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堂司来了个小太监——四季桂
时间:2022-05-15 06:55:54

唐振本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最后绷不住干脆往他对面一坐。然后回头朝门口望了眼,确定没人了,才压低声音,“头儿,你是不是中了那女贼的……美人儿计啦?”
“你胡说八道什么?!”魏锦余这个气,胡子没了,还给我扣一好色的帽子。
“不是。”唐振屁股往前挪了挪,“头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对女人动心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的。可她是……”
魏锦余气得直拍大腿,“动,动什么心?没有的事。”
唐振也急了,他算起来可是魏家的家臣,从小跟魏锦余一起和泥长大的,有什么事是不能跟他说的呢?
“那你脸上身上这些印子哪儿来的?”
“印子?什么印子?”魏锦余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脸。
唐振去找了面镜子给他,魏锦余拿过来一照,这才愕然发现自己脖子上,怎么那么多一块块的红印,就像练武时磕碰的痕迹。
“这是什么?”魏锦余不知道这些痕迹代表什么。
唐振是成了亲的人,自然知道,他原本就深的脸皮上,竟泛起一丝红,眼神怪异的搓搓鼻子,“呃,这个痕迹,……只有,只有男女亲热时,才会留下……”
魏锦余一听,脸更红了,红到了耳根。“这,这怎么可能?这个,这平时练武,不,不也这样吗?”
唐振讪讪的,“那也不能全是这种一块一块的呀,还弄得身上脸上都是。谁家练武,练成这样?难不成使枪杆子戳啊?”
身上也有?
魏锦余赶忙扯开上衣,果然,从胸口到小腹,哪哪都是。
天呐!她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唐振也是个直肠子,没看出他们头儿此刻的绝望,接着道:“头儿,这事儿谁也不知道,陛下那儿我也没说。里外你是男人,发生了什么,也没吃亏……”
魏锦余越听越气,气的咬牙切齿,一拳砸在床铺上,满脑子全是郭宝宝黑暗中的身影,“别让我抓住你!”
* * *
午饭时,郭宝宝坐在饭桌上打盹儿,折腾了大半晚上,还真叫人吃不消啊。
“郭宝宝,你怎么回事儿,一天了都在打哈欠。”吃午饭的时候,竹苓看她呵欠连天的问道。
郭宝宝使劲儿张了张眼,语气慵懒道:“昨晚蚊子太多,一晚上没睡着。”
“我说昨儿半夜起来时没见你呢,出去乘凉了吧?”
郭宝宝心里一紧,他晚上醒来过?!
“对对,还是外头凉快。”
“你们几个。”这时,冯吉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额头上渗着汗,随手在吃饭的人之间一划拉,“别磨磨蹭蹭的,吃完饭赶紧都去浴场那边儿打扫去。”
竹苓道:“冯公公,一会儿有人来吗?”
“嗯,傅厂公要来。”
在座的凡是宫里老人儿都大为吃惊。
这可是稀客,傅筠山常在宫外走的人物,能出宫的谁还在混堂司挤呢?
不过不管人家为什么要来,这既然来了,那就是贵客,得好生伺候着。
“你们该知道傅厂公的脾气,都给咱家仔细点儿,别出差子。”训诫一番后,冯吉目光转向郭宝宝,“郭宝宝,你跟咱家走一趟。”
郭宝宝在与他眼神接触的一瞬,隐约感觉到敌意,她心头一颤,他不会发现我把钱袋又拿回来了吧?
应该不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拿回来的,他怎么能发现?
那他叫我干什么?
算了,去了不就知道了。
 
