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神——迟来会逢霜
时间:2022-05-15 07:47:22

“为什么不让我看下去?今生呢,为什么我没有与他相逢。”我掏出手帕,擦汗,走到赤水站着的那背荫里。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看不到那就是没有啊,这个阵法只能让人进入记忆道,又不能未卜先知,新发明的,目前只能锁定一个调查对象,还要改进……”他自顾自地说起阵法来。
我打断他,“你还知道什么?”
看来赤水知道的东西很多,看似随心所欲,其实早有谋划。
“我知道的很多啊,但是别的就是另外的价钱。”赤水露出了他的獠牙,要和我谈交易。果然,刚刚只是在钓我。
谈!那话怎么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司月的追求者
 
 
司月倒了三趟地铁,诚心前往据说很灵的燕山寺烧香拜佛去去霉运,结果到了那里一看,门都没开。
面前紧闭的红漆庙门,无声地表达了它的为难。
:想转运?没门儿。
司月说一定是因为和尚不渡老道,大家文化源头业务体系不一样,同行是冤家嘛,不开门正常正常,宽慰了自己一番,悻悻地又踏上了返程的地铁。
立夏已到,转了三班地铁大老远来烧香还没烧上,这让我这个气性大的人有些气不顺,尤其是从开了空调的一号线踏进没开空调的二号线,我感觉更烦躁了。心大的司月已经将今日吃的闭门羹抛诸脑后,开始盘算下一个转运办法。
……
一号线人很多,司月抓着头上的广告吊环。我没处可抓,只好抓着司月肩上皮包的带子。
从终点站坐回去,人群一波又一波上来下去,摩肩擦踵,让我愈发烦躁。此时若是有人来撞我的枪口,我绝对一枪爆头。我幻想我拿着手/枪穿着一身酷帅警服在飞驰的地铁上抓贼然后开枪的飒爽风姿,不禁咧开了嘴角。随着地铁运行的气流呼啸声,我继续想象自己被歹徒打中防弹衣还在继续跑酷。歹徒一直朝我腰上开枪,一枪两枪三枪……好狠。
我从白日梦中捂着腰出来,发现正是司月在用手肘捅我。
……
“你是不是在做白日梦,现在浑身都冒着傻气。”司月毫不客气地说。
我很怀疑,神目也能看到傻气吗。
“你没看到周围人都往后稍了稍吗,不知道以为我是来溜傻子的。”司月嫌弃地看着我抓着皮包肩带的手。
我立刻端肃起来,收回咧到后槽牙的嘴角,恢复一个科研工作者应该有的沉静气质。
奇怪的是,在我和司月周围空出了一个圈,似乎我们身上写着什么生人勿近恶犬伤人的牌子,我尚在纳闷,我刚刚的傻笑那么吓人?至于?
此时,一个带着渔夫帽和墨镜的陌生男子悄悄地移动到我身后,他似乎并不清楚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显然是从远处一路移动过来的外来者,不知道在这个有空隙的圈层中冒出一个靠近者非常突兀。渔夫帽的一只手摸向司月的皮包。
哦,不劳而获行业啊。这位朋友怎么想的,翻司月的包还不如翻垃圾桶找出来的值钱东西多。我按兵不动,准备人赃并获,一举拿下,光荣地接受地铁站的锦旗。
地铁在匀速前行中忽然来了一个刹车,那只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腰,
……
此人似乎有些尴尬,不知是收回来还是……?。
我勃然大怒,今天所有不顺的气都找到了发泄口。枪已上膛,马上炸膛。立刻出手钳住他那只咸猪手。
骨头断裂的声音和膝盖砸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掰断了这作死鬼的腕骨。一脚踹向了那人膝窝,让他跌下去的人正是远山。
我一只手发力,另一只手忘记还在司月的皮包肩带上,肩带断裂,皮包倾斜,此时第三种声音接踵而至,上百颗转运珠从司月皮包上被划出来的那个口子里泄出来,滚落一地。
地铁上人仰马翻。
 
