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到黑水河,姜水云就碰到熟人。
见到人,甄宝珠按照惯例对暗号:“床前明月光。”
姜水云接下句:“疑是地上霜。”
甄宝珠乐了:“姜姜,是你吗?”
见到故人,姜水云拉着甄宝珠上下打量:“是我,你怎么会来魔域?”
甄宝珠:“听到你回来的消息,我立马赶过来。五年不见,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返回住所的路上,甄宝珠叽叽喳喳,姜水云安静倾听,时不时点头应和一声。
甄宝珠盯着姜水云:“这就是你原本的模样?”
又冷静分析:“按照你穿来的时间推算,应该就是那晚魔宫发生异常的时间点。你说被时空漩涡卷入,可能因为那晚有人尝试以神魂为代价,献祭魔器,溯回时空。”
姜水云:“你说的魔器,该不会就是时越身体里的月轮。”
甄宝珠点头:“时空并没有倒流,显然这次献祭失败,神魂仍在,但寿元不可逆转,所以我猜这是他故意推开你的原因。”
见姜水云神情如常,甄宝珠问:“你猜到了?”
姜水云:“怎么会猜不到,狗血文里不是很多这种剧情,一方身患癌症,于是拼命推开另一方。而且……”
而且,五年前她就这么做过。
姜水云:“不跟你多说,我现在去找他,跟他说清楚。”
甄宝珠:“你知道他在哪儿,就去找他?”
看向甄宝珠,对方一脸胸有成竹,拍拍她的肩:“儿媳妇儿,我相信你一定能搞定我的崽儿。”
姜水云:“……”
……
一望无际,漫天滚滚黄沙。
绝灵之地与魔域交界处,五光七彩的池水畔,远远便瞧见个背影。
“你果然在这里。”
闻声,时越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姜水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洗灵池?”
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人比甄宝珠更了解他。
“我知道你五年前跳入洗灵池,也知道你献祭魔器,打开时空隧道,我也知道你寿元将近……”在时越凝重的面色中,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其实我很后悔,从前没有跟你一起共同面对。”
时越抽回手,别开脸:“五年已过去,说这些为时已晚。”
姜水云又说:“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时越淡声:“怎么过的?”
姜水云回忆了下回到现实里的五天,忙着开学,忙着上课,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问自己,她经历的那些是不是一场瑰丽的梦!
她说:“我每天都在想你,后悔没有好好告别,想再见你一面。”
时越眼睫微垂,投下一片阴影在眼窝:“你还是跟着你的晏族长离开吧!”
姜水云有些好笑:“你又吃醋啊,我跟晏族长只是为了帮助西河村村民除魔。”
时越:“就算假成亲,蓬莱那么多年轻有为男弟子,又不是只有晏无忧才能假扮新郎。”
姜水云好声好气解释:“是小师叔提议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师叔会给你发喜帖,还不告诉你实情。看来我不在的五年里,小师叔也喜欢上捉弄人,学坏了。”
他望着洗灵池眼神没有焦距:“可是我已经陪不了你多久,我不想拖累你。”
姜水云:“我不在乎。只要拥有,不论长久,哪怕只有一天、一刻,起码我们曾经共同努力向对方奔赴过,难道你要余生不见我,不理睬我,直到临死前,后悔从前错过了,可是时间再也不能倒退,世间没有后悔药。不如趁着还来得及,我们抓住每一分每一秒。”
时越终于抬起看她,眼底是再也压抑不住的汹涌爱意:“你真的,不嫌弃我是魔吗?”
