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颜昀摇头“只是有悔。”
有悔这些话没能在那人还在的时候，说出来，如今说出来，只能随着风飘到天涯海角之处。
是夜，封越起身挠了挠脑袋，长长叹了一口气，收拾起来出了门。
这几日夜夜下雪，踩在地上声音有些难听，他不喜欢雪天不喜欢雨天，便是太阳他也不喜欢。
他喜欢的是黑夜里，令人看不清的景色。
绛妁睁开眼睛，她察觉出封越出门，不过她不去理会，毕竟是别人的事情。
封越穿梭在夜里，终于在城外林中停下，他看着那不起眼的山洞，跳下来走进去。
冷风吹在脸上，他打了个哆嗦，幸好这几日那绛妁在自己身边，这种寒气倒也不是很冷。
山洞不长，忽然有人出现，封越一个闪身躲住，他见那人离开，便一翻身出去。
柳家古宅。
这地方偏僻，还是他跟着柳家嫡子来的，否则下辈子他也不会发现，听说柳家古宅曾经闹鬼，他抖擞了一下精神。
如今荒废许久，不曾有人来，只有外面一个人护着，说是护着不如说提醒外人，而柳家嫡子来过两次，每次都为何而来，最后到底拿了什么东西，他并不知道。
古宅阴风瑟瑟，在山的另一侧，这地方奇怪的很，似乎与世隔绝，整个古宅在山下上方被挡住阳光，听说是特意以山石封住，现在来说古宅在山体里也可以。
封越不去看这景色，抬步走向古宅。
腐朽的大门咯吱咯吱，推门而入，地上还有脚印，是柳家嫡子的，一步一步进去，突然他停下来，那密室书屋在什么地方来着。
他嘶了一声，喃喃道“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地方。”
目光一转看到一间屋子“在这。”说着他走过去推开门，灰尘气息扑面而来，他捂着嘴皱紧眉头。
凭借记忆打开密室，他进去点燃烛火，烛光照亮密室，他猛然觉得诧异，这密室里的书，居然全部消失。
他仔仔细细探查一边，居然全都消失。
回想起柳家嫡子，他拿的不多，这密室里的书，足够百来人一个捧一堆，他不免歪了脑袋回头再看门，却发现门已经不见。
“又见鬼了。”封越不免咂舌，最近犯鬼。
这应是鬼迷路，应是小鬼，怨念而起，身为小鬼怎么会有怨念呢，他迟疑些许，突然道“小鬼，你封越爷爷今天心情不好，你啊，完了。”
突然周围场景迅速变化，仿佛那些东西有了生命一般，向封越冲过来，封越侧身躲过去，可是又是一个接着一个冲过来。
“啊哈哈哈哈哈…”
稀稀疏疏皆是孩童笑声，封越也笑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诡异“小鬼们，在我面前，这般可没用。”
他最不怕的，就是鬼。
因为啊，他封越这颗心比鬼还厉害。
他抬手幻化出琴，那琴散发着黑气，封越眸色阴沉，弹起第一个音色，凶恶刺耳。
小鬼们笑声变大，四面八方出现黑气，两股黑气交错起来，封越弹了起来，绛妁睁开眼睛听着这琴声，紧皱眉头，她只觉脑袋刺痛。
手紧握着衣袖，微微颤抖。
“凝神。”她低语，周身黑金色气息缓缓而升，环绕周身，似是挡住这琴声。
密室物品掉落一地，封越最后一抚琴，呵道“众妖听此。”
柳家古宅密室外面聚集妖群，这些妖进不来，可小鬼怕妖，震慑即可，密室门露出来，封越飞身而出。
“以后得学着诱鬼。”封越轻哼，却也是疑惑“到底什么人，会把这些书拿走。”
回身一只小鬼和他面对面，那小鬼眼珠子都掉了一个，封越后退一步，小鬼龇牙咧嘴的，一团黑气冲过来，封越凝了神，这小鬼不简单。
同方才那些都不一样。
往后一翻躲过去，黑气化成小鬼，小鬼一只眼睛望着他。
“怨念如此深。”封越低语，这怨念强的有些离谱，对于小鬼来说，这等子怨气不知生前经历了什么。
“呃…”小鬼低声，像是在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封越想了想，莫不是让他离开这里？
看来以后不仅诱鬼，还得听懂话。
小鬼一身破旧衣裳，可见生前活的并不好，那小鬼独留的一只眼珠子死死盯着他，而后抬手冲过来。
红光出现，绛妁仅仅用手便挡住小鬼的攻击，她眸色不变道“怨鬼。”
“怎么，你能和小鬼说话？”封越见绛妁出来，便一屁股坐下去。
绛妁未曾理会，右手食指点着小鬼的脑袋，微微一推，小鬼被击退，那小鬼爬起来死死的看着绛妁，突然怔了怔，似乎在探查什么，歪着脑袋有些不理解。
他想上前却又不敢，封越在后面看着有些疑惑，转念一想，绛妁也是鬼，指不定是个厉害的厉鬼啊，小鬼怕也是正常，刚准备说话，那小鬼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周围稀稀疏疏的出现声音，绛妁侧看封越道“他在唤来这府中其他小鬼。”
