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真神真事,太惨了。
变形记(1)
司月痛陈往事。一有买煎饼的顾客来,她就停顿,如此断断续续,一直讲到晚上。
远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接着我们的话茬继续讲了司月离开昆仑丘之后的事。
司昼轻车熟路地组建了班子四处去找司月的神识,终于在昆仑照附近寻到了一些神识碎片。只是,粘在了雷神的铁锤之上,弄不下来。
……
陆吾大笔一挥给雷神批了经费让他去搞个新锤子,随后将司月连着那雷神锤一起送下了轮回道。
所以司月的本体现在是散着月华的铁锤。
……
多少有些违和。
“这像话吗?”司月一边往煎饼上撒葱花一边叹气,堂堂月神,沦落至此,造孽!
“确实不像话。不过,你能不能真撒点葱花。”我看司月抓起葱花来,假模假式地从手心里漏出来两三粒,又放回去了。
“今年大葱八块九一斤呢。”
……
“那别洒了,吃不起。”我摆手道。
我走到摊位外面,望着有些灰蒙蒙的天,只有个半弦月虚弱地挂在天上。
啧啧。
昆仑月本来一直都是精神饱满地挂在天上,被司月一锤子买卖给凿成了碎片,司空处全处修缮了许久才勉强让昆仑月继续悬在天上,因而生出盈亏之变,但凡有星无月的夜晚,那就是昆仑月又被返厂修理了。
司空处忙得很呐,不仅接连损失两位得力干将,设备也频发故障,其他神表示业务压力很大,希望司昼能向陆吾请示一下拿司云司月空出来的房子改建个棋牌室和泳池,搞个职工福利嘛。
……
陆吾在申请表上批注:想游泳去赤水,想打牌我陪你们打。云月二神的房子不准动。
就这样,我们的私神房产才幸免于难。
“呜呜呜陆吾好好啊,他是不是知道我们会回昆仑丘,所以替我们留着。”
“……不是,陆吾打算把我的符惕山改成他的后花园,把你的玉弓山改成他的资料室。”我转达了远山的话。
“……?草”
司月把煎饼递给我,继续骂骂骂咧咧,“所有倒霉事儿的源头就是陆吾这个狗东西让大家伙都学车,都怪他……哦草想起来了,学车之前我辛辛苦苦写了八百年的一篇报告他妈的他看了一眼说写的不行不用再写了再写也没有空间了他妈的,要是让我再见到他,一定先让他吃老子一拳。”司月低着头碎碎念。
远山:“……接收你回单位的条子就是陆吾神开的。”
“……背后说说背后说说。”司月怂了。
我让远山变个人形出来,明明是三个人的对话,我一个人要讲两个人的话,要人格分裂了。
司月赞同,三个人比两个人好办事。
远山拒绝,“我不想当人。”
“……谁不是呢?”
我和司月软磨硬泡,远山不为所动,在意识海内端坐稳如泰山。
最后还是司月抬出西王母来,说那还是让她的微神去找西王母吧,西王母也许走个后门就把我俩送回去了。
西王母,司月的三姨。
远山表示这样不好,陆吾神最反感裙带关系。月神都沦落至此了,西王母也没有敢插手昆仑丘,便是铁证。还是他勉为其难地变一下人吧。
随后远山讲述了微神从意识海中走出凝成人形的方法。
听完的我,假笑道,“还是别变了,其实这样挺好的。”
司月听后却大为赞同,“妙啊!”
“就这么定了,你可以的。”司月向我投来信心满满的目光。
……啊我不行。
变形记(2)
将微神从微命的意识海中提出来,一般是不能实现的,但是正如司月所说,陆吾将昆仑丘最好的微神拨给了我(……这一点存疑)。所以远山可以有那么一些特殊的技能,比如以人的形式来到我身边。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必须找一个人间烟火气最重的地方,让微神经受尘世气息的熏染,历经六六三十六天,将意识海中的一缕神识凝成一个人。
……好像腌制腊肠。
那这个最具有人间烟火气的宝地是哪呢。
是……93市场。
准确的说,离我最近的确实就是93市场。
微命和微神不可分离,所以远山的上古秘法就是要我在93市场待三十六个昼夜,一步也不许离开。
……怎么这个秘法听起来像是瞎编的呢。
“或许,你愿意跟我去小东庄市场?”