远山总是在我和司月的狼狈时刻出现,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他和我们一起狼狈,这正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本来我们是智擒扒手的勇敢市民,现在却以危害社会安全罪一起蹲在局子里,渔夫帽先生被送进医院急救。哦,我还多加一条罪名,过失伤人,掰碎了那个小偷的腕骨。警察问我是不是学过功夫。我说没有,天生天赐,大力出奇迹。
“力气不会用,就不要瞎用。”远山话里有话。
“这个小伙子说得对嘛,见义勇为也要适可而止。”警察大叔啜饮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说道。
“还有这个小姑娘啊,你出门带那么多珠子做什么?”
司月指天发誓,她绝不是准备哪人多往哪撒制造踩踏事故的恶徒,她只是买了好几把转运珠去开光的小可怜。
警察大叔问她人家开光都开一个,她为什么要拿一提包珠子。
司月心酸地表示,因为她是个老倒霉蛋,需要穿一个转运珠帘。
……
“迷信使人落后。”远山一锤定音。
警察大叔很欣赏这位虽与狐朋狗友为伍却出淤泥而不染的男人,对他青眼有加,给他递了一杯冰美式。
狗男人,踩着我们的肩膀上位。
查看了监控,幸好地铁上的乘客没有受伤,没有酿成大事故。警察大叔和我们所长认识,就让单位来人把我们领回去,临走前交一下罚款和医药费,再写个保证书。
当然没事,千钧一发之刻,我和远山同时出手给每个人都加了一层气垫似的结界,就是为了防止头磕头,人踩人。当然,谁趴在谁身上,那就管不了了。
齐闻来领我们的时候,远山已经凭借他刚正不阿崇尚科学进退有度的风仪成为了警察大叔的座上宾,两人共饮冰美式,共聊法治社会的建设问题。仿佛刚刚和我们蹲在地上的人不是这个男人。我和司月则正唯唯诺诺地接受警察大叔门下对我们在社会治安理念方面的再教育。远山和警察大叔握手道别,表示他回去一定会着重提高我们的素质,少给社会添麻烦。
……
出了派出所的门,我才敢“切”一声,“你不是也踹了一脚。”装什么橘外人。
“起码我没有把人家骨头弄碎。”远山说。
“那不是刚刚恢复神力,没掌握好力道嘛,惩奸除恶的心太炽热了。”我辩解道。
“没关系,一会儿去查查银行卡的余额,你就凉快了。”山言山语。
……嘴巴不会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出门后去一旁接电话的齐闻捂住话筒,走过来:“路先生说刚刚好像看到你在地铁站被带走了,特地来问你需不需要他的帮助。”
我不自觉地扫了一眼远山,说“可以的话让所长给我涨一下工资谢谢。”
“……我还是说你只是见义勇为来配合调查吧。”齐闻到一旁继续去讲电话。
 
“路先生?赤水吧。”远山轻而易举地猜到了电话那头是谁,问我。
我心里一跳,“你怎么知道?”知道我和赤水背地里骂他啦?
不对,上次的会场,是赤水第一次以路洵明的身份出现,远山还没从昆仑丘回来,一定是猜的。我安抚自己不要慌,稳住。
远山绕到司月身后,示意我过来看。
司月的兜帽后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瘟神出现,四方躲避。”
他伸手摘下,说“海水的气息太重。”
我拿过来,鼻子凑近,“还真是。”
只有赤水会搞完恶作剧还特地来关心后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做的。
“无聊。”远山吐出两个字。
无聊!我还以为真的是我傻笑把路人吓退的呢!
司月:“?小丑竟是我自己?”
 
果不其然,远山坐在司月的煎饼摊前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赤水又来挑拨什么?”
这能说实话吗?不说实话该怎么说?
“没什么,就是和我骂你。”
“……”
我说的实话,赤水确实一直在污名化远山,包括但是不限于说远山自以为是装腔作势瞒天过海独断专行,骂到远山是霸权主义独/裁/者的时候我连连附和。
“那你呢,也和他一起骂我了?”远山问道。
“没有啊,怎么可能,我当即痛斥他狗眼看人低,维护了你的伟大形象。”
“哦……那就是俩人一起骂的对吧。”远山意会。
我横眉怒目,“你居然不信我?”
事实虽然如此,但是我不能口头承认。
远山似乎对赤水骂他这件事习以为常,“除了骂我的话,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这个问题很考验人。如果我说没有,以远山心思缜密的程度一定能猜到我在说谎。
“有。他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怀渊在哪,我都说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我看向远山的眼睛。
如果我的下场是被打入无间之地服有期徒刑,那怀渊呢。他总该也有一个判决书吧,昆仑丘将他的神识怎么样了,是和我一样打入无间之地吗,按照群生的定律,他本应该同我今生再次重逢。为什么他始终没有出现?那他又去了哪?我相信他绝不会神识消散,就算是赤水让大光明阵如何故障,也绝不会让他就此神识消散。他不会死的,我的云镯会保护我,也就会保护他。司昼说我还没有资格知道昆仑丘至高的判决密令,有本事自己回去查档案。远山也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一问三不知。
“我也不知道。”远山直视我,强调道。
嗯,爱说不说。
 
