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刚才那段关于选择的话只是骗小(林)孩(晓)子(薇)的?”
“也不用说得那么满心算计吧。”陆菲气鼓鼓地反驳,“我只是在做该做的事,自由选择的权利是那孩子应得的。”
“好吧,好吧。”艾迪敷衍地表示赞同, “你做了该做的, 不过她愿不愿意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嗯?为什么?”
陆菲歪了歪头,不慎碰掉了一朵身后装饰的蓝色矢车菊。因为刚好落在手边, 她就一边等着艾迪的解释, 一边顺势把花捏在指尖把玩起来。
艾迪扫了一眼那朵花,面无表情地回答:“因为水手只要听过一次海妖的歌声, 就再也回不到岸上了。”
菲尔德有一首流传多年的浪漫长诗,讲的是渔船上的水手在一处危险的海域听过了海妖的歌,从此身心都被魅惑,虽然被同伴强行带回了家,却依然对那歌声魂牵梦萦。在干燥陆地上生活的他仿佛变成了行尸走肉,最后一头扎进了海水,去幽深的水底追寻歌声的幻梦。
这首诗出自好几百年前的吟游诗人之手, 但用来形容某位公主身边的人倒是相当合适。
虽然以前露菲莉娅就对自己的社交本领相当自傲, 还得意洋洋地说过“只要我想, 就能很讨人喜欢”这种话。但艾迪总觉得,很多时候就算她没那个想法,只要放任她随心所欲地行动,就依然会有无数可怜人前赴后继地落网。
而且很不幸的……还是该说荣幸呢?最无可救药的水手好像就存在于此时此地啊。
海妖只会在自己想唱的时候唱歌, 水手没有资格影响她的选择,除了待在她身边等待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不好。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令人沮丧的艾迪及时制止了发散的大脑,并为了证明自己还有事可做,决定拿尚未入门的新人水手找个乐子。
于是他摊开右手掌,接住了一枚凭空出现的金币,对陆菲发出邀请:“要打个赌吗?关于小圣女会如何选择的。”
“你的态度让这个赌看起来像陷阱。”陆菲审视着那枚在艾迪掌心依旧稳稳竖立着的硬币,“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跟你赌吧。还是老规矩?”
露菲莉娅十四岁时和艾迪定下的老规矩,不管谁赢了都要满足对方一个小要求。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抬起食指,轻轻地点了点硬币的一面。艾迪也用空着的手做了同样的动作。
硬币的边缘闪起银光,赌约和两人各自的答案就都被封存在了里面,等到事实的答案揭晓后才会再次打开。
艾迪满意地收起了硬币,掀开挂毯看了看外面。马车依然平稳地行走在石子路上,随行的骑士们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来一时半会还到不了目的地。
“那么,接下来做点什么?”艾迪打量着缓缓掠过的风景,“在马车里坐久了还是不舒服,要不要出去骑马?”
“你让外面的骑士们省点心吧。”
在陆菲的劝阻下,他们在接下来的行程里确实当了一段时间模范囚犯。不过虽然他们无所作为,在第二天傍晚还是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
有访客拜访了他们的马车。
这位可爱的访客来得毫无征兆,他们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悠长的鸟鸣。紧接着便是骑士们的呵斥声,但他们的呵斥明显没能起效,因为在下一刻,那声鸟鸣的主人就轻盈地穿过栏杆与挂毯,飞进了两人的马车。
那是一只有着翠色和苍蓝相间羽毛的山雀,清透的色彩让人联想起山间吹过的自由的风。
它大概有两只巴掌大,胸口的绒羽干净蓬松,显得它整只鸟圆滚滚的,飞行的动作却相当灵活,甚至躲过了艾迪伸出的拦截的手,扑闪着翅膀飞向陆菲——
砰。
可惜还是在下一秒撞上了骤然在飞行路线前方展开的魔法阵,被撞晕了脑袋,落进了艾迪的手里。
陆菲在一旁发出嘘声:“欺负小动物的人会被鄙视的哦。”
“这真是个令人伤心的误会,我只是认为有必要做基本的安全检查。”艾迪拎起山雀的翅膀,依然保持着微笑。只是看到艾迪的笑容之后山雀反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同时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
艾迪对可怜小鸟的过度反应视若无睹,直接取出了挂在它脚上信筒中的纸条,没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只是飞快地施展了一些确认安全的魔法,才将信件交给陆菲:“写了什么?”
“我看看。”陆菲展开纸条,“是南天的消息。他们已经接到了亚伦,会先照顾他一段时间。还有一些我拜托他们确认的事,就是这样,我知道了……艾迪。”
陆菲才抬起头,艾迪已经将纸和笔递到了她面前。
很快,小山雀就带着回信飞入了逐渐染上星光的夜空。
“整队——”
车队也在骑士的命令下停在路边。距离城市越来越近,今晚应该是最后一次露宿了。或许是考虑到马上能获得补给,他们今天稍显奢侈地煮了浓浓的野菜小麦粥,又将马车里最后一篮咸面包取出来分了,坐在火堆边其乐融融地聊起天来。
嗯……至少,在艾迪悄悄从马车里消失一段时间又回来之前,是其乐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