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出于哪种原因,这种人设到最后没有好下场。
头顶,姜水云和殷非夜在半空中缠斗,两道身影飞速如闪电,肉眼难以捕捉。
殷非夜投鼠忌器,不能把她打伤打残,因此两人才能过招数十回合。
此刻,白切黑也加入到战局。
姜水云心中无比震撼,他喵的,这邪术太厉害了!
殷非夜是金丹后期,并且手握炼魂幡,寻常金丹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小反派居然能在殷非夜手底下的炼魂幡过招。
如果姜水云已经拿到仙品飞剑,她有七八成把握能打败殷非夜和炼魂幡,足以可见小反派修炼的邪术有多么逆天!
难怪有些名门正派弟子会修炼邪术,最后误入歧途,堕入魔道。
易地而处,换作是姜水云,明知自身天资不高,晋升希望渺茫的情况下,亲眼看着折磨过自己的大仇人逍遥度日,各种煎熬下,说不定她也会铤而走险尝试一番……
小反派走到现在这一步,可能跟他过去的悲惨经历分不开。
见到时越脸颊的魔纹,殷非夜惊讶之余,存着玩心:“我见这位小道友秘术高深莫测,于魔道修炼一途颇具天分,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如我们握手言和。想必道友也知道姜姑娘体质不一般,我们何苦自相残杀,白白便宜别人,在下愿意与道友共同拥有,按单日双日,你一天我一天,不知意下如何?”
听殷非夜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姜水云气得炸毛。
她恨不得拿剑把不守男德的“烂菜叶”戳成糖葫芦,再把他祖宗十八代的坟给刨了。
时越跟殷非夜过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损毁了庄子里培植的大片大片花卉。
这片园中美景,是实打实用白花花灵石娇养的,可把殷非夜心疼坏了,失去继续逗弄的心思。
头顶结界破开一条缝隙,时越随着殷非夜的鬼魅般的身影跟去。
调虎离山之计得逞,殷非夜哈哈大笑:“毁坏本少主的庄子,看我不把你埋了做花肥。”
姜水云着急御剑,也要跟着出去。
那厢时越机械地转动着漆黑眼珠,朝她投来一眼,广袖一抬,她整个人被掀飞了出去。
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姜水云,一脸不可置信。
反了天,臭小鬼居然敢对她动手!
刚才殷非夜说了什么,说要拿他做花肥。
“你这个蠢货,让你听我安排,你不听。还敢对我对手,死了活该,最好别落到我手里,看我不锤爆你狗头。”
她嘴上骂骂咧咧,手里的剑胡乱对着结界劈砍,心里没来由的发堵,还有些慌。
虽然讨厌臭小鬼,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以后她肯定会内疚一辈子。
对,她才不是因为担心他。
“可是为什么,结界怎么都打不开,我打不开,怎么办?”
“活该,让你不听我的,死了活该,你最好是死了。”
她嘴里骂骂咧咧,突然灵光一闪,或许可以试一试。
她准备咬破舌尖血,强行把修为提升金丹期,面前牢固的结界上闪了闪灵光,居然消失了。
不待多想,一双赤红的幽瞳锁定住她。
如铜铃般的血红兽目,竖起的双耳,锋利森白的尖尖獠牙,覆盖全身的柔软银色毛发,纤尘不染,纯澈,不见一丝杂质,在阳光下跳跃着漂亮的碎光。
那是,狼!
第24章 🔒烧透云彩
如果不是这头银狼体型足足小山丘那么庞大, 如果不是它兽爪上洇湿着血色,猩红的双目看上去极度危险……姜水云这个颜狗,肯定为它的美貌打call。
这体型, 不是普通品种的狼。
几乎立刻让姜水云联想到游戏背景里,百年前,由五大仙门组成的仙盟,一举剿灭了魔族最强的分支——天狼族!
与天狼族实力接近的, 还有羽族。
后来天狼族全族被灭,羽族也随之销声匿迹, 不知去向。
……记得游戏作者为了吊人胃口, 甩出过一张立绘,画中人白羽圣洁,宛若菩萨一般慈悲, 当时有玩家猜测应该是可攻略的羽族角色, 表示非常期待。
来不及多想, 她下意识搜寻, 扫见被撕扯大大小小的碎尸块,血糊糊,难以分辨特征。
姜水云试图绕道, 不与银狼正面交锋,奈何双腿跟陷在泥里的萝卜, 拔不动。
她被这匹银狼锁定了。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眼前模糊一片, 摸了摸脸, 才发觉不知何时脸颊竟已湿润了一大片。
这种情况, 臭小鬼还能活吗?
