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归风门的弟子落了东西在宴客厅,与萍西宗弟子结伴折回来取,正好看见顾公子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地凭栏坐在廊下的一抹萧瑟背影。
“顾公子?”他们见状关心地走过去询问,“怎么了吗?”
顾炘音遥遥望着离暮雪和玉云琅离开的方向,又抬头望向空中一轮凄清远月:“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欲笺心事,独倚斜阑。唉……”他叹气曰道:“难,难,难啊……”
话说完,便起身卷带着一袭秋风一笼淡月悲愁地飘远了。
归风门弟子目送他离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什,什么意思啊?”
幸好萍西宗位于苏州,本是钟灵毓秀才子佳人辈出之地,门下弟子自然多多少少对诗词有些研究。
于是他们对顾炘音念的两句诗破解道:孤枕难眠,轻浪徐风,加上少男心事无处诉说,还不够明显,还不够一目了然,你们难道还有什么理解不了的吗!
他们一拍手掌,肯定道:顾公子,他这是思-春了呐!
归风门弟子当场震惊:对谁啊!
萍西宗弟子“啊呀”一声,挑眉:过来的路上不是正好看见玹瑛城的离暮雪往那个方向走嘛,顾公子如此深情远眺,不是在看她还能是在看谁!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啊钟情!可以被写进诗里传唱个十年八年的那种,你们明白否?
归风门弟子了然点头并竖起大拇指:明白明白,甚是有理!爱就要大声说出来,顾公子可真是性情中人啊!
于是在离暮雪不知道的时候,关于她和顾炘音凄美的爱情故事一夜之间作成了长诗,传进了正道门派所有人的耳里。
孤心一片向明月,红烛垂泪凭风碎。天哪,这是什么摧肝揉肠感天动地的一腔情思啊!不用说了,顾公子,冲!
师姐风评再次被害。
这才第一天,各个门派之间的矛盾和斗争就已经快要进入白热化阶段,未免在正式结盟之前闹得正道之间分崩离析不欢而散,之后两天众人都没有再去宴客厅里吃饭,步燕青和裴子夜安排了城中弟子将吃食一份份送到了他们的住处,完全避免了互相之间看不顺眼的门派打照面的可能性。
真是煞费苦心。
故而待那首酸诗被玉云琅火急火燎拿来给离暮雪看时,已经没有人能够说得清诗的源头在哪儿,想打人都不知道该把拳头往哪儿送,就很窝火。
花迎蕊捡起被揉烂了扔在地上的纸张:“你们也知道这首诗了?”
离暮雪正在气头上,看到她进门便皱了眉:“你又来做什么?”
连着两天都往她这里跑,她寻思着她们俩的关系也没那么好吧?即便为了做样子给离啸山和花翊白看,也大可不必执行得这么认真。
“你这里是金子做的啊,来都不能来了?”花迎蕊“哼”了一声,回的话虽娇蛮,倒是也没因离暮雪的态度而恼怒。她大跨步走进来,将手中写了诗的纸张往桌上一拍,“这两天待在你们玹瑛城里无聊,正好来了这么首诗,走到哪儿都是在讨论它。”
“无稽之言,有什么值得讨论。”离暮雪寒声一哂。
“就是嘛!”玉云琅也气鼓鼓,“我看这诗里面没一句真话,明明全都是杜撰的嘛!这些人真是闲的,拿着些假轶闻说三道四,这不是平白玷污我姐姐的清誉嘛!”
“若是让我知道是说在造谣,看我不打他!”
豆芽菜握起沙包大的拳头,非常凶。
“你倒是也不必膨胀至此。”花迎蕊不屑地嗤了一声,“丁点法力都没有,可别打人不成,反倒被人打死。真要是打起架来,就没人会敛去法力来让你了。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玉云琅:“……”
哼!
看着离暮雪冷冰冰的脸色,花迎蕊问她:“你不打算去澄清一下吗?”
“谣言止于智者。”离暮雪不冷不热回,“有脑子的便不会信,信了的人也不值得花费口舌去澄清。”况且都说这酸诗已经传遍了,八卦的人偏听偏信,澄清了也没用。
还是找个机会打顾炘音一顿好了,谁让他是故事的男主角呢。
“你倒是冷静。”花迎蕊听她说完后撇撇嘴,“只不过步木头、裴狐狸和洛冰块就没你这么淡定咯。”
离暮雪朝她一瞥:“什么意思?”
“听说他们在听到这首诗后已经轮番去天启宗那儿找了顾炘音几回,架势仿佛上门寻仇。若不是齐阳真人那老头在,加上又有殷舒白挡着,大概都要打起来了。现在顾炘音已经被吓得跟缩头乌龟似的,都不敢出门了,真是大快人心。”
花迎蕊说到这里颇有些玩味地看着离暮雪:“现在大家都说,你们师姐弟间的感情太好了,师弟们为了维护你,一个个都身先士卒,感人得很。但我怎么觉得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呢?”
“诶。”她悄声问道,“他们是不是都喜欢你呀?”
她这话问完,离暮雪还没作反应,玉云琅就已经抢答道:“才不是,你猜错啦。”
他说:“三师兄和五师兄是喜欢姐姐,但二师兄不是。”就凭二师兄的直脑筋,怕是对感情的认知都还没开化呢!他一定是觉得顾公子配不上姐姐,所以才生气地去断他的非分之想的——如同那时候威胁自己时表现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