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酒楼——唐半双
时间:2022-05-15 07:28:40

“怎么编……”
鸣剑斜着身子,委委屈屈地开了口,细听还带了些哭腔。
旁边看热闹的赵青枝震惊脸地看着他:“……”
她大抵是头一回见一个大男人这般娇弱?
而鸣剑还真就挤出眼泪开始诉苦:“云姑娘,您对我们的恩德胜于再生父母,我们怎么会拿谎话来哄你,要是我有半句假话,就让我现在被雷劈死。”
“我们的身份半点都不作假,不信您……去找个人打听打听,京城裴家谁不知道啊?还有我身上的玉佩。”
他抬起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摸了摸身上。
“这呢!”
云烟从自己袖口里拿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后又抓在自己的手里,“玉倒是真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这当然是我的。”
说完后他又急忙改口:“不不不,是我家少爷的,我们裴家的传家宝。”
云烟仰头思索了一会,尽量从他的话里找出些漏洞:“你家少爷从始至终都是呆呆傻傻的样子,我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况且你张嘴闭嘴都是少爷,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那,你为何要带着他独自离开,下着大雨还往山上去?后面追杀你们的人又是什么来路?你什么都不说,我还真就怀疑你是不是拐了别家的少爷,贼喊捉贼?”
“云姑娘,你见哪个贼如此不离不弃地跟着主子,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从半道上和少爷走散后我大可以丢下他跑路,何苦在这风寒之地找来找去,找到后还不辞辛劳地照顾他,何况您也亲眼看见了,我和少爷冒雨上山…我,哪怕我受了伤,也不敢丢下他跑了,您见过这样尽心尽责的贼吗?”
“追杀你们的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如此穷追不舍。”云烟总觉得他在避重就轻,话题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到正道上,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听到这些疑问,鸣剑似乎比先前更加激动,如若不是身体还没恢复好,他早就不会这般坐在床上。
“云姑娘,我这样做都是有苦衷的。”
“苦衷?”
云烟点了点头,“什么苦衷啊,说来给我听听。”
“姑娘您不知道这沿路的劫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啊,他们抢了别人的货,是不会留活口的。那日我和少爷拼死挣扎才免于成为刀下亡魂。”
鸣剑止不住地摇头叹气,“那日您说要先回酒楼,留我们在药铺里治病。本应该稳稳当当地把事情办好,结果,我们在回去的路上撞见了那群劫匪的首领,他一眼就认出我和少爷,带着手下的人跟了上来。”
“那个时候我真是进退两难,我要是带着少爷回酒楼,那不是引狼入室吗?姑娘您对我们有恩,要是因为这事再跟着我们一起倒霉,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我只好甩开那伙人找了间客栈躲了起来,想等风头过去再回去,可天不随人愿,那伙劫匪很快就找上门来,后来…后来的事您也知道了。”
“为什么一定要往山上去?那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吗?”听完他的话,云烟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这中间太多她无法圆说的疑点。
“阿姐。”
“我们没骗你。”
门口的少爷倚靠在门框上,面色依旧苍白无血色,仿佛长久不见阳光,独居在暗室里的人,投射过来的目光无波无澜,却又带着九分真意。
 