“来呗，来一个，小爷打一个。”封越起身，准备幻化出琴，绛妁抬手制止“不可，你这琴声于我亦有影响。”
封越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突然想起来方才弹琴时这些小鬼攻击也弱了下去。
“行，这次听你的。”
绛妁回过头，抬手红光打去，小鬼一躲，周围出现一群小鬼，一起冲过来，绛妁眉色一凝，右手红光突起，小鬼们根本进不来身。
“得走。”
封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确实得走，灭不了，我们又不会封印。”
绛妁抓住封越，二人似是变成红光消失，再一睁眼已经离山洞很远，绛妁负背而立侧目看着封越“深夜来这，为何。”
天上的雪停了下来，封越咧嘴笑，依旧笑不达眼底“自然啊，是给你找身世，柳家有一古籍，记载的全是外面的世界。”
“哦。”绛妁显得有些冷淡。
封越嘴角挂着笑，半分淡然，半分恶劣的盯着她的背影“怎么，不打算以身相许吗？”
绛妁回头便看见他露出来的虎牙，月色下增添了几分邪气，歪着头有些像小孩子。
“无礼。”绛妁开口。
封越凑过来，五官都放大了起来，他盯着绛妁的眼睛，绛妁不为所动，许久他才觉得无趣又缩回去。
“探查到什么。”
闻言封越咂舌“说了烦心，那古籍消失了，连着密室那些书，都消失不见了。”
山洞方向火花突起，望过去似乎是柳家人来了，绛妁往前走了几步，柳家人聚集在山洞外却不敢进去。
不过一会儿，过去了一个男子。
“那个是柳家嫡子，清高的很。”
望着那人，绛妁有些恍惚，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封越见她如此又看了看柳家嫡子，这也看不到正脸啊。
“怎么，一见钟情了？”封越撇嘴，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他靠着树道“你们这种小姑娘啊，喜欢的都是这种正人君子，清风明月的人。”
这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绛妁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你未婚妻也喜欢吗？”
闻言封越噎了一下，咳嗽了几声“你提这个干什么。”
绛妁不明所以，开口说“清风明月一般的人，自然招人喜欢。”
这话让封越笑容顿了一下，刚准备说什么，便听见绛妁开口说“可每个人，合该都被人喜欢，不远万里而来。”
这话可不像绛妁能说出来的，不过想来她这人明白的大道理倒是不少。
绛妁望着封越道“你未曾提起过她。”
冷风吹过绛妁的衣裳，月色照在她面上，显得清冷极了，她模样本就清冷孤傲，如今更甚。
“为何要提。”他切了一声，而后转念一想“我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那边起了骚动，二人看过去，只见那边灵力四起，柳家嫡子飞了出来，身上的衣裳被血迹染红，眉头紧皱。
“公子公子！”
柳拂扬按着胸口，他抬眼看着古宅“先撤出去。”
“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今夜有人来过，惊动了里面的怨念，怨念四起，快要镇压不住了。”柳拂扬看向四周，绛妁拉着封越躲起来。
“那是不是应该禀报家主？”
柳拂扬摇头“父亲还在闭关，这里暂时没大问题，派人着重把守。”说罢一口血吐出去，却也不是鲜血，而是乌黑的血。
这一口血吐出来，他倒是感觉好多了，又看了一眼古宅，今日闯进来的人，并不简单，不仅可以进来，还能出去。
屋中除了打斗痕迹，居然没有受伤痕迹。
东城何时出现这样的高手了，莫非是他城人来的，微微缓了一口气，方才受的伤也缓了过来。
柳拂扬心下只觉得最近要发生什么，他抬手闭上眼睛，封越见此握着绛妁的胳膊“快走，他在寻人。”
果然，绛妁看过去时，一道白光从柳拂扬身上向四处扩散，而后她消散，封越咂舌“你倒是轻松了，得我来跑了。”
风声从耳边划过，封越听见绛妁略带疑问的话“柳家嫡子，是个什么样。”
“不是和你说了吗，是…”封越有些不耐烦，话还没说完绛妁便开口“不是长相，而是实力。”
这话让封越噎了一下，他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那个，东城平岁第一。”
“年纪轻轻，修为不低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封越停了下来，进了城里就不用着急，他慢悠悠走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绛妁出现，站在封越身侧，她缓缓开口道“那里面的小鬼，后面还有一个。”
