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酒楼——唐半双
时间:2022-05-15 07:28:40

今日的厨艺赛参赛者多是镇上颇有名气的酒楼,比赛的输赢关系到店铺的名声,聂丹臣在人群里找到那几个入围晋级的厨子,不排除有人为了输赢策划这场下毒案。
“此案甚是蹊跷,为避免发生冤案,遗漏细节,需花费些时候去仔细盘问盘问,故案件查明之前在场所有客人都不准出去。”
聂丹臣喊道,“来人,先将店内大门锁上,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怎么回事?”
在酒楼对面盯着的鸣剑瞧见来福酒楼一片安静,半晌后又有一队官兵进去,围在周围的百姓全都被驱散开,连酒楼大门都紧紧锁上。
鸣剑心下觉出一阵不妙来,顾不得隐藏行踪,带着人提着剑从二楼破窗而入。
店内的看客们没料到会有人直接捅破窗户跳进来,全都愣在原地看着一帮黑衣人闯进来。
也不知是看见熟人心里安定了,云烟趁着这股底气伸出手指着碗里残余的羹汤,“他们说我在汤里下毒,可我没有,可他们不信,非要把罪名安在我头上。”说到半截,云烟特意和冯掌柜对视几秒。
“下毒?”鸣剑往店内四处打量,见人人都一脸敌意地看过来,下意识命令暗卫将云烟护在中间。“姑娘,你先不要担心,我们不会让这些人接近你的,我和少爷今早走得匆忙,其中缘由日后再给你细细讲。”
“大人,此女还带有帮手,她是要逃啊,要尽快把她和同伙抓起来。”冯掌柜看见有人进来帮衬云烟,便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聂大人,聂将军,天地良心,日月可鉴啊,此女先前就用一些不知名的食物害了许多人中毒,如今她又再犯,你不能不管啊,将军。”
聂丹臣并不理会旁边的冯掌柜,而是上下打量眼前的鸣剑,很快就认出他曾在云家酒楼里做过跑堂伙计,“本将军应该还没有到眼花的地步,这位小哥儿着实眼熟,可是从前在云家做过活?”
人已经闯进来,鸣剑便也不加遮掩地开口,“干镖局的,路上被贼人抢了货,丢了财,差点没了命,所幸被云姑娘收留了几日。”
聂丹臣笑道,“被贼人抢了货,怕不是贼喊捉贼,倒弄是非。”他手里如今握着裴家的底细,也不想和他绕口舌,“你家少庄主怎么今日做了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
庄主?云烟睁大眼睛看了看鸣剑和周围护着她的暗卫,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聂丹臣话刚落音,从窗外直直地射入一把飞镖,插入他头顶的房梁上,“听闻聂将军晓勇善战,能以一人挡外敌数十载,今日一见气势确实不凡。”
裴渊慢悠悠地从正门踏入,屋外的官兵早已呲牙咧嘴地躺在地上,站在楼下对着聂丹臣道:“凡事先讲证据,大人多思量思量再动手,我家阿姐是绝不会下毒的。”二人一仰一俯,可气势不相上下。
“你家阿姐不会下毒,你就不一定了。”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声高呼。
肖陵一手拄着拐杖被两个正阳帮子弟扶着,一进门指着裴渊说道,“诸位,你们肯定都听过江湖恶贼裴渊和他的养父段修吧。”
肖陵此番折返回来可不是来讲天下大义的,他武功暂时是恢复不了,但旁边两位正阳帮弟子能帮他不少忙,段修他还抗衡不了,而面前的裴渊却与段修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若是能成,保不齐能用裴渊要挟段修,逼他就范。
谁料他们又撞上这中毒案件,肖陵只好将计就计,打算先将这些百姓全都拉拢过来,因此讲起话来格外愤慨,“他们父子俩先前不知杀了多少人,却逃到这边疆偷生,今日又害得这么多人中毒昏迷,千万不能饶过他们。”
早先这镇上不是没有关于七星剑庄的传闻,而百姓中间流传最多的版本是,那段修常年戴着一副,手下的人也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连他的儿子都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只是今日才意识到这些魔头离他们如此之近,看客们又惊又怕地盯着裴渊窃窃私语。
“这就是裴渊,他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奇怪,我看这人挺看着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他,这不是云家的跑堂小哥儿吗?”
食客们大多都在云家酒楼吃过饭,很容易认出他的模样,只是当初那个行事莽撞傻里傻气的店小二现如今能一路跨过屋外一队官兵,毫无惧色地迎面楼上的聂丹臣。
听完这些话,云烟忍不住向下望着裴渊的脸,二人目光碰撞在一起,想要质问他的话还是压在了心里。
冯掌柜和身边的金掌柜,崔主事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随即抓住这点不放添油加醋地叫嚷道:“原来是这样,云家店主居然将这等恶人收留在店里,那今日下毒案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冯掌柜指着云烟道,“此女一定和他密谋策划这场下毒案,将军快将她抓起来啊?”