离此地一个小时车程开外,还有一处集市,司月常常去那里赶集,据说是一条摩肩擦踵,走两步能溅起一裤脚土的大土路。
……
“反正办法我说了,办不办随你。”远山在我的意识海中翘着二郎腿,坐姿如□□大佬。
“办!”我一拍桌子。
看他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来气,给他弄出来我非要提喽着他的衣领子教他做人。
拍板容易,但是一谈计划细节我的脸就越来越皱。
我勉强能请下假来,但是这也没有我住的地方啊。
司月说再借一张桌子拼一起,给我往上垫个瑜伽垫,把外套卷吧卷吧枕着。
……咱真困难到这份上了吗。
那洗澡换衣服呢,一个月不回家洗澡换衣服我能疯。
这个比较难办,司月说那就去和市场尽头那里的民居有偿借用一下。
……人家不觉得你有毛病?
司月拍拍我的肩膀,“成大事者不惜小费,不让你用肯定是因为你给钱不够多。”
……真的?可我怎么觉得这不是钱的事,这很变态。
接下来我和司月探讨了余下诸多细节问题,包括我家的家门钥匙怎么用,我的衣服啥的都在哪。但是真的到了实行的这一天,我仰头看着93市场的大牌子,颇有一种生计艰难要舍身进青楼的凄凉感。
啊好烦啊。
谁能想到我一个科研人员要被困在农贸市场摊一个月煎饼。
“糊了糊了快铲。”
“摊晕乎点。”
“行了行了少放点葱花。”
我又觉得我不是被卖进青楼,而是在给黑心煎饼铺当学徒。
司月此时的嘴脸就仿佛还珠格格里那个母大虫,就差没有拿着鞭子抽我了。
远山一定是成心的,说我必须全方位地融入进人间烟火中,不能在93市场里开电脑搞科研。
……事儿还挺多。
我为什么喜欢搞科研呢,不就是因为我干不好活吗?
半天已过,我的耐心耗尽,“漂亮宝贝不干了,你自己摊吧,我给你打下手。”
我把铲子一扔。
司月:“……果然是你。”
耐心极差这一点从没有变过。
“司月,你怎么总卖六个鸡蛋的煎饼。”我百无聊赖,开始说一些口水话。
“因为总有人说多加一个鸡蛋吃不出来多加鸡蛋的口感,那我摊六个鸡蛋总能吃出来吧。”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许……狂野。
“买六个鸡蛋煎饼的人少点,这样也不会把我累死。”
“那你到底想不想多挣钱?人家都薄利多销,你卖的……好吧是个特色。”
“呜呜我不想累着挣钱,我想躺着就把钱挣了。”
“……?是我想的那样吗?”
“……你他妈的还是继续活面吧。”
哦。
我拍着白胖胖的面团换了话题,将扯闲篇的内容转到我生生世世的be剧情中。
“恕我直言,你这些故事,更像是没脑子,而不是恋爱脑。”司月不客气地说。
……
懂了,远山让我放弃恋爱脑的时候把脑子一起扔掉了。怪不得怪不得,我到现在还是母胎solo。
“你还对活体男性抱有希望吗?我比较看好纸片人。”
……通透,如果不是过于倒霉,司月神肯定不会和我一样陷入悲催的修正轮回之中。
“那么您在这么多世的历练中磨的是什么呢?”
司月说她现在懂了,作为一个倒霉的神,如果既爱当烂好人又好管闲事,那一定会完蛋。
“太阳神本来要自己修车的呜呜我非上赶着去修,朝霞神本来没想上云梯的呜呜我往里挤了挤非得招呼她一起,昆仑长空乱了司昼肯定先去处理我他妈就为什么要先去修昆仑月。”
天哪司月数万年才明白这个道理吗。
当时我们几个怎么说都不管用,看来还是得亲身悟才悟得深刻。
唉,为什么要经历做人的痛苦,才能明白这些道理呢,我和司月执手相看泪眼。
远山:“……别装深刻了,是你俩自己有问题,愚蠢。”
……?你会不会说话
远山道,“要不你们看人家司昼怎么从不犯这种糊涂。”
司昼作为昆仑丘的成功女神代表,总是活在别人口中发挥教育示范意义。
远山继续教育示范,“人家面对赤水可是不为所动……”
?什么赤水?这个瓜我怎么没吃过?
