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蓬松的毛绒尾巴!
很快,红姑姑过来安抚她们,只嘱咐让她们安安分分呆在住所,不许踏出一步。
偷摸溜回住所的姜水云暗暗抹了一把汗,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刚才月下的那一幕……
仓皇一望,她好似能查察觉那条毛绒尾巴身体里的暴戾,她不知道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被惊动的不止膳房,还有整个魔宫。
匆匆赶来的荣统领,跟红姑睇去一眼,沉默不语。
红姑想起刚才那一幕,哑声:“王上的身体……”
荣统领朝她摇了摇头,眼皮半耷。
自从两个月前,魔宫上空出现过一件力量强大的法宝后,王上频频自言自语,有时更是宛如中风偏瘫,表情不受自主控制……引得魔宫之众猜忌云云,投靠的魔众开始纷纷担心王上有什么三长两短,畏惧仙门趁此增长势利。
魔宫寝殿。
此刻,魔王的心情差到极点。
口眼歪斜,四肢不勤,走路时只能拖着一条腿蹦蹦跳跳,下面那群投靠他的乌合之众没少在背后说闲话,背地里说他中风中邪,哼,别以为他不知道。
这群酒囊饭袋,干啥啥不行,挖个魂石挖了五年,还没能凑够,要是换作从前,他早把这群魔众砍了。
“就算你再厉害有什么用,身边无可用之人,所有下属皆背叛于你,落得个孤家寡人的结局。”
奚落的声音,从魔王嘴里说出。
魔王半张脸讽刺,半张脸阴郁,他瘫着脸:“那又如何,好过你低声下气讨好个仙门女子,被那薄情寡义女子弃如敝屣,你的结局又好到哪里去?”
“怎么不说话,被我戳中痛点?到现在你还妄想动用月轮的力量抗衡我,可惜啊,你还是老实在里面呆着吧!”
良久后,寝殿无声。
次日经过长廊,一路上魔众见了他,纷纷行礼问安。
行至拐角,有人低声议论。
本以为是有魔众在背后说他闲话,正要捉住惩治,却听得说起的是矿石那边有名魔众肚子破了,肠子都流出来,却被膳房里一名杂役所救,引得许多魔众踏破了膳房门槛,上门求助治伤。
忙完政务,他向身边人问起膳房的那名杂役。
听到魔王问起,荣统领忆起那名杂役长相酷似她,冷脸回答:“不过是个粗鄙妇人罢了,要说本事,咱们魔宫好的魔医多的是。”
魔王只是随口问询一句,并未过多在意。
事后,锦程不知从哪儿打听到魔王问过膳房杂役,得了机会,在魔王面前美言举荐。
“粗鄙妇人罢了。”魔王得知那名杂役是个女子,便没了招揽之心。
锦程失望而归。
见到姜水云没心没肺啃着甜饼,锦程摇摇头:“胸无大志,你就打算一辈子呆在膳房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姜水云摇摇头:“我想离开魔域,过几天红姑会派人到人间采买油盐米面,我想办法混进去,趁机离开。”
锦程一惊:“阿水,你真要走?”
姜水云肯定点头。
锦程面色黯淡:“留在魔域其实也挺好的,有我罩着你,到了仙门那边我想护你也护不住,况且仙门那边现在不太平,你好好考虑考虑。”
姜水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想的很清楚。”
见状,锦程也不再多说:“那好,我就不来送你,你好好保重。”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出魔域的这日。
一早,姜水云收拾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仅有几颗魔珠被她换成了碎银子。
站在岸上等待片刻,一艘船只靠近,她们一行人在红姑的带领下鱼贯而入上了船。
黑水河,常年照不进日头,阴气沉沉,怨气魔气在湖面游荡,风声刮在耳边,激起的寒意叫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却好像过去得很漫长。
窝在角落里的姜水云,对于即将踏出绝灵之地,离开这个阴森森的魔域,她的眼里充满对于曙光的向往。
就在这时,耳畔有人惊呼:“看,黑水河上空有人。”
“黑水河禁止有人御空飞行,谁这么大胆?”
红姑的声音波澜不惊,却在姜水云心里激起千层浪:“黑水河上空布下禁制,能在黑水河御空的人自然只有魔界之主,一个个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顺着大家的视线,姜水云一同望去,正好望见御空的魔王也朝她们乘坐的船只往来,目光搜寻着什么。
只一眼,姜水云浑身血液凝固。
他一定是来抓她的!
