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恩英微笑:“哪有。”
他两说这句话是有渊源的。想当初二人在青州相遇之时,尚且年幼的曹恩英曾问过那时也只有十几岁的韩琦,说大哥哥你将来的志向是什么。结果韩琦这个人当真是特别的不庸俗,人家没说我以后要当官什么的,人家直接就特别中二的表示: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当时曹恩英就激动的拍起了自己的小巴掌,并真心实意的说了句:“你可真不要脸。”
不知是否也想到了当年自己意气风发/及其丢人的言论,韩琦突然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曹恩英看着他,情不自禁地也微微翘了一下唇角。
果然,她还是比较喜欢那个臭屁的韩琦。
“今儿的晚膳,官家几乎一口都没动,可是食物的味道不合您的胃口,要不奴才让御膳房再换几样您平日里爱吃的菜色来?”张茂则皱着眉头,脸上全都是关怀之色。然而,赵祯却面无表情的摆摆手,示意不用了。“这些食物也不要浪费,分给你手底下的小黄门吧。”
“是。”张茂则看着最近清减了许多的官家,心里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陛下最近为什么这样不开心。
一来,自是烦扰西夏,听说那李元昊已经养好了旧疾。
二来,自是因为皇后娘娘。虽然嘴上不说,但张茂则看得出来,官家心里其实是非常非常在意曹皇后的。而且说实话,官家过去每次和曹皇后在一切的时候,的确都显得很开心,整个人也是无比放松的,他们似乎有着许多说不完的话题,有的时候曹皇后还会特别坏心眼儿的拿话头挤兑官家,官家也不生气,只是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但那满是宠溺的眼神却是做不了假的。
张茂则心里很清楚,赵祯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安,也非常孤独的人,他希望有人能够分担他的压力,分享他的心事,而只有在皇后那里,他才能得到这种感觉。
平等、轻松、愉悦、他们是夫妻,是朋友,也是亲人。
可现在,这两个本该亲密的人却“吵架”了。皇后甚至干脆玩起了冷战,赵祯心里想和好但面子上却始终下不来,难受的可不就是他自己了嘛!
正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呢,那边的赵祯就站起身子,随意说了句:“朕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着了。”张茂则看着官家那满是萧索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面叹息一声:娘娘啊娘娘,您的心也太狠了,看看,都把可怜的官家逼成什么样了!
今晚天气不错,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周围也是群星闪烁,然而此刻的大宋官家却显然没有欣赏美丽星月的兴趣,他只是背着双手沉默而随意的往前走着,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目的地,人看着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于是不知不觉的,他就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又非常巧合的他看见了一个正在月下独舞的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的舞衣,身姿曼妙,跳的当真能够用,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来形容。即便是自小就见惯宫中乐人跳舞的赵祯,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在心里赞了声:好功夫,好才艺。
女子脚尖点地,身型却极速旋转,一圈又一圈,显然是跳到了高潮处,然而当转了十几圈后,她却突然身子一晃,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赵祯见状心里骤然一惊,但那女孩显然对自己的这种情况非常习以为常了,她丝毫不见气馁,立刻爬起来再次练习。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赵祯就看着她不停的转圈,然后不停的摔倒,即使把自己弄出了一身伤,也不见有停止的意思。
终于,他忍不住了。
于是,便走了出来。
少女听见动静,吓的急忙望了过来,见是位陌生男子,立刻柳眉一竖,又如一只小奶兽般,凶巴巴地叫道:“大胆!你竟敢偷看本姑娘练舞。”
赵祯看着月光下,少女那张清丽无双的面容,忍不住失笑道:“我只是路过而已,绝不是偷窥,姑娘误会了。”
赵祯这个人长得还是很有欺骗性的,与韩琦那种攻击性很强的俊美不同,他属于亲和力很高的温文尔雅型,这种人说起话来自然格外容易让人相信。果然,少女眼中的紧张和戒备之感消失了很多,转而变成了轻微的好奇。
“看你这瘦巴巴的样子,应该不是侍卫。”少女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内官?”
这是把朕当成太监了?
赵祯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便说道:“询问别人的身份前,难道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报就报。我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听好了,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乐坊:张清姿。”
“乐坊吗?难怪你要在这里偷偷练舞了。”
“什、什么叫偷偷,告诉你本姑娘是正大光明的练,哎呀……”可能是太过于激动了,女孩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向侧面倒去,赵祯见状下意识的搀了她一把。
月光下,有了肢体接触的男人和少女目光深深地对视起来。
前者先不说,至少,后者的脸孔在这一瞬间,彻底变红了。
“多谢。”张清姿尴尬地站稳了纤细的身体。
赵祯见状微微一笑,很有绅士风度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大概是有了这么一个小小“意外”的关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缓和起来,于是张清姿告诉赵祯,说自己在乐坊向来都是最出众的那个,但唯独一曲《璇月》却是怎么练也跳不好。
“也不知怎地,我打小只要一转圈圈,就特别容易头晕。”
少女皱着眉头,嘟着嘴巴,一脸不服输的表情,她说乐坊的谁谁谁,和谁谁谁,就等着推翻自己,她们好坐上领舞的位置呢!
“我才不会让她们如愿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