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参照物——TeC
时间:2022-05-15 07:45:48

我转身就打算离开房间,他跟在我后面跟我吵了起来:
“怀柔应该会系。”
“我不吃激将法那一套。”
“那你吃哪一套?”
“告诉你你又学不会!”
我转头生气地看着他,他也生气地抓起我的手腕,把怒气都施加在我的手腕上:“你以为,这件事情是一件游戏吗?”
我用力甩了一下手,没有甩开,疼得眼睛湿润:“你总是拿我的命威胁我,可是我的命恰巧也对你很重要。不是只有你可以威胁,我也可以用我的命威胁你。”
他冷漠地问我:“怎么威胁?”
我讨厌我的命攥在他的手里这件事,这甚至不如……“一个人只要不怕死了,世界上的威胁能躲过大半。”
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怕死,我丧气地低下了头,听着他问道:“那你怕死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所遭遇的情况,我甚至还没有理清死亡意味着什么。
“我还没有想清楚。”
我不清楚我怕不怕死,但是我清楚我很怕木怀哲,于是不知道多少次又给他道了个歉。
“对不起。”
木怀哲是一个令人害怕的人,我还以为我们互相都清楚这一点,没想到他居然不知道自己令人害怕。
那天中午,我正在好好地练着字,不出意外,这就是我至今为止写得最好的毛笔字。当然,如果你亲自看到你肯定会觉得这离最好两字还差很远,你可能会觉得我家侄子上一个月的书法补习班也有这样的水平。但是,人总不能老跟别人比,跟自己比起来,我为我这十多天的伟大进步感到欣喜若狂,还有两个半字,我就能得到一副值得装裱的作品,想到这里,我极其认真的提笔写横,然后听着门啪的一声被推开,我手一抖就在纸上点了个点,我还没有来得及可惜,抬头就看见木怀哲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捏住了我的两腮。
我吓得手上的毛笔脱手了,瞥眼可惜了一下我的书法,听着他的喘气声,我看向他的眼睛,这个人今天很生气。思考了一下我最近又干了什么不靠谱的事,到底没想出来,于是我就决定等着他发话听天由命了。说实话,他身上的那个香气真的好闻,我真的很想知道那是什么香。
他开口问我:“你为什么不怕我?”
我不怕你?我怕死你了好不好,整天摆个臭脸像我欠了你二百五似的。我不过喜欢逞强罢了。
“我为什么要怕你?”
我顶了他一句,结果这个人反而眼神柔和了起来,手上的劲也轻了,我尝试着把我的脸颊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结果他又问我:“那别人为什么怕我?”
“你……”你问我我问谁,神经病。我当时差点要这样说,然后看着他跟便秘一个月一样的脸,没胆子,就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因为你能判人生死?”
他好像不认同我的答案,反问我:“你不怕死?”
“我……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还没有想清楚吗!?”这个人真是的,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别人说的话,距离上一次谈话不过才过了好几天……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挣脱的他的手,但是我抱怨过以后就立刻后悔了,赶紧解释道:“我是说……呃……”
呃,我看着他好像也不生气了,于是决定闭嘴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也就只能陪着,对此,我小声吐槽道:“持强凌弱。”
话刚说出口就听着他问我:“吃饭了吗?”
吃饭了吗?说到这件事,我不得不走到书桌前,拿起我被玷污的书法跟他据理力争:“你看,我原本打算写完这张纸吃饭的。花了我一个……半个时辰呢,然后你进门既不通报又不敲门,没有威严也没有礼貌,把我吓了一跳,写坏了。”
不止多了个点,还被溅了一堆墨,我正可惜着,就听着他嫌弃的声音说道:“半个时辰就写了这张纸。”
我为自己辩解道:“慢工出细活。”
“起开。”然后他把我推走,自己占领了书桌前的领地,提笔沾墨刷刷刷刷写了一张字,然后把纸扔给我,“赔你了,吃饭去。”
看着他大步走出去吃饭的身影,我很不爽,自己拿上那张纸就走了出去,跟他辩解:“你怎么就赔了?第一,行书和楷书是不一样的,不是说行书不够优雅,但是草稿和正稿也是有区别的。第二,我那张字它是有记录一个人的成长的纪念意义的。”
“闭嘴!”
他转头凶了我一句。他当时好像是笑了,其实笑没笑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好像有一点唾液喷到我脸上了,我当时又不敢骂人一瞬间愤怒拉满,拼命擦着脸。
我跟着木怀哲身后去吃饭,走到饭桌旁,我把那张字平铺在一旁的地上,正要准备落座,就听着他斥责道:“谁让你放地上了。”
我落座,拿起筷子冷静地向他解释:“墨还没干。”
“那也……”
他还没有来得及训斥,我抢先说道:“那也什么,你也知道自己的行书比不上我的楷书别人看到了觉得丢人,那就不要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赔给我。”
很显然他认同我的说法,就只能用身份来压制我:“闭嘴吃饭。”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闭嘴怎么吃饭?”