“你身上也有很重的海水气,你最近是不是进入过赤水的阵法。”远山皱眉道。
……杀手锏,不愧是他,最后才问这个问题,居心不良。
“这你要问司月了。”我说。
“别他妈问我,我不想再提这个人。”司月痛苦地说道。
远山不解,司月什么时候和赤水这么大仇了。
我说“不不不,她没有在说赤水,而是在说袁君惠。”
“袁君惠?是?”远山的注意力转移到袁某这个新名字身上。
“一个卖海货的,93市场的太子爷,司月的追求者。”我从三个角度描述了此人的社会角色。
说到最后一个角色定位时,远山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这年头还有人看上司月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慧眼识人的袁君惠也正从93市场的另一头走过来,直奔司月的煎饼摊。
“他走过来了走过来了。”顺着我的目光,远山也去看对面快步向这里走的那个青年男子。
“你妈的他怎么又来了,我脑瓜子嗡嗡的。”司月火速关火,收拾东西,摘下围裙。
袁某要到,司月要跑,两人都在拼速度。遇还是不遇,That’s a question。
 
 
转运珠
 
 
远山这个男人真的很恶劣,他悄悄加速了袁君惠脚下的速度。导致司月刚刚一只脚踏出煎饼摊,就被袁君惠拦住了。
“司月,等等。”
袁君惠高大的身影将司月衬托地像个挨教导主任训的小学鸡。低着头,遮蔽着自己生无可恋的表情。合理猜测她心里滚动着一万句脏话,只是不好明说罢辽。
“我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的回应。”袁君惠神色忧郁。
“……”
司月倒是不想回应,但是想求求他不要再塞情书了,看他做作的情诗很痛苦。我也吃够海货了,求求他不要再夜里往卷帘门下塞螃蟹黄鳝了,很吓人,一开门就看见活动的爬行动物。
袁君惠试图和司月附耳说两句悄悄话,司月如临大敌,赶紧捂住耳朵。袁君惠这位93市场管理处副主任只好压低了声音,用他以为的我和远山听不到的音量,悄悄说:“另外,我还想告诉你,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有一些特权,你可以晚上不收摊。”93市场晚上九点半宵禁,大家收摊各回各家。
我笑死了呀,这是什么特权,司月晚上是不用睡觉?
远山则用真正的低语问我是不是他们卖海货的脑子多少都有点问题。有在贬低养珍珠的赤水啦。
“脑子里多少进了点海水。”我说。拉踩我最在行了。
 
我合理怀疑远山找到了新的恶趣味,他本来喜欢猎奇,看三流小说,尤其是男频烂文,一看能看一整天,现在阅读袁君惠的情书成为了他新的爱好。
“你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时候很美。”远山用寡淡的语气给司月读着极其肉麻的情书。
这个人,他这些日子以来不仅每天在一箩筐情书里翻来覆去津津有味地阅读,哪天袁君惠不往门缝里塞情书了还试图让我去催更。
想得美。
司月很无语,她什么时候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迎风落泪了,别是滴完眼药水的时候吧?司月对于这个暗中观察的私生饭感到很烦,觉得以阅读袁君惠的智障言论为乐趣的远山多少也沾点脑瘫,从许锦声袁君惠总结到远山赤水,得出结论,男的就是不行。
惭愧,如果不是我为了要掩盖赤水记忆道阵法的气息,拉着司月去93市场尽头袁记海产那里日日买海鲜来吃,一来二去,给了袁君惠日久生情的机会,司月也不会遭遇私生饭的纠缠。我也不太明白到底袁君惠喜欢司月什么,喜欢她心大?不是,应该是觉得错以为自己遇到了知音。确实,我们最近频繁光顾袁记海产,很有那么几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觉,让袁君惠产生了某些并不美丽的误会。他带着一副看似便秘实则忧郁的神情试探地和我们谈个诗啊词啊的,我这个专业人士臭着脸不愿意理会。情商高的人和陌生人说话比较宽和,司月怕冷场也怕人家尴尬总是充老好人和他谈两句,他就觉得高山流水知音到。
小故事大道理,滥好人多是自讨苦吃。
司月很忧愁,为什么我总是让她卷进一些倒霉的事情中,整个93市场就这么一个忧伤的智障愣是让她遇上了,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上次我举报魏老四填她身份证号一事。虽然这两件事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像的地方。你说说,如果我们去买海鲜的时候她能和我一样不理会袁某的悲春伤秋无病呻吟,现在还有这事吗?当然,司月已经很倒霉了,我唯有怜爱。但是当我陪司月踏上去小东庄市场赶集,踏进飞沙走尘的大土路想起来忘记戴口罩的那一刻,我顿时觉得所谓“怜爱”实打实是一种流于自我感动的情绪。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