第14章
 
冯吉单独把郭宝宝叫到面前,关上门叮嘱,“今晚傅厂公亲自点名要你伺候沐浴,原本是好事,不过你是新来的,好多规矩都不懂,咱家多少得叮嘱你几句。”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郭宝宝放心了。
“请公公指教。”
“傅厂公入宫几十年,从和你一样的小宦,到如今执掌东厂,那经历的风浪,是你我皆不敢想象的。你呀,今儿晚上,可要小心伺候。”
郭宝宝微微低着头,眼珠乱转,心说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呀?就是告诉我傅厂公入宫几十年,腿脚不利索,让我小心点儿?你直说不就好了。
东厂嘛,我又不是不知道,阴森恐怖又血腥的地方。电视上我都看过,那些厂公一个个脸色煞白,跟鬼一样,随时一个菊花宝典神功就叫我身首异处了,我敢不小心吗?
“公公您放心,小的一定小心伺候。”
“你要记着,傅公公喜欢能说会道的,更喜欢听好听的话儿。到时候,你可不能太木讷,知道吗?”
“谢公公提醒,小的知道了。”
“行了,你去吧。”
郭宝宝退出去后,冯吉看着她的背影眼角一抹阴冷的光。
前日,他收了郭宝宝沉甸甸的银子才给了赵喜出宫帖,可那一大袋银子转眼就不翼而飞了。这事儿虽看似与郭宝宝无关,但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一张出宫帖,居然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个穷酸的赵喜。如今,厂公这么大的人物来,还点名要郭宝宝伺候,他心里这妒意就更大了。
这混帐东西,野心还不小,居然攀上了东厂的大树。若放着你不管,难保有一天不被你踩着上去。
哼!
咱家是不会给你这机会的。
* * *
晚上,傅筠山只身来的浴场,身边没带人,还把浴场里的人也都清退了。
在他看来,一个贼若只为偷盗便冒险入宫是不合理的,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相比抓到贼,他更想知道这背后的缘由。他打算假作不知其身份,先套套话,故而清场,免得人多嘴杂。
郭宝宝还没来,傅筠山褪去外衣,随手挂在靠墙旁边的衣架上。
正要入池时,人有三急……
郭宝宝按着冯吉告她的时间来到浴场。平日里,浴场院子里会守着很多人,但是今天,却异常安静。不过,听冯吉说,傅厂公喜欢安静,所以没有别人。可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又怎么会喜欢能说会道的人呢?
她觉得这个厂公自身有点矛盾。
她踏着蒙蒙夜色往里走,刚到院中,听见旁边树后有动静,扭头一瞧,竟看见个穿着里衣的人。
“谁?”她下意识的问。
那人从树后走出来,郭宝宝一瞧,“诶?你不就是……”歪头想了半天,“那个内学堂里值夜的吗?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说着,她上下打量他,今儿光线比那天晚上亮些,她看得更加清晰。
他的脸色很白,白的像玉。
傅筠山没说话,就看着她。
本来想着开门见山的审问,但看来,并没有人告诉她,他就是厂公。
这倒有点儿意思。
因为之前冯吉的洗脑,郭宝宝断定厂公是个几十岁的老头儿,所以,根本没把眼前这个年轻的公公往厂公身上想。
“你不会也是来服侍厂公沐浴的吧?你被调到混堂司了?”
傅筠山轻轻点头。
“太好了,有人和我一起,就不用那么紧张了。我叫郭宝宝,你呢?”
“郭,宝,宝……”
傅筠山重复着这个名字,拢着眼睛端详她。
此人举止轻浮,毫无侠士之风,可普通小贼,又何来满身绝技呢?
傅筠山感觉这个人内外的反差太大。
“嗯,我在冯公公手下做事,比你早来几天。”
郭宝宝见他好像有些拘束,刚才又躲在树后,心里猜想他可能是害怕受到欺凌,于是试探道:“你是不是怕那个傅厂公不好伺候啊?”
傅筠山的眉头不经人觉察的蹙动了一下,反问道:“那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郭宝宝勉强挤出个笑,眼珠乱转,“呵,那当然是……智勇双全,文韬武略,对陛下忠心,对百姓宽厚,尊老爱幼,体恤下人,温和善良,慈祥可爱,值得敬重的长者。”
傅筠山憋笑,心说这马屁拍的,我都不敢认。
不过,长者?
她以为咱家是老头儿了?
祸从口出,郭宝宝深知这个道理,绝不会把心里话随便透露给陌生人的。
傅筠山笑了笑,“可是,我怎么听说,他阴险毒辣,杀人不眨眼。光是手下服侍的小公公,就死了不知有多少个……”
“嘘!”郭宝宝上来一把捂住他的嘴,鬼鬼祟祟的四下环视,然后皱着眉头,“你也不怕隔墙有耳,就你刚才那些话,万一让厂公听见,咱俩小命儿不保。”
傅筠山第一次被人这么捂嘴,差点儿就给她一掌推开了,还好忍住了。
郭宝宝看他目光一直看着自己也不往别处看,心说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
应该是,不然怎么刚才能跟我说那些话呢?
“别乱说话。”再叮嘱了一句,她才松开手。傅筠山皙白的脸颊上出现几道手指印。
郭宝宝朝浴室里望去,水雾弥漫在浴池上空,朦胧的好像幻境。
“厂公还没来?”
兀自嘟囔了一句,她又转头看着眼前这个傻不拉几的家伙。
“哎,待会儿你见了厂公可不能乱讲话知道吗?你要是实在不会说话,就别说,装哑巴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傅筠山觉得这贼还挺好笑,歪着头,“交给你?”
“是啊。”见他眼中有怀疑的神色,郭宝宝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有我在,咱俩谁也不会吃亏。”
傅筠山垂眼扫过她方才拍打过的地方,心说胆子还真不小,自打他当上这东厂提督,还没人敢这么拍打他呢。
他淡淡扯唇,“那万一他动手呢?”
“切,一个老太监,我怕T……”话刚出口,郭宝宝赶紧捂嘴,然后四下窥视后,一脸严肃的警告傅筠山,“忘掉刚才那句,我可什么也没说。”
傅筠山面无表情,郭宝宝带着威胁的问,“听见没有!”
傅筠山怎么也想不到,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竟然还被威胁上了。
 