就算木怀哲终于知道了自己令人害怕,他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又过了不知道几天,他晚上过来,说了一句要检查我是不是会梦里泄露秘密的什么鬼话然后就去让若兰去添床铺。
若兰去添床铺,他就自己坐在窄榻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我站在原地,也懒得去想他今晚睡在这里这件事有没有逻辑,反正我现在看这个封建理论体系里的人,每个人都像是疯子,他们接触到我曾经的理论体系也会觉得我是疯子。
木怀哲环看房间,看到了墙上的字,也许当时是感叹了一句:“你把它装裱起来了。”
但是我习惯的是面对他的批评不满跟他顶嘴的流程,于是当时就用了那套流程对话:“不行吗?”
然后对话就顺利的变成了那套流程。
“我说不行了吗?”
“那你问什么吗?”
那天晚上是一个满月的夜晚,我跟他躺在床上,我没有激动地心跳,因为这人让人提不起性致,我也没胆战心惊地害怕,因为我知道他不能碰我。
我象征性的打了个哈欠,但是一点都不困,我数了一会羊,然后转头看着他也没睡,就决定问他一些人生的问题:
“你为什么想做皇帝?”“做皇帝是什么样的?”“做皇帝能为你带来什么?”诸如此类,然后我甚至还想向他传播一些我们这个世界的思想。但是……
这合理吗?!我跟他躺在床上,看着他疲惫的黑眼圈,跟他聊为什么要做皇帝的正经事情,然后他就只知道说闭嘴,闭嘴,一点礼貌都没有。
终于,又不知过了多久,无聊又繁琐的一个月终于要过去了,可我还是没有学会一个嫁人公主要学习的礼仪。
不过我终于学会了系腰带,可是木怀哲依旧不满。
“一个妻子服侍丈夫的时候应该温柔一点。”
我不理睬他,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把这话说给你自己的妻子听去。”
一口清茶入喉,我正开心着,他又说道:“顾闻暄要娶你真是倒霉。”
“顾……”说起来,其实我一直不知道那个乐阳要嫁的平远候长子叫什么,于是我转头问木怀哲,“哪两个字?”
他看着还在不满我系的腰带,我以为他沉默着不会回答我了,反正我早晚都会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于是就打算转过头去算了,然后听着他冷漠地开口就回答:“哀多如更闻的闻,爱景催暄的暄。”
“闻暄。”我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闻温暖,闻日光,如此通感的名字,他妈一定是一个艺术家。?听着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5
 
 
我记得那天的白天是一个大晴天,乐阳大婚的那天。天上有大片大片的云彩,阳光就从某一片云彩中间穿过,天气晴朗,吹来的风或冷或热。乐阳大婚的那天,我在木二皇子的私宅里换上了和她一样的衣服,正红的丝绸百褶裙子上金线绣着龙凤呈祥。前两天木怀哲把衣服送过来的时候,他把黑色的包袱放到桌子上,我打开包袱,然后提着裙子在身前比量,我转头问他好看吗,他冷漠地喝着茶说难看,那天我头上只插了一只他随手买的便宜红石榴簪子,可是今天满头插满了精打细琢的金色簪子,我看着铜镜里浓妆艳抹的我,觉得自己无比好看。
下午大概是两三点的样子,太阳的光线穿透整片云彩,我“整装待发”。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大婚的轿子来到宅子门前,然后来一个偷梁换柱。
那一天对我很重要,因为我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我从来没有做过时间跨度一个月的梦,所以我决定从这一天开始在现在这个世界真正生活,为此我做了一个很坏的事情。
那天我一直嚷着要见木怀哲,我威胁我身边的人,我不会再配合任何事情,除非见到他。
我独自坐在房间里,静静地听着若有若无的礼乐声,看着窗外的大片云彩被风吹散,等着天色逐渐变晚。
到了傍晚,木怀哲终于来到了我的房间,慌张地跑来。刚刚点着的蜡烛面对不明不暗的傍晚十分的无力,伴随着他带来的风,烛光有些摇摇欲坠。我坐在桌前,他站在房间里,我看向他,他穿着一身黑色便服,显然那身衣服即便再显得他玉树临风也不是适合参见婚宴的衣服,我听着礼乐声愈来愈近,他显然是刚刚也做完了坏事。
他的眼神让人觉得很奇怪。他是在等待什么,还是终于等到了什么?这个人终于有了情绪,但是我根本读不出来。
实际上,我当时并没有多想,我当时猜想,我说我不肯配合,那他肯定就是很生气。
实际上,我当时并不在乎他是不是生气,因为我还要对此再添一把火。
他终于开口问我,声音里的平静让人觉得虚假或失望:“你要见我?”
