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方并没有因此而怠慢,反而客客气气的,只想着赶紧送走。
陆潇然心下了然,其实这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如果是她的话,估计火气已经上头了。
好在这些人够谨慎和恭敬,要不然她也不会产生这分同情。
她敲了敲桌子,温声道:“本小姐做主,今日府里的每个下人都加一个月的月银,当给你们的新年红包了。”
在场的几个下人和管家忍不住露出喜色,纷纷跪下,恭敬的磕头。
“多谢主子恩典!”
陆潇然虽然被跪的不自在,但这么久的时间,也习惯了。
处于一个陌生的时空,就要随这边的大流,所谓入乡随俗,也就是如此。她没想过去颠覆什么,本身就是个胸无大志的小废物,也就只能靠看看病卖卖化妆品来勉强维持生计了。
柳南星正看着桌上随手放的一枝腊梅出神,不言不语的,像座雕像。
修长的手指将那枝腊梅拿起,连带着把他的视线也吸引了过来,“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柳南星回过神,眼底闪过黯然,声音有些沙哑,“我以为她忘了,却是没想到,在这府里栽种了这么多棵腊梅树。这是父君生前最爱的花,只盛开在腊月寒冷的天气中的花。”
关于梅花的诗有很多,最熟悉的那一句,便是《警世贤文》中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你若是喜欢,在院中栽种些许,也不无不可。”
柳南星摇了摇头,“不了,不过是徒增思念而已。”
他已经过了需要睹物思人的那个时期了,一切都是要向前看的,以后的烦恼只多不少。
二人没待多久,吃完午膳就离开了。
下午的集市人比较少,陆潇然也信守她的承诺,打算带着人在集市上逛逛。
年后的集市不像年前那么热闹,毕竟大部分人都去走亲戚了。不过也有些商贩想在这个时期赚一笔,所以此时是比平常时期热闹的。
柳南星下车前,梓青从暗格里拿出一张面纱,妥帖的戴在他脸上,随后才搀扶着下马车。
也是这时,陆潇然正式将他打量了一番。
娇娇柔柔的,性子又刚烈,会硬气,会退让,会执拗,又会纯真。
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让人时不时的想逗弄一番。
陆潇然这张脸在京城都差不多被人熟知了,看到她身旁跟着的人,也猜测出是谁来了。
一路上听到的都是恭维的话,也因为这些话,买了不少东西,好些都用不上。
透过面纱,隐约可以看见柳南星那张舒展的眉眼,他是真的开心了。
陆潇然想,既然对方这么开心,那她也别扫兴好了,跟着逛下去就行了。
直到逛累了,这才打道回府,一边揉着小腿,一边兴冲冲的说:“我才知道外面的情况其实是这么好玩,我道六哥为什么总喜欢出宫,原是这样。”
话说到一半,柳南星突觉失言,随后看向陆潇然,看她一副无所谓正看着窗外的模样,想着应该没听到什么。
而心情一下子就跟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样,有点闷。
她是不是,还喜欢六哥?
陆潇然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因为她困了,中午的时候没有午休,导致她生物钟上来了,犯困。
结果就是回去的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柳南星是被气的不想说话。
陆潇然是被困的不想说话。
梓青和皎月两个人都很疑惑,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好像吵了一架似的?
第25章 🔒三合一
陆潇然回了府直接去了书房, 倒头就睡下。
柳南星就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对方一副什么也没放心上的样子,他来生什么闷气?
不对, 他生气做什么?
这陆二之前喜欢六哥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
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自己好像有点过界了。明明当初约定好两人互不相干的,他莫名的, 就靠的太近了些。
“少君,怎么了?”梓青端着一壶热水走了过来,见他神色不耐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柳南星抿了抿唇,道:“无事。”
既然少君不愿意说, 梓青也只能按下疑问,“近期小日子将近,少君这些时日多注意着些, 小厨房一直有热水,有事吩咐奴一声。”
“梓青,谢谢你。”柳南星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热水, 抿了一口, 不烫, 温度正好。
梓青抿着唇笑,“奴与少君一同长大,少君照顾奴良多,当不得这声谢,这些都是奴该做的。”
“当得!这世间, 恐只有你才是最了解我的那个。”
夜间睡觉的时候, 陆潇然只听得床上传来动静, 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怎么了。
起身点燃了灯火,来到床前,看到柳南星正蜷缩着身子,脸上布满了冷汗,本就白的皮肤此刻看起来惨白惨白,没有任何血色。
陆潇然被吓了一跳,“柳南星?柳南星,你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柳南星听见动静,看着人站在床旁,担忧的看着自己,脑子突然“轰”的一声,一股羞耻突然炸裂开来。
他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被子里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我没事,你快去休息吧!”
