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妁,睡了吗?”
是封越,绛妁眉头松开,看了一眼田月溪,后者衣着正常点点头,她这会才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你们都没睡呢?”封越看了一眼田月溪又低头看向绛妁。
“诶?封公子,你来啦,我们这里睡不着呢,正好要讲一个传说,你要不要一起来听?”
封越听完她的话看向绛妁,绛妁轻微点头“闲来无事,听听也可。”
三个人坐在火炉边,田月溪咧嘴一笑“我这人自然熟,你们莫要介意,今天我就和你们说个传说而已,左右也无聊的很。”
田月溪对这两个人的印象很好,虽然自己被带出来,但是他们却没有着急寻找田子栩。
“你快讲吧。”封越稍显不耐,他其实有些困意,但是绛妁似乎很有兴致,他想了想也确实,她毕竟是…
田月溪坐正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起来,外面月光照进来,火光映射在她的脸上,稍显诡异,她缓声道来——
北城初立,温度并非之前那般寒冷,更非是如今这般天寒地冻,那会子少女可以穿着薄纱之裙。
可这薄纱之裙却是毒物,吞噬欲望的毒物。
欲望,变美这是天赐欲望,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沾染了欲望。
所以当危机来临时,北城恍若荒城。
那时人人自危,身着薄纱之人将失去理智,食人面皮,所到之处血肉模糊令人心惊至极。
后来有一少年少女而立。
嘭嘭嘭。
田月溪一怔看向门口,这敲门声急促的很,甚至让人心惊,她下意识凑近绛妁,绛妁也看向门口缓声道“谁?”
门口并没有回应,只是一直敲门,不停歇,封越起身,绛妁伸手拉住他“我去。”
说着她起身,封越微皱眉头“小祖宗,我去,你身上还有伤。”说着一笑走向门口。
他刚到门口一阵风吹开了窗户,田月溪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来,绛妁不动神色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门口。
封越伸手慢慢向门上去放,他衣袖里的另一只手已经在幻化灵力,门被慢慢打开,刚一打开入目的便是一个身着薄纱的女子,他刚在想这天寒地冻的,怎会有人穿这么少,却转念一想方才田月溪没有说话的传说。
他慢慢向上看,女子低着头不看她嘴里嘀咕着什么。
封越下意识后退两步护在绛妁面前,女子猛然抬头冲过来“脸!”
那险恶的面容令人心惊,脸上五官看不到,她直冲冲的冲过来,封越抬手打过去,田月溪颤抖着身子“杀不死的,这些东西是杀不死的。”
绛妁拉住田月溪,右手红剑幻化,她单手翻转着剑扔出去,后面又来了一个同样的女子。
“看来这北城一点也不安宁。”封越冷哼一声。
那无脸女子张大嘴巴要吃人一般,似乎看出这里谁最弱,一眨眼变来到田月溪身后,绛妁反应极快,一瞬间把田月溪拉回来,一脚踹向无脸女子。
无脸女子后退好几步,绛妁推开田月溪,她刚准备让封越带走田月溪,转念想到自己和封越离不开十五步。
她只得咬牙看向无脸女子,她看了一眼女子身后的窗户,低声道“一会我把她打到一边,你们跳出去,我们要离开这里。”
“那行。”封越看了一眼田月溪道“你跟紧着。”
“你带着她走啊。”绛妁厉声道,封越伸手握住田月溪的胳膊“女人就是麻烦。”
田月溪心里只想翻白眼,这人真是两面派,白日里也不知道是谁拉着绛姑娘的手依依不舍。
现下拉着她跟晦气上身了一样,男人啊。
绛妁闭目凝神再睁眼时右手红剑光芒一起,其实封越没想明白绛妁为什么大费周折这样,这无脸女子虽然厉害,但不至于这般。
而后她一转身剑身出去,无脸女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绛妁会这样,封越在带着田月溪离开时也拉住绛妁,绛妁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身子已经下意识跟着封越跳出窗外,跳出来时外面聚集了十个左右的无脸女子,三个人一路向东边怪物少的地方跑。
“不行了…”田月溪大口喘息着,她摆摆手“真的是跑不动了。”她扶着一棵树两条腿都在发抖。
“你这是缺乏锻炼,你应该每天都跑上一跑。”封越说这话时气息微喘,田月溪看向绛妁道“绛姑娘,你怎么一点也没事啊。”
封越心里悱恻她当然没事了。
“这不是传说吗,怎么如今成了真?”封越左右看了看没怪物追上来,便坐下来休息。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我也只是听了这个传说,具体也不清楚。”
“哈?完整的你不知道?”封越差点没控制自己的语调,他捂住自己的嘴。
田月溪咧嘴一笑“我就听说的,肯定没听全,不过当时这个传说的结局好像是出现一个少年,用了什么法子解决了,具体传说嘛,也没有说清楚。”
“那些怪物暂且不会追来,那客栈被我封住,最多可以撑到天亮,方才一路过来没怎么看到百姓,应该是大部分都在客栈周围。”绛妁说着这句话身子一软,封越眼疾手快抱住她。