云烟环视满堂的看客,和裴渊的视线撞上几秒,看着周围那些保护她的暗卫和鸣剑欲言又止的脸,她还是先忍下被欺骗的震惊愤怒,冲着那些陷害她的人反驳道,“你们单凭这些就来定我的罪?把聂将军放在哪里了?”
“此事还要请聂将军做主,民女断不会做这些自毁前途的事情,何况与人合谋下毒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和食物接触的不止我一人,在场的人都有这个嫌疑,还请将军搜身查看一番,特别是在旁边打下手的小二哥儿,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解药。”
肖陵以为这些百姓听完他的话能反抗起来,可没料到这里有官员坐镇,除了私语竟无半点动静,想起自己身上的遭遇和痛楚,便对眼前的裴渊恨得牙痒痒,实在按捺不住冲动,对他旁边的青年说道,“两位兄弟,你们今日一定要为民除害,若是让他逃了日后必成大患啊。”
打量周围,两个青年此刻回想师父的嘱咐,犹豫道:“可是长老曾叮嘱过我们,不可贸然行事。”
肖陵压低声音,忿忿地敲了敲拐杖,“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抓住他们来祭奠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吗?大敌当前你们不能退缩啊。”
“况且若是你们办成此事,那日后的好处多得去了,整个武林都要称颂你们为民除害。”
裴渊双手背后,一袭白衣,仿若皎月,面前这么多的敌人,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恐惧,反倒多了些许期待,看着两个正阳帮子弟打趣道:“原来你们这么费劲心力来抓我,最先想的是日后的好处,若是这样,怎么不上山先把段老鬼擒住,他的脑袋应该比我值钱多了。”
大难临头,就是再厉害的高手也会琢磨着逃走路线,断没有裴渊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可他偏偏就是连跑都不跑,趁着说话的空当还要坐下来喝茶,相比之下,拄着拐杖气急败坏的肖陵倒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脸。
然此刻他也不想装什么表面功夫了,撑着拐杖拍了拍两个青年的后背,“能抓住裴渊,还怕抓不住段修?”
利字当头,两个青年眼看将要到手的声誉,索性抽出腰间的配剑,“裴渊,今日是你自己倒霉,怨不得旁人。”
话音才落,两把刃剑划开,直直冲到裴渊的眼前。
云烟直听见楼下两把剑砍破桌子的震声,哪怕她方才得知所有的真相,但有那么多日子的相处,终究还是不忍心看他受伤,对着裴渊喊道,“快跑啊!”
两人一出手便使上了全部功力,这一剑直把木桌从中间劈开两半,然对面的裴渊衣诀翩翩而飞,踏上了木桌,踩着木梯登上了二楼。
“聂将军,有人在你的地盘上这么放肆,怕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裴渊拍了拍衣袖,仿若事不关已,顺带走到聂丹臣面前调侃了一句。
才出手就被甩开的两个青年也是愣神半天,适才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步,但依然碰不到裴渊半根毫毛,除了叹于他出神入化的轻功外,更多的是恼羞成怒,随即也提着剑追了上去。
“你们又是谁?”聂丹臣将二人拦住,中毒案还没了结,半路又杀出一帮江湖人士在这里公然打斗,着实让他头疼不已。
两个正阳帮子弟平日里在山上呆惯了,对这些朝廷官员不甚了解,见到聂丹臣一副莽汉的样子,也没放在心上,“江湖上的事江湖人来管,让开,我们今日就要替天下人证道。”
聂丹臣也甚少见过这般无礼之人,当即讽道:“慢着,江湖人,江湖事,不还是天子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们放肆。”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后面的裴渊,仿佛下定了决心要动手,“让开,此事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无关。”
见人要硬闯,聂丹臣也不想多和他们废话,随即招手唤来手下,自己也抽出剑打算与他们争斗一番。
 
第50章 终章幻梦
 
“先慢着。”
三方正准备争斗时,仁心药铺的掌柜高呼道,“三个时辰后,要是还没有解药,就保不住这几位大人的命了。”
云烟从暗卫的包围中冲到中毒之人跟前,看着中毒昏迷的食客,她心里亦是不好受,在每一个做饭人心中,食物是给人吃的,而不是利用这些饭菜行苟且之事,可事情已然发生在她眼前,再痛恨也无法改变。“张先生,适才听您说这毒可解,可有什么药方?或是需要某种药材?我虽然不懂药理,但也想尽一份力。”
“这毒是有法子可解,可是制作过程太过繁琐,如今弄现成的怕是早就过了时辰,我只能先用一些针灸之术来抑制毒素的扩散,最佳的方法还是要从下毒之人手里拿过解药。”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丧气,下毒之人还未找出,更何况解药。
裴渊抬起手,从手下暗卫手里抽出一把白刃,直指两个正阳帮的青年,“话说你们不是号称为民除害的天下第一正道门派吗?现在摆在你们眼前的有两条路,要么我们出去打,不要误了大夫在此救人,要么放下手里的剑同我们一起找解药。”
“或是你们还想听听那位肖帮主的意见?”裴渊抬起下巴瞥了一眼楼下的肖陵,他从进门开始便没露出任何愠色。适才那一眼却盯得肖陵背后发毛,眼前好像浮现出段修的模样,那是一模一样的狠毒。
两个正阳帮子弟注意到后面的中毒食客,才意识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怒气冲冲跑过来说要替天行道,结果却是误了旁人救治病人,想到这里手里的剑忽然就变得沉甸甸的,歉道:“诸位方才对不住了。”
“我们手上还有一些秘制金丹,可以暂时缓解毒素发散,平日若是遭贼人陷害,也会拿这金丹保命,若是你们信得过,救先拿去,救人要紧,适才我们太过莽撞,多有打扰。”
云烟望着他们手里的葫芦瓶,再看两位青年眉目端正,说话客客气气,不似痞流之辈,便径直起身接了过来,“多谢大侠。”
“张先生,您看那些金丹可否先让各位大人先服下试试?”
