲来无事叫过来好好地玩了一番,谁叫那小子那时候长得还算可爱呢。
“浓姐。你自求多福,这酒后劲儿可大了呢。”
欧阳宇盛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他记忆忧新徐微浓上次喝了酒发疯的样子。
惨不忍睹。
徐微浓白他一眼。
“你去办事吧,本公子要去花天酒地了!”
徐微浓边说边起身。
欧阳宇盛无奈的摇摇头。
徐微浓有些迷糊,走到门口,转身看了看他。
“小小年纪,十六七岁,别这么老生常谈。”
欧阳宇盛微微一笑。
“知道啦。”
徐微浓这才转身出门,走到对面的雅间里。
“静初?”
徐微浓叫道。
陈静初一袭水墨画衣衫出现在她眼前,打趣道:“公子这番装扮与我私会啊。”
徐微浓笑了笑。
“美人意下如何?”
陈静初抬手摘了她的面具。
“哎。”
“可惜。公子摘了面具就成了小姐了。”
陈静初微微笑着。
徐微浓看着她。
问:“膝盖好点了么,那天可是下着雨呢。”
“还好,我从小身子可以。”
徐微浓点点头,又说:
“阿初。你喜欢殷朝?”
陈静初愣了一下,随即一笑。
“对。十二岁那年初识,我便喜欢他。”
初识时,他白衣墨发,温润如玉。
惊艳了她八岁的年华。
“那,为什么不嫁?”
“我从前想要嫁的,是那个我八岁时认识的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但他已然不是我最爱的那个少年了。他已经纳了语嫣为侧妃,我便不会嫁他。两女不同侍一夫。”陈静初依旧笑着。“我,不喜欢他了。不会再动心了。”
从她看见他在徐微浓落水后的一笑时,她已经明白了所有。
她其实也想过,想过一切只是巧合,想过自己可以假装不知道。
可是,她不允许自己这样。
她一向活得清醒。
以前,陈家兴盛之时,她很闹腾,做事都掺了情绪。后来陈家落魄,她啊,也学会了这世家氏族的谋生之道。
做人啊,可以骗别人,不可以骗自己的。
你骗不过自己的。
“静初……”徐微浓还想说些什么,被她打断。
“我没事。以后,叫我昭然吧,陈昭然。”
陈静初一笑带过。
从前她一直在等,等十五岁及笄祖父回来给她取字,可她始终没能等到。
遇见徐微浓之后。
她说:“自己的字自己起啊。旁人怎么能完全了解你呢。”
旁人不可。
可她,依旧很想祖父,很想回到小时候。
如果,那年灯会,她没有遇见他…
该多好。
陈静初微微一笑,敛去了心底的一切神色。
“浓儿,我便先走了。”
徐微浓点点头,看着陈静初的背影。
一袭橘黄色纱裙素来便将她衬得温柔似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在知道静初和殷朝的一段故事之后,她有些觉得,她的背影,温柔,坚毅,果断,还有几分伤心。
徐微浓站了一会儿,酒劲忽然上来了。
搞得她晕晕沉沉的。
都怪欧阳宇盛那小子,害的她今晚都不可以去见那个狗皇帝掰扯掰扯了。
徐微浓有些昏沉的离开了厢房。
耳边时不时传来其他房间或是沿路路过的女子和少爷公子们的调情声。
“奴家最喜欢公子了…”
“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娶奴家啊…”
“奴家想公子想得可紧呢…”
“公子把奴家带回去好不好?”
“小美人儿~就让本公子好好疼疼你…”
耳边娇嗔和低吟不断,让徐微浓顿时面红耳赤!
罪过啊罪过,这辈子她都不要再来浮生楼了,这么清雅的名字,却……还不如叫艳春楼呢!
徐微浓加快步伐,一路上有几个醉着的男人时不时瞟着她,让她怪不适应的。
什么嘛!她都是个男人了!
徐微浓想往前跑,却醉的看不清路,迷迷糊糊之前,她看到了一身浅蓝色白玉竹袖袍子,也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阿澈~”
她朦胧的眼神看向他,他自公布了身份以来,出门便不再戴着面具,此刻他如清风谪仙一般,好清澈。
好…清纯…
林策被她一声娇吟酥到。
低声问:“喝酒了?”
徐微浓不回答他。
“你什么时候娶我?”
林策被她突然这一句话愣住,随后笑了笑。
“等你什么时候嫁我。”
徐微浓一嘟嘴,可爱极了。
“你就没打算娶我。”
“有打算。”林策说着,浅笑着。“聘礼在准备中。”
徐微浓脸红扑扑的。
良久,趴在他身上的女孩摸着他的脸,肆无忌惮。
林策无奈,刚准备抱他的小姑娘去床上,措不及防的,徐微浓吻上了他的唇。
四周气温骤升。
林策看着怀里像一只小松鼠一样笨拙的徐微浓。
反客为主!
徐微浓被他亲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胡乱的推开他。
“你…你不能这样…唔…不好不好…”
徐微浓推开他,笑得娇媚,醉意浓浓,脸色通红,如同一个浪荡公子。
徐微浓刚刚回头,忽然间脑子清醒,一支箭毫无征兆的从对面射了出来,正中徐微浓的心口!