姜水云眼眶发酸:“不以种族论正恶,不以仙魔论贵贱,我从来没有因你是魔,而轻视你,现在是,五年前亦是。”
洗灵池畔刮起的风,冷冽、凄凉的孤寂,能沁入骨缝里。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相拥,又是那么的暖。
听到姜水云和大魔王和好归来,甄宝珠从房里探出个脑袋,招手:“你们回来的正好,快来尝尝我的新品菜式。”
回忆起甄宝珠擅长一手黑暗料理,姜水云的步伐迟疑地转了个弯儿:“他身体不好,不能冒险吃你做的菜。”
甄宝珠拉长了脸:“好你个姜水云,我帮你这么大忙,你不地道。”
姜水云眼珠一转,扫见荣富贵带领一队护卫队,祸水东引:“让荣统领帮忙,为了王上着想,我想荣统领很愿意帮这个忙。”
然后,荣富贵连同他的护卫队,全部没能逃脱甄宝珠的魔爪。
事后,据受害人荣富贵控诉,甄宝珠烹饪的菜肴,堪比泻药,他和护卫队一整天周旋在巴掌大的茅厕,其它魔众见了他们,纷纷捏着鼻子,格外嫌弃。
白日里,甄宝珠老是跟在姜水云身边,害得时越都找不到说话机会。
夜色滚哝,屋顶上的人静默等候。
听见身后瓦片滑动声,他面上一喜:“姜姜。”
他回头望见姜水云,还有她身后跟来的甄宝珠。
甄宝珠:“你好啊。”
时越皱眉,到底没有说什么。
夜风吹拂,姜水云打了个喷嚏,时越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在姜水云的身侧。
旁边甄宝珠来了句:“好冷,早知道多加件衣服。”
然后,姜水云大方地分出一半披风,她和甄宝珠挤在一处,两颗小脑袋挨在一起……
她们俩凑在一起讨论衣服首饰,时越孤零零,不免让他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次日,对于甄宝珠这几日在祸害其它魔族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荣富贵恨得牙痒痒,要报复。
时越非但没阻止,还给荣富贵支损招。
没有甄宝珠的捣乱,时越和姜水云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见到他,姜水云心中了然:“你是想问五年前的事情?”
时越摇摇头:“那些都过去了,我不想浪费时间纠结过去,我只想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姜水云瞄一眼翻开的窗子:“那你半夜偷偷摸到我房里,要做什么,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时越面上一烧,忽觉房里喘不过气来:“姜姜,我敬重你,自然不敢逾矩。”
姜水云起了捉弄的心思:“你现在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口口声声不敢逾矩,前段时日,不知道是哪位登徒子,日日夜里来我房里同寝共眠。”
这话,一下子让时越回忆起那些同床共枕的夜里,空气里隐隐飘来她身上的淡香……他强压下那股恨不得狠狠占有她的欲念,他不想让姜姜看见他卑劣的真实面目,所以才会在熄灭烛火的夜里,来相见。
“我那时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日,未能约束自己,我错了,我以后再也……”
唇上一软,时越怔怔看向面前的人,她身上的淡香扑面而来,嘴唇那么的柔软,叫他回忆起那些同床共寝的夜里,等她熟睡后,他常常也这样欺负过她。
姜水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换作旁人,我宁死不愿。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愿意的。”
时越心口滚烫,哑声:“原来在那时你就分辨出我和他。”
姜水云点头,又说:“你们完全不一样,身上的气息也不一样。对了,大晚上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时越认真思考良久:“传说洗灵池能给绝望之人带来希望,既然以前我能爬出洗灵池,如果想再来一次,我一定能成功。”
房里,陷入许久的沉默。
洗灵池有多么恐怖,姜水云亲眼见过:“一定要这样做吗?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巫医不行,那我们去找医修,我们回蓬莱,师尊见多识广,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时越终于忍耐不住,长手一捞,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顶:“好,我们回蓬莱,我们找医修治病,但是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会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最后一刻,进入洗灵池,你答应我,好不好?”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姜水云只有妥协。
第62章 🔒半颗金丹
一早, 饭桌上。
姜水云环顾:“怎么不见宝珠?”
时越面不改色地说:“兴许,又去捉弄荣统领他们。”
姜水云联想到甄宝珠绑定的系统,奇奇怪怪的设定, 似乎第一次吃到宝珠做的黑暗料理,系统给出的奖励会非常丰厚。
魔域这么多魔众,看来甄宝珠是打算把他们全部薅一遍。
她准备回蓬莱送给大家的礼物,没去打扰甄宝珠薅羊毛大计。
魔域常年阴云天气, 不见一片绿植,却盛产矿石, 宝石。
铸剑的矿石, 还有色彩斑斓的宝石,被姜水云打包了好多。
看她打包一包袱的东西,乐得见牙不见眼。
时越好奇:“什么东西?”