“什么意思？”
绛妁看了他一眼“我们方才打的那个似是领头的小鬼并不是里面最厉害的，而那柳家嫡子遇见的才是，我们惊扰了里面的小鬼，那些小鬼也不认人，只以为柳家嫡子就是方才惊扰之人。”
“所以，那柳拂扬为咱们背锅了？”封越突然一笑“被自家古宅伤成那样，确实有趣。”
“所以，里面的小鬼有着极强的怨念，很强。”绛妁说完又沉思下去，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何小小的孩子会有如此强的怨念。
封越点头“这是事实，不过作为小鬼，何来如此强的怨念。”说完他略显无奈看了一眼绛妁“理会这个作甚。”
“你不好奇吗？”
“好奇？”封越听着有些想笑“这有什么好奇的，好奇心害死猫，小祖宗你不会不知道吧。”
说完他便快步走起来，绛妁只得跟上，看着他的背影，绛妁总觉得这人心思重，不过不管重不重，她都只能选择跟着这个人。
突然他停下来，绛妁及时止住步子望着封越，封越回头看着她“你说，那小屁孩知不知道那本古籍在哪里。”
东城（四）
“哎呀，吓我一跳！”
偏僻的院子里，一声哀嚎，柳清泉摸着屁股，表情显得有些狰狞，这破地方，怎么还带冰的。
“清泉，你在这作甚。”柳拂扬走过来轻轻扶起柳清泉，有些无奈的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这么大，还摔倒。”
他声音如和风，每每听见兄长说话他心就放了下来，舒服的很。
柳清泉噘着嘴“还不是大哥的腿断了，我想着来看看他。”
闻言，柳拂扬怔了怔，笑道“难为你，他不过外室之子，你还这般关心。”
“二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大哥的性子，你们之间有隔阂，可大哥被那个臭小子断了腿，你也应该帮帮，况且大哥现在谁也不见的。”他话还没说完，柳拂扬便抬手停了他的话。
柳拂扬直起腰，轻声道“清泉，有些事，你不知道，你还小。”顿了顿“至于那封越，不过孤单一人，你莫要再去叨扰人家了。”
似是想起那日见到的女子，柳清泉结巴了一下道“他…他孤单一人？”他指着外面“我看这整个东城，最幸福的就是那个臭小子。”
“如何说？”
柳清泉咽了口水，开口道“他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身边有个大美女护着，二哥哥，你都不知道那女子，我不过看了一眼她，就觉得这世间再无比她还好看的人了。”
“夸张。”柳拂扬摇了摇头“你才见过多少人，便说世间再无比那姑娘更好看的人了。”
“是真的！”柳清泉见二哥不信，有些着急“你都不知道，那女子不仅好看，还厉害，我那日带去的几个人，都打不过她呢。”
闻言柳拂扬看向柳清泉“你是说，我给你的那几个人，都打不过一个女子？”
柳清泉重重点头。
荆楚皇城内，红墙皇宫内，慕翘楚走进来“宣醉城的西城里有外修闯进，在为非作歹。”
她一身橙衣模样却显得不像少女，慕颜昀点点头道“我已听闻，宣醉城于外修而言确实是舒适动人。”
“可任由外修在里面，便会破坏规则。”她坐下来撑着下巴看着慕颜昀。
许薇怜低着头也不去听二人说的什么，只自顾自的为二人泡着茶，慕颜昀按了按眉心“确实。”
慕颜昀起身缓叹一口气“薇怜，把殿门关上。”
“用琉璃印封印。”慕翘楚随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嗯，不错啊薇怜，这茶好喝。”
闻言，许薇怜微微红了脸“谢公主夸赞。”
“悯熠记得皇姐不喜喝茶。”
“咳咳咳…”慕翘楚瞪了他一眼。
大殿炉火正旺，火光照在二人脸上，慕翘楚余光看到许薇怜时不时便盯着慕颜昀，她舔了舔嘴唇，移开目光道“琉璃印需得夜里用，便今夜吧。”
慕翘楚离开后，殿内变冷清下来，便是呼吸声都能听见，许薇怜低着头生怕惊扰看书的慕颜昀。
气息都停了下来，三皇子长相可真好看啊，她愣了愣立马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这是肖想，她如何能肖想三皇子呢。
“斟茶。”
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往日都是温和现下却显得平静，许薇怜过来斟茶，斟茶之时余光却是看到慕颜昀在看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