张先生接过药瓶在手心里倒出几粒药丸,放置在鼻尖嗅了嗅,“可以,我先给他们喂服下去,还请聂将军尽快查明下毒者。”
聂丹臣看到刚才交锋的双方如今为了救人都愿意停战,看着楼下闹事的肖陵便多了几分怒意,“我看两位少侠不像是那种打打杀杀的江湖歹徒,可不要被一些心机之人利用犯了大错,你们江湖上的事,本将军不想多过问,但看今日这位裴公子能为了救人放下争斗,心性不坏,想来你们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此人乃是七星剑庄庄主段修收养的义子,那段修为了提升修为,修炼禁术,还抓了许多潜行修炼的作为他进修的药引,他的养子裴渊可没少替他干坏事。”
肖陵在楼下也不忘诉苦,“可不是嘛?将军你常年驻守边疆,哪里知道这父子俩的恶行,”
聂丹臣从盘子里捏了一颗话梅冲他扔了进去,彭地撞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倒把肖陵吓得拐杖都拄不稳了,“本将军耳朵不聋也不瞎,从你进门的时候我就听过了,但我若只是听你们的一张嘴说话,只怕刚才就把云姑娘和这位裴公子抓进去了。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关于七星剑庄的事情,坊间早就出了不少话本子,百姓们也都将这当作饭后谈资,东一句西一句叫嚷,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准确说出他杀了哪些人?”
“你说是吧,冯掌柜?”聂丹臣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金掌柜,崔主事,我看你们刚才叫得最起劲了,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冯掌柜低头回道,“将军,我们只是担心大人们的安危才会如此焦急,可我们的怀疑不无道理啊,云烟是做这道菜的厨子,食客们是吃了她的饭才中毒昏迷的。”
“那云姑娘旁边的两个小厮和你也没有关系了?”聂丹臣把目光锁定在三人身上,着实把对面的鬼心思看得透透的。
云烟默不作声地在旁边照顾中毒昏迷的食客,除却几分淡定自若,更多的是对中毒昏迷之人的担忧。
裴渊收紧眉头,但又无奈地转向楼下的看客们,有担心的,有露出恐惧之色的,只有一人端着看热闹的神态冲他扬起眉。
“下毒之人绝不是我阿姐,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解药,在这之前,你们不准对我阿姐做任何事。”裴渊警告众人后,便直直地从楼上跃下。
正阳帮子弟见他身形似燕,一身轻功毫不拖泥带水,自知无法追上,干脆放下心中的执念不再追寻,肖陵身上负伤,就是再过急切地想要抓住他也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渊和一个身着青衫的人一前一后地跑了出去。
“说吧,你们想干什么?”裴渊立在屋檐顶上,一把长剑拦在对方面前。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少庄主有一日也会为了一介女子宁愿放弃自己的生路。”青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裴渊沉思半刻,仿佛明白了什么,“解药,交出来吧。”
“解药自然是会给你的,只是庄主想让我告知您一声,等日落时上山一趟,庄主大业仅差一步便成,而这一步非您不可。”
青衫人从怀里掏出药瓶,“这是解药。”
裴渊果断地上前伸出手掌想直接夺过,然到了跟前那人却忽然收回掌心。
“我给了你,你跑了怎么办?那就不好和庄主交差了啊!”
裴渊将剑架在他脖颈上,“你觉得我会跑吗?”
“那倒也是。”青衫人低头邪笑道,“今日的毒可解,明日的毒可就不一定了。”
那人将药瓶放在他手心,眼神里露出杀意,“佳人在旁,还请少庄主早日斩断青丝为好。”
“解药。”裴渊把药瓶放在她的手心,本打算拢一拢她鬓边的发,但瞧见她眼里的焦灼还是放手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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