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绛妁一弯腰,右手带着衣袖与男鬼擦肩而过,绛妁左手握剑刺向男鬼,男妖睁大眼睛,一双耳朵竖起来堪堪躲过去。
绛妁拉住男鬼的衣袖向后一扯,男鬼被绛妁拉回来,封越在一侧直呼厉害,这没有灵力的小祖宗也可以和这个不妖不鬼的东西打。
男鬼不死心,他反手抓住绛妁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只觉得这女子和他一样浑身冰冷,也是个鬼。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男鬼抬眼看向绛妁,可绛妁自是不吃这一套,她抬脚踹向男鬼,男鬼失力松开抓着绛妁的手,绛妁手依旧抓着男鬼,胳膊一用力男鬼便被绛妁带到地上,红剑插在男鬼脸边的地上。
绛妁神色清冷一条腿压在男鬼胸前,封越这才走过来一脸悠闲道“我劝你识相些,这地虽然荒郊野岭,但总归我们没招惹你,你来作甚。”
“与你何干。”男鬼冷声冷气,绛妁膝盖微微用力,她低眼看着男鬼道“说。”
男鬼艰难正视绛妁,这会他才发现这个和他同为鬼的女鬼不一般,生前定然绝佳,那一双眸子像极了人。
“你识得净月吗。”
这话一出,绛妁怔了怔微皱眉头,她在脑海里思索一番,正想着男鬼一挣扎便像灵体一般逃到一旁。
封越并没有如何,左右男鬼没什么威慑力,他目光看向绛妁,想听听她的话。
“没有。”绛妁摇头道。
“怎么会?”男鬼一愣,他后退一步道“我名为驹红,乃凡人一个,不是修仙者,不过山中猎人。”
“那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不人不鬼不妖。”封越开口问道。
“我夫人净月是兔妖,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是妖,我们日子过得很幸福,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想着出去打猎给她补身子,却不想落入悬崖,那时候我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她,我不甘心,竟成了鬼,可我怕…有朝一日她被发现,便想着自己已经是鬼了,吸附她的妖力让她变成一个正常人,可是失败了,我便变成这样,不得轮回不得成形。”驹红疑惑的看向绛妁道“你隐约有净月的妖力。”
“我不是妖。”绛妁语气清冷。
“我没有说你是妖,不过你身上拥有净月的痕迹,净月擅长以妖力引诱人的心智,你有,不过净月从不害人的…”驹红这话说的很肯定,倒是让绛妁有些摸不着头脑。
绛妁冷声道“妖者到底如何,无人知晓。”言下之意是,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害人。
“不可能,从净月知世时我就在她身边,处处监督。”驹红很是肯定。
封越靠在树上道“这么说,小祖宗曾遇见过净月?”
“可我不记得了。”绛妁垂眸道。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找到月月,我想知道她过得如何,可我就是找不到,我只记得她,别的什么都记不得。”驹红抬头看着四周。
“你可曾想过,净月想变成人吗。”封越开口道。
“她说过,她想,长久的活着不如同爱人一起慢慢变老,虽然说出来有些肉麻,可这是真的。”驹红轻笑着,提起净月时,他苍白的脸上也是充满温柔的,那双兔子耳朵也在动弹。
他是真的很喜欢净月。
驹红背对着封越和绛妁二人道“第一次见她时,她那般纯真,一双眼睛望着我全是善意,比起别的人,她更让人喜欢,第一次见我就心动了,她定然不知道…”顿了顿后面那句话随风而散“那时我便知道,她是兔妖。”
风吹过封越的头发,他面上带着笑,歪着脑袋道“这世间,最累人的就是情感。”
“你未曾伤人,快走吧。”绛妁低语。
驹红苦笑,他垂头丧气,男子腰背弯下去,他曾以为今天会看到净月,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天下之大,却无我家。”驹红声音慢慢变远,阴沉的天气如同他的心一般。
看着他的背影,封越这才对绛妁道“他以为他遇见了净月。”
“净月…”绛妁抿着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但又时隔很久,或许她真的遇见过这个名叫净月的兔妖,可她忘了。
见她如此,封越伸手揽过绛妁的肩膀,语气轻快道“小祖宗,你可别想了,再想今晚又得住在这荒郊野岭,可别明天又来个找净阳的。”