就在这时, 银狼动了。
它迈着矫健的步伐,缓缓靠近,爪垫按在地面,每一步,似乎踩在她的心尖上,重重砸下。
她瞳孔紧缩,孤立,无助,陷入绝望。
银狼探出巨大的利爪,把她扑倒在地,那双蓄着血红的兽瞳居高临下,冷漠看她,如同看地上一只小小的蝼蚁。
姜水云试图挣扎,然而稍有动作,便被兽爪按住,力道不轻,按得她胸口发疼,几乎喘不过气。
银狼兽颅低垂,锋利的獠牙探来,同时裹挟着一股浓浓的血腥……
她瞬间脑补,银狼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她的脑袋撕扯下来,嘎嘣脆,鸡肉味儿。
太惨了,对于爱美的女修来说,根本不能接受。
就算是死,也要美美哒。
她娇滴滴:“别吃我,我不好吃,狼哥哥~”
银狼似怔愣了下,丝毫不为她的美色所迷,那颗硕大的狼头继续探近,湿润的热息,喷撒在她的脸颊。
完犊子了,她脑内飞速急转,想到身上还有一壶百日醉,别说飞禽走兽,连元婴修士不慎中招,也能药倒……
等等,它居然……
有湿乎乎的温软东西卷过她的脸颊软肉,卷走泪痕……意识到银狼在做什么,姜水云身子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它居然舔她!咦~
翻阅动物杂志看过,许多野外生物每隔一段时间会去舔盐,补充自身需要的盐分和矿物质……
这头狼把她当作盐矿!
手里的百日醉蓄势待发,蛮横伏在她身上的猛兽忽然撤回爪垫。
被发现了?她躺地装死。
等了半晌,听不见动静,姜水云扶着肩膀坐起。
举目四顾,没看见那匹银狼,她刚舒一口气,又立马提心吊胆地前去查看碎尸块。
看衣料,应该是殷非夜。
幸好幸好。
在附近一通搜寻,最后终于在乱石堆里找到了趴在地上白切黑。
要不是他自作主张,也不会搞得这么狼狈,她踹了他一脚:“没死,赶紧起来啦。”
地上的人,纹丝不动。
她蹲身探了探鼻息,微弱得几乎没有喘息。
手上湿乎乎,她摸了一手血,是他的,她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不踢他了。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他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殷非夜的血,这一会儿功夫,气息又微弱几分。
忍着恶心,从殷非夜身上找回自己的储物手镯,里面的东西都还在。
姜水云往他嘴里塞进几粒回春丹,根本吞咽不下去。
储物空间里只有自酿的桃子红,姜水云也顾不上许多,撬开他紧闭的嘴唇,她含一口酒液,以唇渡了过去。
等回春丹顺着喉头滑下,她把体内仅剩的灵力全部渡了去,帮忙疏导药性。
情况从急,等不到熬火灵芝汤,她干脆撕下两瓣灵芝肉,往他嘴里塞,又含了一口桃子红渡他。
随着回春丹和火灵芝的效力散开,时越轻得随时快要断掉的气息,似乎平稳了许多。
姜水云面上一喜,环顾四周。
庄园主人死后,布下的结界也随之消散。
不能一直待在庄子,姜水云把炼魂幡收进自己的手镯里,带着时越离开。
落日金晖,烧透了整片云彩。
没有灵力,无法御剑,姜水云只能背着他。
少年的小脑袋不安分,磨磨蹭蹭往她脖子里缩了缩,跟猫儿一样哼哼唧唧:“娘。”
嘶,毛绒绒的脑袋,扎得姜水云有点痒痒。
她怕牵扯到他的伤,生生忍着:“很疼吧,乖,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睡着就不疼了。”
后背里的人长睫轻颤,勉力睁开一条狭长细缝。
金色碎光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漂亮的白皙耳蜗,和脸颊边散落下来的几缕小碎发。
一年前,她也是这样救下他,背着他来到蓬莱,又求她的师尊收他为弟子。
那天,也是这样的黄昏落日,蒙蒙光亮照在人的身上,很暖。
第25章 🔒全城烟火
本就受了伤, 一路跋山涉水,负重前行,她唯有死死咬牙坚持, 因为心底的那口气一旦松开,她想,她会疼晕过去。
群山环绕的山道,小黑影缓缓挪动, 终于,望见远处笼罩在暮色下的城池。
她运气不错, 前往城池的途中, 偶遇一辆拉木柴的牛车。
姜水云给了车夫碎银子,车夫把木柴挪开一点,帮忙搀扶着昏迷不醒的时越躺下。
她缩在牛车一角, 顺利在城门关闭前, 进入城池。
距离上次离开不过几日时间, 再次回到这座城池, 感受大不相同。
要了间客房,小二帮忙跑腿请来城中颇有名气的医修。
对方探过脉相,查看时越的伤势, 眉心的沟壑越发深刻:“只有五成把握,不能保证一定把人治好。”
这是城中最好的医修, 连他都说不好治,其他人更不行。