望着船夫慢悠悠划桨,姜水云心如火焚,恨不得自个儿去替代。
她早已打探过,绝灵之地外围有仙门弟子驻扎,只要离开黑水河,很有可能见到仙门弟子……
就在这时,船只终于靠岸停泊。
红姑站在船只甲班静静等待着,其他人不敢造次,眼看大魔头越渐越近,她们不急,姜水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顾不得许多了,她急声对红姑道:“红姑姑,我怕水,我想先上岸。”
不等回音,她率先跳上岸,险些被自个儿的裙摆绊倒。
停下回头一望,完犊子了,大魔头极速飞掠在上空,眨眼间更拉近一大段,更要命的是他的眼睛死死盯来,宛若猛禽正在追捕它的猎物。
“你要去哪儿,不可乱跑。”
后面传来红姑的声音,姜水云却是再也顾不得这些,找准一个方向,埋头向前跑。
穿过浓雾,西北方豁然出现一座据点,高悬仙盟旗帜。
虽瞧不见负责守卫的队伍,但姜水云仿佛望见了曙光,双腿好似灌注了力量,跑得飞快。
快了,快了,仙盟就在眼前。
第54章 🔒剥个桔子
一个时辰前。
矿洞那边传来好消息, 挖出一块巴掌大的魂石。
“王上。”
下属捧来那块魂石,等他确定无误后,高兴之余, 立马表示要给予丰厚赏赐。
那名魔众跪伏着,面上露出可怖的伤痕,歪歪扭扭用针线缝合着,叫他格外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皱眉思索, 忽而眉眼半冷下来,诘问:“你脸上的伤, 是谁给你缝合的?”
去膳房拿人的下属回来了, 红姑带着那名杂役出魔域了……
究竟是不是她?
他自言自语:“看看不就知道了。”
黑水河上,船只缓缓驶向远处。
他的眼神在那艘船只上搜寻,想要找出记忆里熟悉的背影。
河面上空游荡的阴气怨气阻挡了视线, 他干脆御空飞行, 一眼便锁定住那个跳上岸的身影, 纤瘦, 且熟悉。
前面的人蹿得跟只兔子似的,他悠悠然去追。
见她朝仙盟据点的方向跑去,他心头先是狐疑万分, 莫非她竟不知那仙盟的据点早已人去楼空?
他戏耍够了,便伸手凌空五指一抓, 老鹰捉小鸡一样拎起对方的后领,缩地成寸,片刻间便已回到魔宫。
等看清对方容貌, 七分神似, 又不敢确定。
他目光不善::“你究竟是谁?”
对方一个哆嗦, 突然双膝跪伏地抱住他的大腿, 极谄媚道:“我,我爱慕王上已久。”
他大脑一片空白,记忆里那个女人虚伪薄情,却是极有骨气的,就算被血凌子以金蝉蛊折磨,从未张口求饶过……
眼前的这个除了容貌相似,很难跟那个女人联想到一处。
“哦,既然你说爱慕本王,为何见了本王浑身发抖,扭头就跑。”
抱着白切黑两根大腿的姜水云,努力平复语气编瞎话:“我发抖,是因为王上尊容威严,我见之情绪激动,至于扭头就跑,那是因为我刚才乘船不太舒服,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原来如此。”放在广袖里的手掌凝聚魔气,停在对方脑袋瓜子上,突然他想起什么,散去掌心汇聚的魔气,稍减杀心:“好了,既然你心中爱慕于本尊,本尊便给你个机会,准你留在寝殿贴身伺候。”
姜水云一懵,放开抱大腿的手。
大魔头挥了挥手,不耐烦:“来人,带她下去安顿!”