远山自知失言:“……就当我没说过。”
好家伙,这明摆着是昆仑秘辛啊。
但是再问远山,他却不肯再说。
……说了一句又不说了,这不是故意吊着人?
我和司月在八卦之心的熊熊燃烧中努力回忆司昼的事情。
司昼确实有一点神秘,首先她的工作就很特殊。
尽管她和我们司空处十分亲近,但是却并不隶属于司空系统。听说本来有一年上面将她调到我们司空处当个统领全局的处长,她懒得干了又请辞了,故而司空处只有一帮混子科长。
司昼在昆仑丘就相当于麻将里的那个混子,此“混子”非彼“混子”,哪有用去哪,没有一个固定工作,日常就是在昆仑丘维和。需要她暂代副局长的时候就顶上,需要她帮忙开大光明阵她就去。虽然只有西王母有权给司昼派遣任务,陆吾的话……他没有这个权力,但有这个面子。总而言之就是协助陆吾管理昆仑丘,一神之下万神之上。
再说她的私生活,啧啧,确实可以算是行踪不定,虽然工作到位,但是没有神知道她平时都去哪。
我和司月越分析越激动,立刻脑补了一个又一个神秘而不看为外人道的故事。
奈何远山一副看三姑六婆的样子,不予置评。
……总有一天叫他自己说。
我漫长的三十六天就在这些七零八碎的扯闲篇中度过了
如果不用去民居借用卫生间就更好了,不仅费钱还费脸。我被伪装成一个被渣男前夫家暴逃出来后在外面躲着的悲情女人,还掏了一个月的工资。
三十六天结束的那一秒,我扔下所有东西冲出93市场。
看谁还能管我.jpg
是夜
三个青年男女走进洞天大厦的电梯。
三人都带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气势汹汹,很像来干架的。
电梯到了顶楼32层,我们走下去。
走着走着我的脑门突然撞到远山的后背。
远山没有再向前走,也抬手示意我和司月停下。
我和司月虽然疑惑,但立刻紧张地四周看了看,屏住了呼吸.
洞天大厦
远山低声说道,“我鞋带开了。”
“……”
“……”
吓死个人。
在远山的鞋带惊吓后,我不爽地把他拨到身后,自己在前面领路。
我一个月没有来上班,桌子上堆了无数的资料和报告。远山现在可是一个肩能扛手能提的好劳力,不用白不用。于是我喊司月和远山来帮我搬回家,打工人要挑灯夜读。
来的时候晚了点,快十一点半了,不过还好,洞天大厦十二点才落锁,半小时绝对能搞完。我们来势汹汹地冲上电梯,直奔顶楼32楼。
本来我还没有在这么晚来过洞天大厦,有些许兴奋。让远山一吓,都吓没了。
……
我把走廊里的灯全都打开,贴着墙壁向顶楼32楼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我们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啊走,一步接着一步。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我们还是没有走到走廊的尽头,哪怕那间紧闭的门就在眼前,却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越走不到就越想朝前走去,总觉得那间办公室就在不远处,再走一会儿就走到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走廊里的人越发有些神志不清,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的门,机械地迈步子。
我放慢了脚步,晃了晃头,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司月麻木地向前走着,超到了我前面,声音空洞地说到底走了多久了。
半小时过去了。
咔哒一声,十二点到了,洞天大厦的感应系统定时落了锁,整座大厦内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
洞天大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三个人还在顶楼像幽灵一样永无止境地缓缓前行。
远山突然从身后拽住我的胳膊,我如梦初醒,忙拽住司月的胳膊,司月从迷蒙中恢复意识,我们三人顿时一同僵在原地。
邪了门了。
我赶紧拉着远山和司月原路返回,还搬什么资料,不要了不要了。
来到电梯口,脑海里闪现无数电梯惊魂的惊悚片段。
“走楼梯。”
我们从32楼生生走下去,一层又一层地往下转。
慢慢地,司月和远山走到了我的前面。
空间感再次虚幻起来,刚刚那种马上就要到了感觉再次浮现,越过了一楼我们还在往负一层下,一直到地下三层,仿佛脚步是不能停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