姜水云咬咬牙,让医修放心大胆地医治。
店小二端来一盆热水, 姜水云帮忙扒掉他的外衣, 内衫也被解开, 上半身被扒了个精光, 映入眼帘的斑驳伤痕,让姜水云冷抽一口气。
少年年轻的身体线条流畅而紧致,遍布粉色疤痕的皮肤上,又添十数道伤口,其中以他侧腰后处,一道伤口深刻而长,皮肉绽开,几乎可以瞧见森森白骨和内脏,这也是让医修感到为难的缘故。
门外,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走来走去。
少顷,房门从里面打开。
医修给开了一副药,细心叮嘱一天三次服药,如果人能在三日之内醒来,便是脱离危险。
付了诊金,姜水云千恩万谢送医修出门,回头就亲自去抓药煎药,往汤药里加了两瓣火灵芝。
她端着汤药回到房间,望向床榻里安睡的人,脸色白惨惨,一丝血色也无,安详的面容,好像只是睡着了。
临走前,那名医修啧啧称奇:“老夫行医数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受这么严重的伤,还留着一口气的修士。”
姜水云估摸,大约是火灵芝的效用吧!
疗伤圣药,可不是浪得虚名。
“他使的究竟是什么邪术,伤敌八百,自伤一千?要不是我有火灵芝,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姜水云无奈轻叹,任劳任怨地喂他汤药。
谨遵医嘱,每日喂服补血养伤的汤药,第二日,昏迷的人苏醒过来。
毕竟祸害遗千年,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没事。
姜水云端汤药回来时,就看见他眨着空洞眼眸,侧头望向她时,黝黑眸子有了焦距。
时越掀被坐起,扯动了伤势,小脸皱得龇牙咧嘴。
“疼吗?”她坐过去,问。
“不疼。”他回。
狗屁,这厮就知道嘴硬。
那天在背上疼得冷汗如水,迷迷糊糊喊她作娘……真可惜身上留影石,不然真想把当时的情景记录下来,日常拿来欣赏欣赏。
姜水云把汤药一递:“既然醒了,自己喝。”
时越抿了抿唇,眼眸脆弱:“使不上力气。”
姜水云好脾气,命令道:“张嘴,喝药。”
时越顺从地张唇吃药,下一秒眉心紧皱:“烫。”
无辜的眼眸,配上少年稚嫩的浅浅嗓音,有点撒娇的腔调。
他湛如星辰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影子,仿佛他的眼里只装下了一个她。
尽管知道他又在刻意伪装,可是面对这么一个表面乖巧的漂亮男孩,谁又能真的忍心伤害他呢!
姜水云耐心吹了吹,吹得温一些,才送到他唇边。
“时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修炼邪术?”
问这话的时候,她紧盯着他。
终于来了,时越轻垂眼睫:“我有自己的原因,师姐觉得,我会害你?”
她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希望有一天你站在我的对立面,你是我的敌人。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剑指向你。”
顿了顿,她又道:“我救过你一次,你也救过我一次,我们扯平了。以后不用对我报恩,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我身边的人……”
时越:“师姐会怎样?”
姜水云停了停,又说:“那我们就是敌人。”
“苦得很,一口一口喝,好麻烦。”他从她手里夺过汤药,捏着鼻子咕噜咕噜牛饮完,瓷碗放在床沿边,复而躺下:“喝完了,师姐请自便。”
走出几步,姜水云停下:“我知道你因为天资的缘故,所以误入歧途,我答应你以后得了天心花,都拿给你,以后你不要再修炼这种邪术好不好?”
床榻里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不理人。
姜水云“唉”一声,推门而出。
刚穿来时,她一万个不情愿跟他有交集,只想着赶紧和离,桥归桥路归路,离疯批远一点,保命要紧。
可是相处下来,她发现白切黑不是一个天性本恶的人。
他对她还不错,每次一遇到危险,都会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她。
他脑瓜子不太聪明。
他性格阴晴不定,叫人捉摸不透。
有时他奶凶奶凶,有时又喜欢生气赌气,但他在危险时不会丢下她独自逃命,光这一点,就让姜水云没法继续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