绪风山承了天地灵气,这山上一年四季长青不败,寒冬之时来到这里看到的风景也同春天之时一样。
那山洞并不隐蔽,外面树木倒了一片,在山下便能看到,许薇怜还没跟着抓过妖,这会子紧紧跟在太子和妗瑟公主身边,甚是乖巧。
房涟漪倒是时不时看她一眼,只觉得麻烦极了,可又不好说出来,只噘着嘴很是不耐。
这漫山遍野都是杂草,这绪风山本就少有人来,如今出了山洞一事更少有人会来这里,路自然难走的很,许薇怜一声不吭的跟在众人后面。
“休息一下吧。”慕颜昀见几个姑娘都有些累了便开口道。
“也行,”星徹析同意他这个想法不过又道“我们为什么不用灵力上去,偏要走上去。”
“情况不明,莫要随意。”慕颜昀为慕翘楚顺了顺气,像她这样的女子,很少用亲力亲为的走。
“这绪风山我也听过,说是原来啊是千年前一位公主所在,公主是顶顶温柔的,一生没有污点,可她有个驸马,那驸马前面温润如玉,可后来痴狂的很,他颠覆公主的故国,独留这公主一人,因着从前公主对这驸马甚好,处处维护,驸马对公主是真心喜欢,驸马是前朝余孽后来造反,留下公主,还想和公主在一起,真是异想天开。”房涟漪说到这里停顿些许,慕翘楚听的正起劲连忙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见她如此起劲,房涟漪挑了挑眉,咳嗽了两声继续道“起初,那驸马留下公主的弟弟和母亲,以作要挟,公主无奈跟在驸马身边,做了新国皇后,其实驸马这里挺惨的,他不要后宫只要公主一人,可突然有一天公主的母亲和弟弟暴毙,公主逃到这绪风山上,以死相逼不许驸马上山,这时驸马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于是给这绪风山做了灵法,让绪风山永远长春,温和。”
慕翘楚眨巴着眼睛道“这公主的弟弟和母亲,为何暴毙?”
闻言,房涟漪摇摇头,神色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啊,这是我昨晚听来的传说啊。”
“传说?!”慕翘楚心痛极了,神色痛苦道“我还以为有后续呢。”
“诶,有人说到,这皇后娘娘也就是公主逃上去时怀了孕,孩子却不知哪里去了。”房涟漪撑着下巴道。
算着年岁…算了,那也不应该存在。
“八卦到此为止,各位还是赶路吧,这地方虽然好看,可大晚上也不太好吧。”星徹析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泥土。
“这传闻听着真带劲。”慕翘楚凑在房涟漪身边道。
“是吧是吧,就因为想听完,我可请那人吃了一顿大餐。”房涟漪说的手舞足蹈,后面许薇怜也好奇。
姜澄禹走着走着还不忘记吐槽一番“女人天性,八卦至极。”
走在前面的星徹析哼了一声,回头神色莫辨道“你话和你所吐槽的人一样多。”顿了顿他指向最前面两个人“你瞧瞧,人娄桉和慕颜昀,一言不发,这才是世家子弟该有的。”
“按你这么说,咱们…”姜澄禹话没说完,星徹析就诶了一声,抬手制止“打住,没有咱们,你是你,我是我。”
“幼稚。”姜澄禹翻了个白眼。
“噤声。”娄桉冷声道。
众人闻言都停了话语,娄桉站在树后看着山洞道“山洞到了,我们现在进去吗。”
“好。”
北城之外,封越打了个喷嚏,宣醉城内四个城的划分很奇特的和外面那些方位对应,譬如北城很冷,封越算了算等到南城按照这个进度,可别正是炎夏之时。
“这会你可不用担心身体寒冰被人发现了。”封越把自己裹成一团,城外有修行者拦住。
“城符对吧。”封越拿出城符递给那修行者看,修行者拿着城符察看一番道“来北城作甚。”
“来玩,行吧。”封越挑眉道。
那修行者神色莫辨的看了他和绛妁一眼,才把城符还给封越。
踏入北城,肉眼可见北城人不如东城多,也不如东城热闹,给人一种很是荒凉的感觉。
北城之内冷气缭绕,封越吸了吸鼻子道“这也太冷了吧。”
绛妁低头看着封越已经冻红的耳朵,她虽是不知到底多冷,可在东城时封越也没有冻成这样。
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封越诶了一声道“穿帮了,小祖宗你穿的太少了,你现下身上也没有灵力,骗不过去啊。”
绛妁点点头,心里很是认同。
“看来柳拂扬这银子啊,得先给你买件衣裳。”封越伸手拉住绛妁的手,这个温度下他甚至感受不到绛妁的温度。
来到一家店铺,封越许久才感受到一丝温暖,整个身子都舒服起来,这才看着殿里的衣裳,都不好看。
也不是不好看,都配不上小祖宗。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遍又一遍,店主是个女子,模样清秀,她走过来道“公子,我这店是北城最有名气的,便是城主夫人也常常来。”
