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含笑地说了一些在地方时的风土见闻,他本来就是那种文采斐然的,这般生动的讲述之下,更是引得众人连连赞叹不已。
“永叔这次回来,必得官家重用啊!”
“唉,重不重用的,本官倒也不十分在乎,其实有时候想想,不如真的学了希文公去,当个桃李满天下的老夫子却也是一种别样的逍遥快活!” 欧阳修虽然性烈如风,但人还是非常聪明的,他心里也清楚,官家虽然把调他回京了,但八成不会在像过去那般入得中枢委以重任,八成是看重了他在文坛上的才华,要他去修史书去嘞!
前车之鉴:司马光。
“说起范公,我听说明年春时的大考,便有百花书院的学子进京赴试,只不知成色如何,能几人得中?”
“这个嘛,恐怕就要看这届的主考官是谁喽!”
大家相互挤兑了下眼睛,彼此都露出心照不宣的意味。
欧阳修见状心里微微一笑,他低下头掀起手边小巧玲珑的白色瓷盅,霎时一股诱人至极的味道便霸道的向其逼迫而来,欧阳修一愣,随即果断的喝了一口,再然后……他就觉得自己被大海给包围了。于是接下来,别人的任何话语他都听不进去,就剩一个动作——猛喝!!!
众人:“………”迅速低头,赶紧品尝起了自己那份,总觉得要是稍微晚上一点,说不定就会被抢走嘞!当然了,既是宴请肯定不能只有佛跳墙这一道菜,油爆虾球、红烧栗子鳝筒片、青烟熏肉、火腿鸡油蒸黄鱼、油渣芋艿羹、玉笋蕨菜、鲜蘑菜心,水晶鹌鹑,无论哪个都是无比的美味,百般千种的做法,真是让人又惊又叹。
当然了,钱也好。
就这一顿,除了作为主宾的欧阳修,剩下的全都要进行均摊。
一顿“舌尖上的曹记”从中午一直吃到黄昏,酒足饭饱的一行人决定移步去附近的锦悦坊进行下一个项目,欧阳修嘻嘻哈哈心情颇为舒畅的随众人一起下楼,不想却在拐角处偶遇一个年轻人,欧阳修之所以注意到这个年轻人,是因为此人身边正站着曹记食辅的何掌柜,并且这个连京城高门也不怎么甩的掌柜正一脸热情的迎着这年轻人。
“沈公子您可是到了,咱们东家出海前,那是千交代万交代一定把您招待好喽,快快快,请上座,小的给您上蛊佛跳墙润润嗓子!”
只喝了一小份,东西就没有了的欧阳修:“………”。
这可真是,是可忍而孰不可忍了。
“站住!”欧阳修生气的大叫一声,并且如烈马般瞬间奔了过去,抬手指着那掌柜便大声斥责道:“你个老杀皮,本官刚才那样低三下四地求你再上一盅佛跳墙,你却一个劲儿的推说今日份已售罄,怎么现在却又有了呢!!!”何掌柜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言语被人给听了去,不过他心中也没多么惊慌,毕竟咱东家可姓曹,你别说一个欧阳修了,就是把政事堂的那些大老爷们加在一起也未必敢来曹记惹事。
“本食辅的规矩。”何掌柜竖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优哉游哉地说道:“每日每桌,只能上一次佛跳墙。”
“你这是什么狗屁规矩!”
“大人慎言,注意风度。”
只想要美味而不想要风度的欧阳修面红耳赤的欲继续与其理论,势必要用自己的一张小钢炮喷的对方赔礼道歉,并乖乖让自己吃到满意为止,然而就在其要开喷的时候,那个姓沈的年轻人说话了,他表示既如此就把自己的那份让给这位相公吧!
“不可!”这是何掌柜。
“大可!”这是欧阳修,他心情瞬间变得大好起来,笑眯眯地用一种你这后生很上道嘛的表情看着那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便双手一礼,正色道:“在下沈括,字存中,杭州钱塘人。”
沈括,中国历史上都堪称凤毛麟角的伟大科学家,在同时代所有人都沉迷儒学,天天琢磨着圣人之言时,这个家伙已经开始研究起数学、物理、化学等现代科学了,而如此宝贵的人才,曹恩英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呢?唉!打许多年前研究肥皂时就分离出来的甘油等物,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了,要知道,我们的皇后娘娘对炸药这种东西,可是垂涎已久了。
正阳宫———
“今儿的喜鹊都在枝上叫了一天了,莫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琥珀关上窗户,一脸笑嘻嘻地说道。
“大约是发情了吧!我听说公喜鹊发情的时候,就会没完没了的叫着。”
琥珀:“……”
娘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认真,一点都不浪漫。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但曹恩英最近的心情颇为不错却也是真的,而这份不错主要来自于赵祯这个家伙近段时间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有一种积极让自己参与政务的感觉,有的时候他批阅奏章,批着批着就会问曹恩英:“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曹恩英当时心里可是着实吃了一惊。
要知道,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个家伙对于后宫干政的现象,一直是种风声鹤唳的状态,如今却一反常态的询问起了自己,吓的曹恩英第二天就偷偷的把太医找来,一个劲的确认赵祯的身体状况。直到太医连说了七八遍官家无虞后,方才勉勉强强的相信下来。
“娘娘,喝茶的时间到了。”正走神的时候呢,关完窗户的琥珀回过身就给曹恩英倒了碗热气腾腾的茶汤。陈皮、菊花、薄荷、罗汉叶……这味道,一股子土腥气,着实难喝了些。
“明儿再放点金银花吧!”曹恩英皱巴着脸蛋,深深地叹息一声。
她最近有点上火——“欲、火”的火。
你说这天天晚上挨挨蹭蹭的却什么都干不了的,那滋味……简直都没法说了!
最关键的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