等人离开,寝殿内恢复平静。
脱掉锦服,上身半裸着来到一面巨大铜镜前。
昏黄的镜面,映照着线条流畅紧实的脊背,从前纵横整个脊背皮肤的斑驳伤痕,如今看不见半点痕迹,仅有靠近肩胛的一处歪歪扭扭的粉色疤痕,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蜈蚣。
爬出洗灵池,他身上所有的伤口疤痕全部愈合,脱胎换骨,唯有这一处伤痕还保留着。
他抚摸小蜈蚣,半垂眼睫,罩下的一片阴影为他增添三分阴郁:“只有消灭这道疤痕,才能真正消灭你,我才能成为这具身体的真正掌控者。”
*
拿不准魔王的心思,姜水云被安排在隔壁的寝殿。
“姑娘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喊我。”
处于懵逼状态的姜水云胡乱点着脑袋,开始梳理自己目前的处境,刚才那股强烈杀意罩下,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白切黑之手。
不知道白切黑又为何临时改变主意,总之她是暂逃一劫,以后要面临的危机重重。
一想到以后自己要在白切黑手底下讨生活,姜水云立马拉下一张脸。
一早,还赖床的姜水云在被窝里被揪醒,去服侍刚忙完政务的大魔王。
端茶倒水,姜水云立在一旁打瞌睡。
大魔王端起茶盏抿一口,紧接着面色愠怒:“你想烫死本王。”
杀意浮出,姜水云瞌睡立马跑掉大半:“我爱慕王上,不是故意的。”
她发现白切黑听到她说爱慕他时,杀意收敛,只要顺毛捋,就能安抚好这只随时要炸毛的大狼狗。
胡思乱想间,她的目光落到长案上的一盘点心。
甜甜的香气直往人鼻腔里钻,她吸了吸鼻子,从起床到现在还没用饭。
腹中咕噜噜,对上大魔王投来的探究目光,她尴尬一笑。
对方递过手边的一碟糕点,姜水云拿起其中一块龙须酥,甜食分泌的多巴胺让人心情愉悦。
不经意看来的大魔王眯了眯眼,脑海里闪过许多熟悉的记忆片段,神情恍惚,紧接着面色一遍,重重一拳锤在长条案。
吓得姜水云一个激灵,对着阴晴不定的大魔王讨好一笑:“王上要不要也来一块?”
大魔王面色不善:“滚出去。”
滚就滚。
姜水云跑得跟只兔子似的,怀里还抱着碟子点心。
走出寝殿,迎面撞见荣富贵和锦程,前者对她目不斜视,后者则是挤眉弄眼。
回到住所,姜水云吃着点心,被噎得慌,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就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
锦程打量眼前的居所环境,寝室通透明亮,各式摆件一应俱全,不像被虐待。
他一面打量,一面坐到她对面:“听说王上往寝宫带回个女子,我便猜到可能是你,一晚上替你提心吊胆,没想到啊,你居然入了王上的眼,而且王上待你还不错。”
姜水云差点被茶水呛到,呵,待她不错,三番两次对她起杀心,这叫待她不错?
她眉头紧锁:“你不懂的。”
锦程凑近了来:“全魔宫上下都知道咱们王上厌恶女子,除了红姑,就只有你出现在王上身边,听说你被王上亲自命令贴身伺候,还给你住这么漂亮宽敞的寝室,这你还不满意?”
姜水云:“小鬼,你懂寄人篱下,不得不委曲求全吗?”
锦程却另有一副见解:“反正不管在哪里都要依附于人,不如依附一个最强之人。还有,我不叫小鬼,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三观不同,如鸡同鸭讲。
姜水云扯开话题:“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头没脑一句话,锦程立刻会过意,知道她问的是王上突然心血来袭去黑水河拿人,于是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得知是因为她救助过的一名患者,引起了大魔王的注意,姜水云却不像锦程想的那么乐观。
外人误以为大魔王看重她缝合的能力,姜水云却猛然回忆起自己曾经给对方缝过针,这让她很难不让将两者串联起来。
所以现在问题最关键的点,白切黑究竟有没有认出她?
锦程坐了会儿,准备告辞。
临走前,他忍不住开口:“既然被王上注意到,以后安分些,千万别想着逃跑。”
的确,姜水云没打消过逃跑的念头。
从前百依百顺的小修狗,现在黑化成大魔王,对她抱有仇恨,万一被对方认出来,落得他手里,焉能有好果子吃?
魔域这片鬼地方,是万万不能再呆下去了。
偏偏她想着躲远点,大魔王却差使人喊她去伺候。
去见大魔王,姜水云抱着上坟的沉重心情,寝殿里,大魔王身着黑色锦服,墨发全部束进金冠,他斜斜靠在王座,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看人。
“你,过来给我剥个桔子。”
这是把她当作婢女使唤了,姜水云咬咬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低眉垂目地上前,从长条案上的果盘里拿起个黄澄澄的桔子,剥去外皮,递给他。
头顶的声音,冷淡地说:“本王不吃橘络。”
她耐心去掉所有橘络,再次递给他。
头顶声音呸一声,挑刺道:“你要酸死本王?”
姜水云低头盯着被弄脏的裙摆,拳头硬了。
他突然兴致勃勃:“怎么,不生气?”
察觉到杀意,姜水云立刻充满了警惕:“我心悦王上,能伺候王上是我的福分。”
下巴突然被人挑起,对方拉进了距离,他盯着她的脸细细端详:“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