“城主夫人?”封越喃喃道,复又看向女子咧嘴一笑“我觉得不好看,便是天王老子来也不好看,美女,你这么说就奇怪了吧,仿若我不喜欢就没眼光。”
他虽然语气轻快,可话语里犀利,女子抿了抿嘴,微皱眉头,北城何时有这么个人,在北城之内无人敢在自己店内造次,因着城主夫人。
“阿念不是这个意思。”
一道娇媚之音从外面传进来,绛妁回头看过去,与一女子对上,女子风姿绰约,一举一动风情万种。
“靠,这才是美女。”封越透过绛妁看着进来的女子,不过一瞬又看向绛妁,心里咂舌还是小祖宗好看。
“城主夫人。”阿念上前行礼。
北城(十四)
“夫人,您怎的今日来了。”
封越抬步走到绛妁身边,目光打量起城主夫人,这女子看一眼便入魂一般,真是妖精一般的女子,可下一刻他便移开目光不再看。
“公子,莫要如此直视。”城主夫人缓声开口,而后她的视线看向绛妁,不过一刻她便愣住,眼前女子她绝对见过的,可是何时见过因何见过,她记不得。
眼前女子模样清冷带了些攻击性,可没那么明显,城主夫人上前一步柔声道“你叫什么。”
绛妁看着她,也不多做言语后退一步到封越身侧,见她如此,封越眼里浮现出笑意微微拉着绛妁,自己挡在她前面,两个人的动作仿佛理所应当一样。
看着城主夫人封越歪头道“问人名字前,总得自报家门吧。”
闻言,城主夫人掩面轻笑,一举一动皆风情万种道“谣係。”
“谣係?”绛妁心里重复了一遍,目光看向封越,封越亦回头同自己对视。
谣係又上前一步道“如今,可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绛妁。”不等封越回答,绛妁便开口。
谣係微微思虑,却是想不起记忆中是否有个叫绛妁的人,可这副模样…她不过正色瞬间又笑起来“二位是从东城来的吧。”
“是又如何。”封越靠在墙边,他摸了摸肚子,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呢,低着头手敲击着肚子。
“我听闻过二位,城主亦是,想着二位能力很强,便想邀请进城主府。”
封越站直身子,他一条胳膊靠着绛妁的肩膀,挑眉道“不至于,我们在东城也没作甚,到底有什么,你就说吧。”
闻言谣係低头轻笑“这个我亦不知,城主让我来的。”
“可我们为何要去呢。”封越上前同谣係面对面。
谣係微扬下巴道“那,北城有权力驱逐你们。”而后她凑近封越,呼吸打在封越脸上缓声继续道“虽然不知你们来北城作甚,可若是不去,城主可以驱逐你们。”
在后面看着二人脸对脸,绛妁微垂眼帘不去看。
谣係余光看到绛妁的动作,她轻轻一笑“小美女似乎生气了呢。”
她察觉封越一怔,谣係挑眉。
“那行,你给她做一套冬天的衣裳,天黑之前我们会去城主府,顺便做一顿大餐。”封越往后退一步,拉着绛妁便离开,他握着绛妁的手很紧,明明天寒地冻可他手心还是出了汗。
谣係回头看着二人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而后对阿念道“那几套衣裳拿过来。”
阿念点点头拿衣服的同时道“夫人,现在的天气穿这些会不会冷。”
跟在封越后面,绛妁不太理解却还是一句话没说。
“她让我们去城主府,不去就把我们驱逐。”
绛妁疑虑道“那就去,为何出来。”
封越停下步子,松开绛妁的手回头看着她,一双眸子黝黑上前一步,他和绛妁的距离几乎贴在一起,而后低头道“你知道刚刚谣係还说什么了吗。”
“什么?”
封越伸手按着绛妁的肩膀,手上不曾用力呼吸急促了些道“她说,你方才吃醋了。”
对上封越的眼睛,绛妁微皱眉头,她清晰看到封越眼里的期待,只不过她想不明白,人类情爱她不是不懂,可她并不觉得封越对她会有这个。
见她走神,封越也没什么兴趣继续逗她,后退两步道“好了,不逗你了,我不过是拖延时间想想去了他们会问什么。”
绪风山山洞之中。
山洞里潮湿阴冷,昏暗不见丝毫阳光,许薇怜下意识在慕颜昀身后,于她而言,慕颜昀是很有安全感的。
察觉她这番动作,慕颜昀也没有说什么,默认她跟在自己身边,山洞里阴风恻恻,慕翘楚抖了抖,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时不时回头看去。
“慕大公主,你总回头看我作甚。”星徹析黑暗里嫌弃的往后退了退,惊得慕翘楚一抖恶狠狠道“我若是知道我后面是你,我才不会回头。”
星徹析摸了摸鼻子,突然脑袋中闪现出什么,凑近慕翘楚道“你不会怕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