姜水云:“你看, 这么鲜艳的红宝石, 送给师姐镶在钗子里, 艳如石榴花, 肯定好看。还有这些矿石……”
时越神秘兮兮:“这算什么好东西,你跟我来。”
她在魔域呆的时日不短,从不知道魔域竟然还有这样一片世外桃源。
绿衣盎然, 百花齐绽,围绕着一间小院落。
院落西侧, 凿出一方池水,清澈的河水里,遨游着几尾肥硕的锦鲤。
置身在这片桃源, 姜水云又惊又叹:“魔域里不能生长植物, 这些花卉, 还有这些树木, 怎么会长得这么好,天呐,这里居然还有秋千架。”
时越笑说:“你说过,若有朝一日归隐,希望寻到这样一片世外桃源,我便在魔域辟出一片这样的地方,这地底下,有一座运行大阵,只要填充足够灵石,就能保证这些花卉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她看着面前姹紫嫣红的百花,大呼奢侈:“这哪里是花,分明就是白花花的灵石。”
手里被塞进一块腰牌,她狐疑去看时越,听他解惑:“我所有的灵石宝物,都在库房里存着,这块腰牌是打开宝库的唯一钥匙。”
被巨额财富砸中,姜水云晕乎乎:“你把宝物都给我,那你怎么办?”
“都是属下孝敬我,平时我不怎么花钱。”顿了顿,时越过来牵她:“走,我带你去看看宝库。”
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宝库里的风光迷了眼。
几面墙壁上的货架摆满五光十色的宝物、法器,海碗大的夜明珠、随地扔的是珊瑚珠串,灵石堆做小山,还有垒得高高的木箱子。
没盖严实的箱子口里,掉落出几颗灵石,看质地,居然都是上品!
这么多灵石,一辈子都用不完吧!
她吞咽口水:“他们说你抓仙门弟子,敲诈勒索人家……”
时越指着木箱:“都在这里。谁让他们一个个潜入魔域,准备刺杀我,还不允许我敲诈点精神损失费。”
他一脸无辜的模样,姜水云却很心疼,她知道在恶魂霸占身体的情况下,他能分出心力搭救这些仙门弟子,实为不易。
见她不说话,时越又补充说:“我可没有伤害无辜性命,更没有伤害蓬莱弟子,你信我也好,不信,就算了。”
“我信你。”姜水云踮起脚尖,抬手摸摸他的头:“真乖,你一直记得我的话,我很高兴。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话落,时越的眼神下移,立刻被姜水云捕捉到。
“我知道了。”她笑着,去吻他。
一个亲吻,怎么能满足?
五年了,那些清醒或不清醒的日日夜夜里,他恨意绵绵,他咬牙切齿,他后悔自己那么卑微恳求她不要离开,又怪自己不会说话,想着如果他措词更真诚些,那她会不会可怜他,留他这个魔在身边?
看不见未来,前途一片黑暗,他处心积虑,他终于成功献祭寿元,也只是想要时光回溯,回到他们初次相遇,回到挂满红绸的大婚之夜……
他以为重来一遍,可以有不一样的结局,从未想过,这一世的他,还能跟她重逢。
时越炙热地,虔诚地回应着。
突然,时越一把推开,在她错愕的目光下,掌心凝聚的一团水流淋下,他站在那里,不躲不闪,任由自己被淋湿。
姜水云拿袖子替他擦拭:“你淋水做什么?”
脑子淋了水,时越终于清醒:“我,我方才失礼,你去挑些宝物,我在外面等你。”
扔下一句话,他步伐匆匆。
姜水云快速挑了几件宝物,一出宝库,果然发现他还傻站在外面等。
姜水云小跑过来:“淋了水,风一吹,很容易感冒,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时越故作坚强:“不碍事,我并不觉得风冷,风很甜。”
姜水云觉得他可能脑子进水,强迫着让他泡热水澡。
紧隔着一座缠枝屏风,听见里面传出哗啦的水声,她脑子莫名脑补画面,不由脸颊发烫。
不能再想了。
她摇摇头,问里面:“水凉了没有,要不要加热水。”
等了片刻,没有声音,连水声都没了。
该不会出事吧!
她闯入屏风,撞见刚从水桶里出来的人,一滴水珠挂在分明的下颌线条,积蓄了体积,水滴顺着性感的锁骨蜿蜒,没入紧实的线条……
嘶,这是不花钱能看的吗?
姜水云立马捂眼睛。
听见动静,时越摘下悬挂屏风的外衫披在身上,回过身:“你怎么还偷看。”
从指缝里,姜水云睁开一只眼往外瞧,听到他的话,她干脆拿下手,光明正大的看,坐实这个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