第34章 酒楼直播
 
满心疑惑的云烟还没从鸣剑嘴里套出话,结果还等来一个站出来替他辩解的,而这个来辩解的人还是她费劲心思要给他讨公道的人。
少年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没恢复利索,只要看过去,他那副瘦弱的身子就会让人心里生出怜悯来。此刻他倚靠在门框上,好似用尽力气才颇为艰难地走到这里。
方才的话说得急切,他捂着嘴侧身咳嗽几声,抬头望向她重复道:“没骗阿姐,我们是不想跟你添麻烦。”
他对着云烟浅笑道:“阿姐,我都想起来了,我们的确在路上被那帮劫匪抢了货。可是……人手不够,实在打不过他们。”
“也是我的错,头一次出门送货,看见他们抢走车上的货物,心里一着急,就派鸣剑去拦截,我断后。我为了从他们追赶中逃出来,只顾着骑马往前赶,谁知道马失蹄摔了下去,才成了那副呆傻的模样。”
他望向云烟的眼睛满是感激之情:“多亏阿姐您收留我,大恩大德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还得情,日后…但凡您有难处,只管开口。”
“那帮劫匪的首领见过我们,而且我还伤过他的脸,可能是因为这事便记恨上我了。”
“也是我们运气不好,偏偏在街上和他们打了个照面,只是那个时候我的记忆还没恢复好。让鸣剑为了我受了那么重的伤。”
鸣剑在床上回应道:“少爷莫要说这些,还是我没有保护好少爷,让您遭了这么多罪。”
他欲言又止地露出可怜的眼神:“阿姐要是嫌弃我们,那……那我们明天就走,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鸣剑强行抬起下半身,掀开被褥从塌上落地:“是啊,我们在姑娘这里实属给您添麻烦了,我们就是走也能走回京城。”
“阿姐,鸣剑也是不想让您牵扯进来才带着我离开的,万一那群劫匪不管不顾地连您也伤了……”
他停顿了一下,拧紧眉头:“那我们就真成恩将仇报的罪人了。”
听完他这些解释,云烟第一个念头不是去深想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而是,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她认识的傻蛋,他已经变回那位裴家小少爷了。
明明是该高兴的事情,可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落寞感在她心底泛滥,仿若春花在阳光下肆意生长,却只能孤芳自赏。
听完了两人的争论,看完热闹的赵青枝在脑子里几经周折地理解他们的话,到底也没理顺他们这话里的真假,但她还是用胳膊肘碰了碰云烟,小声嘀咕道:“云烟姐,看起来他们俩个说的话还是能对得上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什么问题,云烟在心里想,两个人一唱一和,着实把所有的漏洞补上了。她一个外人自然没法去掺和他们裴家的事情,于他们而言,自己只算个落难时的歇脚点,于自己,听完这些解释也没必要去深究不放。
她又从衣袖里拿出那块玉佩走到少年跟前递到他眼前柔声道:“裴公子,此番西行受了这么多苦,如今总算是得以云开见月明,现在就物归原主吧。”
冰凉的玉石落在少年温热的手心,那声“裴公子”也唤醒了他的记忆,同样地也忘却那些属于“云好”的记忆。
云烟喊完这个称呼后,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一切过得太快,仿若四月春光稍瞬即逝,枝头上的花瓣还没等到有缘人,便独自哀伤地落如泥土中。
“云—姑—娘。”
“云—姑—娘!”
楼下忽然传来几声拉长音调的呼喊,打破了一室寂静。
云烟慌不择地应道:“来了来了!”
她走得急切,好像是让自己赶紧脱离这场尴尬的气氛,甩走那些不该生起的情愫。
赵青枝讪讪地露出些不咸不淡的笑,边走指着桌上的吃食说道:“这些都是云烟姐这几日做的糕点,一会儿我再给你们拿几个鲜出炉的肉夹馍。”
人一走,屋内便静悄悄地没了声响,窗外的鸟雀儿跳在窗台上用黑溜溜的眼珠子看了半晌,也不敢打破这其中的寂静,蹦哒了几步后甚感无趣地飞到外面的花树上逍遥自在去了。
小圆桌上擦得油光黑亮,几个花样形状的瓷盘里摆放着粉色,绿色的桃酥,以及白色的糯米糕。就是不喜吃甜的人也会冲这些比花还精致的点心尝上几口。
椅子上的少年还没适应这般平静祥和的日子,往后靠在椅背上阖眼假寐,眉间却是沉稳凝重的神态,薄唇勾勒出他不喜近人的性子,而从前那种傻乎憨气再也不会重现在他脸上。
茶壶里面的茉莉花茶从上而下地流入精巧的茶杯,一股浅香若隐若现飘散,如若不是静心细嗅,怕是闻不到这些芳香。
“少爷。”
坐在对面的鸣剑还是有些不敢信他家主子恢复记忆的事实,在将茶杯挪移到他面前时,忍不住大着胆子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裴渊缓缓睁开眼睛,仰着头冷漠地看向头顶的日光:“不是让你不要跟过来吗?”
鸣剑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开了口。
“少爷,我知道您是不想让我淌这趟浑水,可是,鸣剑自小就跟在山庄上跟着你,如今您让我走,我上哪去呢?”
“我自幼是个孤儿,天上的鸟儿都能有个巢,我除了这把剑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从小我们一同在山庄里学艺,受了那么多的苦,流了那么多的血,全都咬着牙扛过来了。”
鸣剑看向窗外的树荫,“我这个仆人早就以您的命令而活着,从您离开七星剑庄时,我就下定决心无论是生是死都跟定您。”
“您要反抗老庄主,我也不会反驳半句,段修他该死,也必须死。您一声不吭地来这里,只身一人去对抗他那些狗奴才……”
“我失手了。”
裴渊直起上半身,墨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好似深山里的潭水,任凭叶落燕飞都不会露出任何的波纹,这双眼睛的主人也的确是这样的性格,但他说完这句话后,眼底里却现出一种悲凉,潭水里的波纹一层层地往外扩散,最后依旧归与平静。
“我杀不了他了。”
他笑道:“除非,同归于尽。”
 