“是。”
我的声音也很平静。
接下来,我开始做我的坏事。告诉我,如果你确实做了一件坏事,继续做下去就会害死别人,但是不做有可能会害死自己,你会怎么选择?那些舍生取义的人令人佩服,可是我曾经生活的时代离那种风气太远了,我生活在一个人人利己赚钱嘛不寒碜的精致摩登时代,那样的世道,人人都是为自己谋前程的高手。
既然人人都是,我也不能幸免。我站起来,看着木怀哲的眼睛,伪装残忍跟他谈判,努力避免声音颤抖说完所有的话:“我要你做一件事,我要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是怀柔,我要你也上我的贼船,我要我们合作。”
他认真地听完了我的话,他听懂了。他的眼神变了,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说道:“跟我走。”
我跟着他走出房间,沿着走廊向前走。灯笼的烛光一个又一个的从他的背部欢迎、离别。他走的很慢,做坏事一定很累,让人有气无力。我怕他对我下手,跟在他后面离他很远,至少两个灯笼的距离。
他走到一个有两个守卫的房间前,守卫也穿着黑色便服,配着长剑。
木怀哲吩咐守卫退下,然后推门走进了房间,他转头看向我,我长呼了一口气,小心地走进了那个房间。
房间的地上昏倒着一个新娘,正红的丝绸百褶裙子上金线绣着龙凤呈祥。
木怀哲抽出腰间配着的长剑,向我走了过来,我忍不住紧握拳头,忍不住后退。
他把剑递给了我,就刚好在我的手边。
我长久地沉默着,始终没有抬手接过长剑的迹象,我选择抬头看向他,跟他周旋。他的眼神让人不容易开口,可我还是说道:“我们要有彼此的把柄在手中,你来动手。”
木怀哲什么都没有说,重新握了一下手中的长剑,然后转身把它飞进了乐阳的腹部。
穿过门的冷风吹起了我跟他的衣摆,没人会傻傻地站在风口,可我们俩就这样站在原地,等着乐阳疼痛地醒来,然后断气。乐阳的哀嚎,还有她看着我的惊讶的眼神,我都看在眼里,无动于衷。乐阳拼命地说了几个字,救她,她会听话,她知错了,她的皇兄无动于衷,看着我。
等着她的声音永久地从世界上消失,他看了我一眼,走出了房间。
他的眼神中有一点失望,明显到扑到我的脸上用不着我来阅读。
我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离我很近,因为我也是,我对我自己也很失望。
但是,我选择无奈地让自己微笑:“合作愉快。”
会有人因为封建的时代的达官显贵能够滥杀无辜而感到羡慕吗?我告诉你,我曾经有过。在我闲着无聊的想象里,我坏事做尽,但是我依旧在现实世界里遵纪守法。因为我懂得现实和想象的边界。可是如今我失去了那个边界,这就是我对这件事情的辩解。不仅如此,你知道我是怎么安慰自己的吗?我有一个喜欢玩电子游戏的朋友,他玩的每个游戏都少不了杀戮,那是吸引玩家必不可少的一环,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游戏最好的通关方法。
下一关,便是洞房花烛夜。
红灯笼挂满庭院,我坐在大红的房间里,毫不吝啬的烛光亮堂四壁。我等了不知道多久,透着红纱看着一根蜡烛燃烧了五分之一。
门外的吵闹随着一阵微风涌进来,又随着关门的声音被隔绝声外,送进门一个一身红衣身姿挺拔的男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向我,踢倒了一个方凳,慢于满身扑鼻的酒气。
他站在我的身前,弯腰,一手撑在床前,一手拿起我的红盖头的一角。
他没有掀起我的红盖头,取而代之,他钻了进来。
他把上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有些撑不住地微微后倒,他带着酒气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今日成亲了。”
略微粗重的气息牵动起我的心跳,酒气通过我的呼吸泛到脸上。我把不听话的情绪都忍了下去,平静地跟他对话:“好巧啊,我也是。”
他问我:“是吗?你嫁给谁了?”
我回答道:“顾闻暄。”
话正说着,他掀起了红盖头,直腰站在我跟前。红纱飘落,堪堪落在一根蜡烛身边,我抬头看向顾闻暄。
一袭红衣不胜朱唇,满身珠宝不及明目,白玉羞,微风惭,佳人低眉,心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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