“说的什么话,你都疼的在打滚了,还没事!”陆潇然皱着眉,伸手要去抓他的手,“把手伸出来,我看看怎么回事。”
“我真的没事,你快去休息吧!”柳南星几乎快恼羞成怒了,偏偏他疼的厉害,说出来的声气势就不足。
那一双手一直放在腹部的位置,也不伸出去,让人看着干着急。
“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吧?要不去如厕?”
“不是!”柳南星羞着羞着就快哭了,她怎么还不去休息啊,他真的没什么事啊!
“你快去休息吧,我真的没事。”
“越是这么说,那就肯定有事,你是肚子疼?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柳南星只感觉到一阵拉扯,因为疼的厉害,实在没办法抵挡,于是被被窝里拉了出来。看她还要继续下去,吓得他气若游丝的赶忙说道:“我就是……就是来那个了……”
说完后咬着下唇,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陆潇然还好一阵茫然,“那个?那个是哪个?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打什么哑谜?”她一时有些气愤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柳南星简直被她气的啊,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大叫了一声,“我是来月事了啊混蛋!”
这声音几乎差点被外头守夜的下人听到。
“……”
“……”
陆潇然一时间觉得这个世界挺玄幻的,女人来了这里,大姨妈没了,结果男人的大姨夫来了。
又看了看柳南星此刻因为羞愤而憋红的脸,她又一阵失语。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
她都想把一个男人的尸体给解剖看看,身体结构是怎么样的!
“我去给你弄点热水。”缓和了好久,这才回过神来,人家正疼着呢,她好奇个啥劲。
“不,不用了!”柳南星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月事这种私密的问题,怎么可以轻易说给女人听?
“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吧!听话。”陆潇然也没强求,只是看他刚才那副样子不太对劲,想着还是看看什么情况。
她的那句“听话”听在柳南星耳朵里,不知怎的,耳朵变得更红了,只感觉到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似的。
于是他乖巧的伸出手,想看看她做什么。
陆潇然把袖子撸上去一些,随后放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放在手腕上,静静地把脉。
她还有这技术?柳南星好奇的连腹部的疼痛也忘了些。
虽然这个时空的男女结构可能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是病理上是有些相通的。
“身子有些虚,脉象也有点弱,早些年是不是受过什么伤?比如说风寒?”
见她这么一本正经的,柳南星也慢慢放下了羞愧心思,只是耳朵依旧通红,“幼时曾跌入水中,那时在冬日,且染上过风寒,但之后太医诊断过了,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从第一次来月事,但现在,都是这么痛苦的吗?”
陆潇然的面色坦坦荡荡,但柳南星对于这个话题是真的羞耻,同性还好些,但她是异性啊!
“是,是的。”声音几乎都可以跟蚊子比了。
“大毛病都是小毛病堆积起来的,之所以在月事上这么痛苦,也是因为幼时那件事导致,伤着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说宫寒?这男人有子宫吗?
还有,男人生子到底怎么生?
现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收回手,安慰道:“你这不是什么大毛病,而且你还年轻,多调理一番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泡点红糖水。”
陆潇然从里间出来,看到外间正在执夜的下人,叮嘱了一番后,去到小厨房。
从小厨房里拿了点红糖,之后放进碗里,倒下开水,搅和搅和就成了所谓的红糖水。
其实真正能抵挡痛经的是热水,但红糖有补虚,补血活血的作用,两相结合,所以很多人喜欢在经期喝红糖水。
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大姨妈了!
早些年因为痛经这种事去学了中医,好不容易调养好,结果穿到了这里,直接把大姨妈干没了。除了这个,她还有个医生的身份,谁敢说比她更懂大姨妈?