田月溪惊呼快步过来“是幽光的毒,那毒有腐蚀,她这般大动干戈运功,会加快腐蚀,每次腐蚀身子都会弱下好几分。”
封越看着怀里的姑娘,神色晦暗起来,他又抬头看向田月溪,眉间凶狠起来,这让田月溪后退了好几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某些意义上确实是自己。
“我没事。”似乎感觉到封越的杀气,绛妁按住他的手,微微抬头看向封越“我做事心中有分寸。”
“这就是你说的有分寸!”封越厉声道,下一刻便觉得不应该这样,他抿了抿嘴看向别处,他气急了,从来没有对绛妁厉声,可是这次实在忍不住了。
“我们找个地方先躲一下好不好,这外面我总觉得怪吓人的。”田月溪搓了搓手,看着周围,绛妁也同意。
朝阳初升,房涟漪伸了一个懒腰,后腰也是极其的疼,她打了个哈欠。
“休息了好久,你还没睡够吗?”星徹析从楼顶跳下来,他凑过来看着她。
“那是腰酸背痛,哪哪都疼。”房涟漪锤了锤自己的后背,而后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回头半眯着眼睛看着星徹析“你怎么在我屋外。”
“切,慕氏那两个我不稀罕,另外那两个我也不喜欢,就你我看着还顺眼。”星徹析转身坐在石台子上,他低眼看着地面。
房涟漪眼睛一转小跑过来“你说,慕颜昀和那个许薇怜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这么八卦?”星徹析往后一缩,眼里满是诧异。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你难道没有吗?”顿了顿房涟漪也坐下来“我是真的很好奇,我看许薇怜一定喜欢慕颜昀,可是慕颜昀却是不一定。”
“我也看见了,就那天我见慕颜昀的态度,他那个梦境绝对不一样。”星徹析也沉了沉眸子“看来不仅仅是我们一直念着。”
“话不说出来便可以装作不知道,我可以忍着不问,但是却忍不住不想。”
“唉。”“唉。”
两个人一同叹息着,为着同一件事苦楚着。
“小祖宗,醒醒。”
耳边有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绛妁勉勉强强睁开眼,她抬头看着封越身子很是疲惫,不知为何,明明是鬼却有了感觉,她堪堪撑着身子起来。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他“我…我怎么睡着了?”
她看到封越眼里也是疑惑的摇了摇头,封越弯下腰“我也不知道,昨晚找到这里以后你便昏睡过去。”
外面明明太阳已经出来了,但是却依旧暗沉,她起来走到门边,田月溪诶了一声“绛姑娘,你醒了,外面好可怕。”她指了指外面“无脸女子在晃悠,只要不开门被她看到,她就不会攻击。”
“我们左右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
田月溪有些着急“你说,城主府应该没事吧?”
“咱们都没事,那么大的城主府能有什么事情,你不如想想咱们现在。”封越坐到地上撑着下巴“小祖宗现在身子虚弱,就凭你和我,估计一里地都出不去。”
绛妁靠着墙又坐下来,被腐蚀的胳膊在微微颤抖,她低眼看着胳膊,不知怎么传来阵阵疼痛。
她这是有了感知吗,她心里想告诉封越,但是封越并没有看向她这边,而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小祖宗,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他声音低沉,似乎在做什么决定,绛妁摇了摇头“我们甚至不知道如何去解决这件事,如何去想。”
“我有个办法!”田月溪凑到绛妁身边,笑嘻嘻道“我同你讲,这个传说我是听…听城主夫人讲的。”
“所以,城主夫人有法子?”封越突然来了精神。
田月溪点点头“有可能,不过…我不能去问。”
“可…我和小祖宗两个人并不知道城主府的位置。”封越按了按眉心,有些苦恼,两个路痴凑到一起,完全分不清前几天在哪里。
听了这话绛妁也抬头应上他的目光,似乎默许了这件事。
“我…要我带你们去吗?”田月溪突然踌躇起来,有些为难,她紧皱着眉头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北城(二十二)
田月溪悄悄打开一个缝隙,把脑袋伸出去左右看看而后小声道“没怪没怪,快出来快出来。”
封越跟在田月溪身后出来,而绛妁已经回到无际之处,她身子骨现在根本不足以跟着活动。
街上空荡荡,封越抖了抖,依旧冷,他撇了撇嘴“你们北城也太冷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听了这句话,田月溪侧头看向他,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又忍回去,她一步浅一步深的走着。
“有怪。”封越步子一停,没等田月溪反应过来便把她拉到暗处“他们没脸凭什么感知?”