第15章
 
沉默了一会儿,郭宝宝朝浴室走去,“进去等吧。里边有凳子可以坐会儿。”
二人相继走进浴室,室内水雾很大,郭宝宝没看见衣服架上的衣物。她靠墙坐在长凳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傅筠山也坐下。
郭宝宝身体后仰,靠在墙上,“你呀,幸亏是遇到了我,不会把你刚才那些话翻给上头人。要换一个别有用心的,就你那些话,不用那位傅厂公听见,就是冯公公知道了,也能扒了你小子的皮。”
“听冯公公说,这位厂公喜欢听好听的,那咱们就得捡好听的说。知道吗?”
傅筠山眉头稍稍一挑,“这么说,方才你说的都是恭维之词?”
嗯?
郭宝宝怔了一下,满眼狐疑。“我怎么觉得你在套我的话?你不会是厂公身边的人吧?”
“我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反正,你记住,在我心里,傅厂公就是我的偶像。”
“偶像?”
“哦,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啦。”
正说话时,天上响了几声闷雷。
郭宝宝望着天空,“快下雨了,厂公怎么还没来?”
室内水雾缭绕,引人犯困,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后,就忍不住渐渐闭上了眼睛,口中嘟嘟囔囔的,“你帮我盯着点儿,一会儿厂公来了,你就叫我。”
这两天,郭宝宝一直没睡好,此时一闲下来,困意立刻席卷而来。很快,意识就开始模糊。
傅筠山低头俯视她呼扇的眼皮,问道:“你为何要进宫?”
“我……哪儿知道啊……”郭宝宝嘟嘟囔囔的说话十分含糊,“莫名其妙就……进来了……,还……出……不去……”
鼾声代替了说话,郭宝宝睡着了。
他仔细端详郭宝宝的睡态,不像装的。
那么,她说莫名其妙入宫是何意?难道有人会没头苍蝇误闯进来?
不太可能。
即便真是无意闯进来,也不可能闯进乾清宫去。
抓到人容易,但傅筠山想知道她背后真实的目的。所以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起身穿上衣服,静悄悄的离开了浴场。
* * *
雨夜下,魏锦余带着一队人从安乐堂出来。
因为之前他派人在狗洞前蹲守时,发现有人穿着宦人袍子行迹鬼祟,于是,他这次将矛头从宫女转到了宦官身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搜查。可是,却又是一夜无果。
唐振撑伞举过魏锦余的头顶,“头儿,整个皇城都快让咱们给翻遍了,她就是只猫,也该找出来了。诶?头儿,你说,该不会她是鬼吧?”
“不要胡言,这世上哪里来的鬼?”
“不是鬼,那怎么能这么难找呢?”
魏锦余抬手要摸胡子,可这手一碰上光溜溜的下巴,他眼眉一沉。
胡子没了。
他懊恼的放下手,“皇城还有哪个衙门没搜过?”
“宫人多的衙门当中,也就东边几个还没搜了。御马监,尚膳监,混堂司和东厂”
魏锦余再次抬手欲摸胡子,但只抬到半空又放下了。
“陛下已下旨,女贼由东厂与我们共同缉拿。东厂我们暂且不必去管,先搜御马监,尚膳监和混堂司吧。”
* * *
“轰隆隆!”
一声惊雷将熟睡中的郭宝宝直接惊得出溜到了地上,狠狠摔了一屁股蹲。
“哎哟,疼死我了……”
浴室外大雨倾盆,浴室内就只剩了自己。
她揉着屁股,望向天空,天上乌云密布看不见月亮。
浴池上空仍漂浮着水雾,水还热着。
什么时候了?
她探头出去朝外望,院子里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见。
“下这么大雨,那厂公是不来了吧?”
刚才和我说话那小公公呢?走也不跟我说一声?
她返回浴池旁边,蹲下撩起池水,池水温热干净,不像是被用过的。
看着这一池清水,郭宝宝感觉浑身越发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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