第35章 酒楼直播
 
这几日酒楼算是半歇业的状态,空旷的大堂少了些喝酒猜拳的吵闹,倒显得冷清不少。
云烟坐在靠椅上听着送饼的马大娘同她絮叨些街坊四邻的趣事,桌上放的是才刚出炉一箩筐的馕饼,隔着布帘也能闻到饼上的芝麻香。
虽说酒楼停业三天,可她并不想闲着,也没办法闲着,一是系统仍旧每日派发任务,拍视频,开直播,她的人气也日益增长,接广告的次数也更频繁了,唯一不足的是她现在还只能算是个打工人,根本无法插手账号的收益。
这件事也让她吃一堑,长一智,签订合同都要万分小心,稍不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系统坑了。
二来她这人的确是个财奴,秉着赚一天钱多一天钱的想法,又在酒楼外面支了个摊子——卖肉夹馍,和茶饮。
这么一算计她前几日自己为了那两个外来的客人劳心劳力的,属实不太妥当。
可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连前世她在酒店上班时拜的师傅都会念叨她“软心肠,热心命”,着实摸清她的品性,也可能是她幼年受了太多苦,最见不得这落魄之人颠沛流离,总是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我看姑娘您干脆把这酒楼换成饼摊算了,单是靠这些就能发大财了。”马大娘摸了摸手里的一袋铜钱,云家卖饼后,是她家的一个大头客人,她心里自然也是希望云烟将这门生意干下去。
云烟笑着回道:“我这么大的酒楼单是卖饼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不如我改日开发些更新鲜的菜食,再配上您家的饼,那不是卖得更多?”
这么一说,马大娘眼前好像就真浮现出叮当响的铜钱和白花花的银子,“那是那是,云姑娘不止会做饭,生意上也是一块好料。”
看着马大娘如此乐呵,云烟也深觉自己这“画大饼”的本事不错——这波就叫做给自己的供货商指出更光明的前景。
她卖饼并不是突发奇想,先是酒楼少了两个店小二,凭她自己一个实在忙不过来,可又暂时没那么多的钱两再去请一个——还了崔掌柜的源来钱庄的债,又补上仁心药铺的欠款,手里头只剩下几个铜板,还有福瑞钱庄的债务未填。
赚钱是很重要,但她更倾向于用最少的时间和力气。天气暖和点,青连镇日渐热闹起来,其中经过最频繁的要属送货的商队。
有人赶路,干粮和水都是必不可少的。而这里的人赶路都是备些又圆又大的馕饼。饼子刚从炉子里拿出来确实香甜,特别是撒上些芝麻,嚼起来香甜可口。但问题就是放置久了便会干得硬邦邦的,没有外焦里嫩的口感,配上凉水吃起来的确有些费劲——呲牙咧嘴地才咬下一口。
看着单薄的饼子,她倒想起来肉夹馍,做些孜然羊肉,胡椒和孜然的芳香和肉里面的油脂一起缓慢浸入馕饼,她又用一些包糕点的纸做些纸袋来保湿,上面再贴一个“平安”的红字,取的是“一路平安”的意思,摆在街上。过往商队一眼就能瞅见,既不用等酒楼大厨磨蹭蹭地端上菜,这饼就能当饭也能当菜,到底比酒楼里头的饭菜来得实惠些。
马大娘家三代人卖饼,无论是火候,力道都比她要熟悉得多,而且这烤制馕饼的炉子也讲究个年岁,所以他家做出来的饼再正宗不过,最要紧的是价低。云烟也不想干这些费力的活,索性直接从他家买饼。一来二去,她就成了马大娘眼里的小财神,每次来送饼都要留下来同她交谈几句。
正讲得火热的时候,赵青枝从后厨拎来一壶茉莉花茶。春日里天干物燥,茶也是不可少的,但这边塞之地,都是烧开的白水,除去苦涩咸的口味,能解个渴就算谢天谢地了。
所以云烟前几日做的这些饮茶也在街坊四邻里卖了不少钱。这些肉夹馍和热茶反倒比那些大酒大肉让人觉得新奇。
“这茶是真的又好看又甜,平日都是喝的茶要么白的无味,要么一把茶叶放进去,熬出来的茶水苦得人。”马大娘止不住摇摇头,喝下去的时候还特意学那些书生品品味道。
“这是茉莉花茶,也就图个漂亮新鲜。我这里还有些酸甜的梅子茶,您要是想喝,可以等晌午来我摊上,我自当请您喝个饱。”
马大娘眯起眼睛,看着云烟越发欢喜:“哎呀,没想到我这个老婆子也能喝到这些漂着花瓣的茶,到底是你们这些姑娘家会弄,茶水都会漂点花。”
云烟随即冲她一笑,果然这食物外表排在第一,先前她还担心这的人嫌弃这些东西花里胡哨,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任谁看到这些花样的茶都是心喜的。
将马大娘送走后,云烟便和赵青枝将桌上的一箩筐馕饼搬进后厨,孜然羊肉都是提前备好的,只需要用锅铲把肉塞进饼里,再用纸袋红绳将这些饼包好,上面贴上个红色的“平安”字样。
不单有这些肉夹馍,云烟还把现代的肉饼搬了过来,里面的馅料则是奥尔良鸡肉,外面是金黄色的酥饼,里面是香腻的馅料,就这一样也让云家酒楼在整个商队里出了名。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