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渊冷冰冰朝他一扫,仿佛在说“因为什么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步燕青愣了一愣,对这个愚蠢的问题感到很费解,反问:“不然它难道想直接死在我们手里?”
遭受连翻侮辱的豆芽菜:“……”
比他厉害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跟他姐姐比啊!他发誓,等到了玹瑛城他也一定要发愤图强搞修炼哼!
他气鼓鼓地往地上贴了张符:“但它甚至连尝试都没有尝试就直接选中了我诶,难道不奇怪嘛?”
洛星渊负责的那半边阵法已经布置完毕,听了玉云琅的话他眼帘低了一低,表情有一瞬间异样。
若说奇怪,确实也是有的。方才蛇狸变化出来的那个老渔夫,他和二师兄的确都没有察觉到不寻常的地方来。蛇狸这种东西不算智慧,寻找猎物凭的都是本能。照道理它的确应该先选择迷惑二师兄或者他才对,试探出他们的实力后再转向得更容易得手的玉云琅,怎么会第一时间就选了精气最弱的人呢?
联想到之前出现的那阵奇特的香味,他不免又朝玉云琅身上看了一眼。
当师姐说要将玉云琅带回玹瑛城去的那日,裴子夜就已经用符纸折出纸鹤去打探了他的底细。似乎是说他本也该是有灵根之人,出生当晚甚至还出现了难得的天狗食月现象。但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最终他灵根受损,此生与修仙无缘,于是才没被送至修仙门派里去,只在迎风楼当了个小帮厨。
洛星渊心想,所以师姐是否也是察觉到这人身上的异常才决定要带他回玹瑛城的?究竟是什么,才能让师姐在结识他不久就对他多般相护照顾有加?
步燕青负责的那半边阵法也完成了。
玉云琅不知道洛星渊在想什么,见他问完之后没有人回答他,他也就作罢了,只将最后一张符贴在了指定的位置上,然后就站到了他们二人身边。
阵法闭合之后便自行启动,符纸猛地一抖无风自动,各个坟包之间连出无数条银光,将它们一个个都圈了起来。
这是一个束缚消解的阵法,对普通生灵不起作用,只针对邪祟。
自阵法启动之后,一缕一缕的黑色怨气从坟包里升出来,逐渐带上了凄厉的哭嚎。它们应该都是被蛇狸迷惑之后死于非命的那些人,因为有些坟包里并没有怨气溢出,可见是自然死去。
怨气往上凝聚,慢慢被融解驱散。那只躲藏在坟包里面蛇狸终于藏不住了,从一个棺材里猛然跳了出来。它似乎是想往林子里逃窜的,可惜阵法挡住了它的去路。
阵法外围的三人不知道它在里头看到的困住它的东西是什么,只看到它的身子惊惧地后缩起来,在这坟地里横冲直撞地兜着圈,发出了如同婴儿啼哭的哀嚎。半晌,一只只剩白骨的枯手从地底下伸出抓住了它的尾巴,然后更多的枯手从边上的坟包里伸了出来,狠狠地抠住了它,指骨嵌进它的肉里,将它完全地覆盖了下去。
婴儿般尖细的啼哭声微弱下去,无数双枯手之下,黑红的血水四溢开来。在枯手缩回坟包里的同时,只剩下一架白骨的蛇狸尸身也一同被扯了进去。
四野之内恢复寂静,乌鸦沙哑地叫了两声,重新落回坟地里,围着还未干涸的那一滩蛇狸的血低头啄食起来。
这段过程诡异又显得肃穆,可能是能够体会到那些无辜枉死的人的心情,玉云琅全程看下来了,并没有吓到发抖或想晕。
他不禁又想起了昨夜的那些事,想起了离暮雪对柳依依说的那些话,也想起了她手心割出来的伤。
他发现,无论是离暮雪也好,步燕青和洛星渊也好,所行之事都考虑到了无辜弱者的立场。无论是活着的人也好,死去的人也好,或许在从前都没有得到选择和做主的机会,但是在他们这里,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玉云琅想,或许这就是修仙之人,最基本的品性吧。
阴风吹过有些冷。玉云琅缩了缩脖子,问他们二人:“蛇狸被消灭了,那是不是可以回江边去睡觉啦?”
反正他是片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了,宁可去江边喂大鱼。
步燕青和洛星渊并无所谓在哪里下榻。毕竟他们不需要榻,席地盘腿打个坐,一眼就能到天明,精神充沛的那种。
但考虑了一下某颗虚弱的豆芽菜,他们觉得还是能不让他生病就不让他生病了,免得又得浪费师姐的灵药。于是步燕青便指了一下边上那间茅草屋:“夜深露重,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落脚吧,至少还能挡点风。”
洛星渊往茅草屋前扔了一面手心大小的铜镜,抬步就走了过去。
步燕青也带着玉云琅跟上去,一边跟他解释:“这铜镜叫‘朱颜改’,能将周围的景物倒映过来,形成单独的一个空间,挡住外来攻击。是我们玹瑛城独有的法器,师姐要是来了,看到它就能找到我们。”
他推了一把玉云琅的后背:“进去吧。”
被二师兄半提着过来的玉云琅频频往后看,却始终没机会表达出他的惊恐。
虽然但是,他们确定要住在坟地里?!
豆芽菜觉得自己突然就想晕了。
第48章 玹瑛风起(三) 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
离暮雪通过“朱颜改”找到步燕青三人所在的时候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结果她一脚踏到地面就踩中了一面拖地的白色纸幡, 缠着棉线的细细的竹杆摇摇晃晃,嘎吱倒了下去,惊起一群乌鸦。
离暮雪:“……”
山野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