“声音。”田月溪凑到封越耳边低声轻语“只要我们不出声,她们便不会发觉。”
无脸女子摸索着,她那耳朵灵动着探查周围,封越呼吸也沉了下去,田月溪捂住自己的嘴控制自己不出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封越回头看了她一眼,复又挡在她面前。
田月溪一顿怔怔的看着他,又低眼。
“走了。”封越起身拉起田月溪,后者双腿发抖起不来。
“怎么了?”封越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田月溪指了指自己的腿“不争气,太害怕了,怎么办。”
风吹过来,她一屁股坐下来“我从小娇生惯养,就没经历过这些,你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我又不是蜜罐里长大的,没体会你们这些大家族小姐的生活,我如何得知,你怎么不能体谅我这厚身子。”封越冷哼一声。
田月溪微皱眉头“你这人的脾性,绛姑娘如何忍受你的!”
听了这句话封越的表情倒是缓和下来“那是我和她的事情,你快点吧,不想死在路上就赶快去城主府去。”
田月溪暗叹一声,这人真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别别扭扭起身跟过去,踏在雪上,属于冬天的松软感让她轻松起来。
“你和绛姑娘怎么认识的?”田月溪一路上不曾停止话语,封越几度想让她闭嘴,但是仅仅停留一会,田月溪便又开始问。
“你怎么这么好奇?”封越微皱眉头,见他突然这么暴躁,田月溪愣了愣步子都停下来,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问问,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封越收回目光直直走着,田月溪抬手道“往左走。”
一路上田月溪再也没敢说话,封越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外人在问他和小祖宗关系时,他甚至没办法自信的说出来,因为他们本身并没有关系。
当初只是为了更好隐蔽才有了婚约一说。
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法子,虚法子。
他很烦这种感觉,他想要理直气壮的去和田月溪讲,他和小祖宗如何认识,如何有了婚约,可这一切不过是午夜梦回时才会有的。
田月溪察觉到封越周身气压都冷了下来,突然很想念绛姑娘,毕竟绛姑娘对她还是温柔的,她觉得封公子能把自己找个地方扔了。
可是现在绛姑娘因为幽光的腐蚀,身子很虚弱,她不清楚幽光这个腐蚀可以要命,只是单纯认为会让人虚弱,封越没说幽光也没有说。
“绛姑娘…还好吗?”她想来想去,这个气氛太沉寂了,鼓足勇气开了口。
封越停下步子没有说话,就在田月溪以为他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封越声音冰冷道“托你的福,并不好。”
无际之处的绛妁缓缓睁开眼睛,她用着没有受伤的胳膊撑着地面,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慢慢消散,以很慢的速度,但却是真实的在消散。
可她明明不是人,想到这里,绛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到底是不是人,从出现以后,她下意识认为自己是厉鬼,周身戾气定然不是好人,可如果中间有什么曲折导致的呢。
“小祖宗,到了,你如果觉得可以,就出来,如果勉强,你就不要出来,我自己可以应付的。”
封越总的来说还是尊重她的想法,虽然有时候孤注一掷,她微微点头“无碍。”
绛妁出现以后勉强道“田姑娘如何。”
田月溪挠了挠头“我定然不能进去,不论如何,可是在外面我也害怕的很…”
只见绛妁抬手递给田月溪她的伞,田月溪不明所以,绛妁开口道“上面有我的灵力,可以掩去你的气息和身影,只要两个时辰内出来即可。”
“绛姑娘,你也太厉害了!”田月溪开心的接过这把伞,封越看向绛妁,自从从东城出来以后,小祖宗就不用这把伞了,似乎是在那个小鬼那里得了什么。
但是她也不说,自己也不好追问。
田月溪刚拿起伞,就看见大门打开,田子栩快步走出来,左右看了看拉起两个人就进去。
绕是田月溪没反应过来,怔怔望着田子栩,若不是绛妁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甚至还在原地呆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