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的船不就在那里吗!为什么我们不能立刻就出发!非要等到追兵进城,把我们全都杀光吗!”
就像这样,开始有人来到陈皓的办公室兴师问罪。
对此,陈皓则依旧埋首于文件之中,头都没抬,像是背诵公式一样冷淡地回答:“出发?可以啊,你想的话, 请自便。”
前来质问的贵族当场气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陈皓粗暴地扔下了手里的笔, 抬起的双眼布满血丝, 通红得甚至有些狰狞,“你确定你该问的是这个,而不是‘他想干什么?’”
……
贵族不敢回话了。
没错,海盗的船一直都在那里。想要逃走的话, 自己坐上船,出海,航行到别的国家的领地,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在此之前,他们却有一个必须先跨越的障碍。
海盗港的结界。
他们进入海盗港后,就由魔王亲自设下的,名义上是保护他们不要太快被骑士团攻击的礼物,他们也一度因此而感恩戴德。
但不久后,就有某个官员先忍耐不住,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控制了一艘海盗船,试图自己逃走。
在现在的情况下,每一艘船都是最宝贵的资源。原本的船只数量其实是足够的,但在部分海盗叛逃后,剩下的船只想要运送来到海盗港的全部贵族和他们带来的仆人财产,已经很困难了。
所以他们迟迟没能定好出逃的计划,是因为他们明里暗里在进行着谁能占据船上最多的空间的博弈。
那位官员,大概也是因为觉得在这样的博弈中他必输无疑,所以才决定殊死一搏,没想到还真让他成功了。他闹出的动静很大,但大部分人的到消息赶往码头的时候,他的船已经马上要离开结界的范围。
而也正是因此。
几乎是绝大多数的贵族们都亲眼看到了,那艘船在碰触到结界的瞬间,原本半透明的结界突然染上了漆黑,从虚空中张开了一张混沌的巨口,像是饥饿贪婪的怪兽,迫不及待地将整艘船吞入其中。人们甚至听见了响亮的咀嚼声和船上人绝望的哭嚎混杂在一起。
那个原本站在船尾,对着岸上的人狂笑挑衅的官员,此刻还有半个身子落在那片混沌之外。他的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嚣张,而是涕泗横流,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脱身后的力量。但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头的断裂声,他惊恐的表情永远留在了脸上。
漆黑的结界染上了一层鲜艳的赤红。
那场面太过夸张诡异,以至于岸上的人甚至无法动弹,从头到尾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对岸上的人来说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所有人的脊背都被冷汗浸透,哪怕结界上的异象很快消失,海面又恢复了平静,依旧有剩下仿佛被搅碎过一般的残破木片和鲜红血潮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们这时才意识到,那个结界并不只是保护他们的高墙。
亦是困住他们的囚笼。
魔王不允许他们离开。
海盗港,已经成了他的玩具箱。
没人知道那个人究竟想做什么,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成了魔王的人质。
码头上一时鸦雀无声,但过了一会,被压抑到极限的情绪迎来了一场疯狂的爆发,有人尖叫,有人哭嚎,有人开始兴师问罪。
陈皓当时也站在岸上,亲眼目睹了这个场面。但他所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种别样的震撼。
这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让他浑身颤抖。
“喂,魔王。”
所以当陈皓又一次在办公室里见到那个长发男人出现的时候,他几乎是带着某种狂热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要怎么才能变得像你那么强。”
男人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他回答:“这种方法,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
之后,海盗港的贵族里,越来越多的人“突发疾病”,将自己关进屋子里,再也不出现了。
海盗港日益变得死寂,相对之下,反而是城下的平民,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那些贵族们的不作为,而越来越肆无忌惮地回归起之前的生活。不过因为顾忌着魔兽,到底还是不会做的太过——陈皓是在很久之后才收到这份报告的,但他觉得无所谓,转头就扔到了一边。
相比之下,那群只想着要钱的海盗更让他头疼。最近也不知道他们内部又发生了什么,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报告送过来,他实在是不想管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但考虑到还需要他们的船和航海技术,所以还是要去见一见他们。
走在市政厅的长廊上,已经很久没离开过那个房间的陈皓突然有些恍惚。
“这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清了?”
铺着红色地毯的长廊上洒落着冷清的阳光,光束中弥漫着细小的灰尘,被带着潮水气息的风一吹,就四处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