一道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你忘了,你活不过十八岁的。】
徐微浓蓦然睁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
“浓儿!”
……
浓色楼。
殷辰站在树下,和树上的女孩面面相觑。
“你可不可以下来?”
女孩轻车熟路的抱着枝干,看着殷辰。
“为什么浓姐姐不来找我?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来。”
“你的浓姐姐派我来找你。”殷辰看着徐安桉。
徐安桉,安,一点都不安分。
“她说让我带你去徐府见她。”
徐安桉犹豫了一下,跳了下来。
意气风发的拍了拍殷辰的肩膀。
“走吧!”
“这么容易跟我走还要爬树?不是不相信我吗?”
“怎么,本姑娘乐意。”
要不是本姑娘回头看到张伯凶巴巴的才不愿意下来呢。
徐安桉心里嘀咕。
终究是个被徐微浓一直养在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浓色楼的孩子,即使生在地狱,也一样活泼开朗。
殷辰闻言轻笑。
那是他在皇宫里见不到的应该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真心实意的笑容和调皮。
两人并肩走着,一白一黑,相映衬着。
.
萧王府。
海晏阁内,一片凝重。
陆清正给徐微浓把脉,却被吓了一跳。
“王妃这是…已死…”
林策闻言忽然一怔,阴寒的气息似乎要将人重新带回曾经他九死一生的战场。
“不会的!给我去找!去找能治这个病的大夫来!为什么会死?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会死?!”白然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要疯了。
陆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安抚好白然,看向林策,面色说不出的凝重。
饶是他平素看惯了生死,习惯了用嬉笑来让自己沾满血迹的手干净,但此刻,他再一次必须要面对自己救不了的事实。
天王老子都拉不回来的人!
这是他碰到的第一百二十九个。
战场啊,他想起那个和林策曾出生入死的边境。
想起了几年前的大战——
那时候林策几乎要死了,可他还是把他救活了,怎么现在这个小姑娘不动声色的就离开了呢!
林策周身气压低到了让人不可近身的地步。
白曦冲了进来,看着病床上几乎没有血色的徐微浓冷到了一个程度。
“林策,你说过你会护着她安好无虞的,你向我保证过,你说你比我强,可以护着她的。”
林策不说话,低着头,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侍卫闯进来汇报道:“王爷,是端王的人。”
林策闻言,转身,周身气势让人感到害怕。
“告诉他们,该动手了。三日之内,殷朝必须死!”
他回头看着她。
走到她身边,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摸着她的脸,眼眶通红,忽而闭眸,一滴泪落在了她的脸上。
“啪嗒”
浓儿…
良久,林策忽的睁开眸子。
一双眼里是徐微浓从来未见到过的属于战场上的,从未吃过败仗的大鄞战神的,如草原上的鹰一般的锋利让人畏惧的眼睛。
屋檐外,风起云涌,天色忽的暗了下来。
徐安桉扒着窗户,看着里面的人。
她…她还从未多见过浓姐姐呢。
为什么就…
.
端王府。
殷朝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天色阴沉下来,似乎一场暴雨即将吞噬所有。
他嘴唇勾起一丝笑容。
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徐微浓,没有想到啊,你和林策想要除掉我,就先看看林策能不能接受你的死去了。
门外,梁宇安敲门道。
“殿下。”
“进。”
“何事?”
“雁刹门有下落了。”
殷朝闻言忽而大笑,这下,怕是不久后可以送给他们一份大礼啊。
.
徐微浓忽的感觉自己抽离了自己的身体,四周混沌,看不清路,看不清自己。
她迷茫的向前探去。
“我在哪里?”
她似是在问人,又是在问自己。
【你已经死了。你忘记了。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辰,你忘记了你是徐微浓,徐微浓有严重的心脏病,活不过十八岁。】一道属于她的声音,却不是她说的话。
徐微浓停下,她看不请这里的一切。
“我应该在四年前落水时便死了。你既然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肯多给我些日子?”
为什么要在所有一切都好好的时候来剥夺她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
【你本不应该那时死的。】
那道酷似她的声音冰冷而又机械。
徐微浓忽然想到了什么。
“所以说我脱离了原本的命运。”
【是。这是对你的补偿。】
“那以后呢?”
【投胎。】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留下来?”
“不要跟我说没有。”
“既然你有办法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你就一定有办法。我不管你是谁,现在,我只想活着。”
那边似是沉默了一下。
【如若投胎,你还可以活上生生不息的万万年。】“可那就不是我了。”
【你的脾气秉性不会大变。你还是你。】徐微浓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忽然笑了,笑得明艳,似乎要扯破那些聚在她身边的黑暗。
“不是我。”
“现在的我,才是徐微浓。”
“如若我不投胎,只要在这里活着呢?”
不再有声音响起。
徐微浓继续追问。
“我不要生生世世的活着,我只要现在活着,我不愿意自己消除记忆,我不愿意忘记我所爱和爱我的人,我只要徐微浓,只要现在的徐微浓活着。”
“你沉默,便是有办法。”
【最多十年。】
徐微浓忽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