除了红糖水,她还准备了热水袋。用羊皮袋子制成的,在里面装满热水,就是所谓的热水袋了。
进入房间的时候,柳南星还没睡下,实在是疼的厉害,睡不着。
“给,红糖水,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柳南星接过,在她的帮助下,把大半的红糖水给喝了。陆潇然没敢让他喝太多,怕血崩了。
随后她让他躺下,把热水袋放在了小腹的位置,轻轻按揉了几下,让紧绷的小腹放松了下来。
“这样有没有好点?”她问道。
柳南星抿着唇,点点头。
“那就好,今天太晚了,暂时只能这样。你先用热水袋敷着,等明天起床,我给你个方子,以后慢慢调养。”说完打了个哈欠,看出来是很困了。
“嗯!”柳南星不好意思看她,毕竟是因为自己折腾了对方许久。
陆潇然很快就睡下了,只有他一直把手放在腹部的热水袋上,温热的感觉可以清晰的从腹部传来,莫名的,这一颗心也变得很暖。
父君在他幼时逝去,那时他尚且不知什么叫做月事。后来去了凤君宫中,凤君一心只有六皇子,根本就不会跟他普及月事应该怎么处理。
也是后来梓青腆着脸去询问别人,才知道□□出血是男人才会有的,而且每个月来一次。
后来知道了用月事带,也摸索出了月事期间喝热水会好些。可始终疼痛的毛病没有消减,因为根本不敢让太医来看这种毛病,太羞耻了。
今天这一晚上,他感觉是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在陆潇然面前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心下隐隐有些触动,谁又不向往温暖呢?
他闭上眼睛,想着,睡着了就好了,醒来之后一切都是一场梦。
陆潇然的法子很普通,只起到微弱的效果,但好歹是让他安心睡下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天色不早了,陆潇然早就不知道起床去了哪里。
梓青端着一碗药过来的时候,他有些疑惑,“这是?”
“这是小姐吩咐的,让您醒了之后把药喝了,调养身子用的。”梓青也郁闷,这药是调养身体的吗?她怎么有点怀疑?
这方柳南星都快没脸见人了,还以为只是一场梦,但是一觉睡醒后腰间尚温热的热水袋,还有梓青送来的药,无不是提醒着他,这并不是一场梦。
“拿来吧。”
调理好心情之后,他尽量表现得面无表情,随后将药一饮而下。药水并不苦,还有些甜,让人忍不住想再来一碗。
“她呢?”
梓青反应过来,回答道:“小姐在书房。”
“扶我起身,去看看。”他有点好奇,她一个女人怎么对月事这么熟悉的样子?
陆潇然:废话!她早年间也是个需要来大姨妈的女人,怎么可能不熟悉?
书房中,陆潇然拿着一张人体图形研究,除了能看出画的是个人之外,看不出什么。
她有点想把之前的人体解剖图象画出来,这样也好做参考。但是这人体有没有变化,那就是触及到了她知识的盲区了。
“妻主。”柳南星盈盈地行了个礼。
在外人面前,他给她面子,称之为妻主,而非全名。
陆潇然抬头,看到他,并不惊讶,“你怎么来了?想看书?我这有几本话本,你可以自己选。”
“多谢妻主。”
“不客气,别打扰我画图就行了。”陆潇然头也不抬的回答,一颗心里只有面前的图册了。
柳南星倾身看过去,白纸上画着的人体让他忍不住捂脸,这……这怎么是没穿衣服的?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这光着身子不大好吧?
他心下想着,这陆潇然莫不是这几天待在家中,火气太重又没办法泄火,所以亲自动手画这种画?
果然这陆潇然就是个纨绔,之前稍稍改观的一点印象,现下又打回了原型。
陆潇然:……风评被害!
她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些人的人体结构是如何,但是大致的结构是差不多的。现在画出来,也可以当做学习资料,毕竟这种医学知识,教出去总比只有她一个人了解的好。
等画完人体,再在一旁标注了结构后,又拿出一张纸开始画骨骼图。
作为外科大夫,她最会画的就是骨骼图了。作为医生,就没有不会画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