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韩敬元气得咬牙。
陆姝瑶回眸静静地看着他,琉璃似的眼珠倒映出韩敬元的窘境,可她生不起丝毫同情心。她明白韩敬元的意思,但眼前这个男人会突然对她侧目,不过是觉得她好看,且是同他门当户对罢了。这两样若有一样不对,韩敬元便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就如这辈子对待陆静娴。
“表哥,你既来寻我,我便直说了。第一,同你定亲的人从来不是我,退亲也好,不退也罢,你都该同另一个人说。第二,表哥突然来找我,想让我说什么呢?我非但不会觉得感动,只会觉得你轻慢了我,将我视为那等随随便便的女子。”
陆姝瑶笑容极淡,语气疏离,看向韩敬元的眼神带着冰碴子一般冷。“第三,说到底表哥也是庸人,同那些贪图美色,权衡利弊之人没什么两样。最后,切莫再纠缠于我,否则我只能命管家将你视作登徒子,一棍子打出去了。”
韩敬元恼羞成怒,一张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捧着一颗心过来,却被人随意仍在地上践踏。
陆姝瑶毫不躲闪地同他对视,清亮的眼睛仿佛能照到韩敬元内心深处的污泥,让他觉得狼狈,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一切。
韩敬元怒极反笑,看着眼前这张因为薄怒而愈发瑰丽的面容,一字一顿:“我从不是表妹以为的那样。”
第14章 去寻 他不肯见我,我今天偏要见他一回……
陆姝瑶想说她根本不在意韩敬元是什么样的。因为不在意这个人,所以他怎么样都与她无关。可韩敬元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狼狈地转身离开。
陆姝瑶心里摇头,小少年心里承受能力还是弱了些。她带着红杏走过水榭,明明四下里空荡无人,她却总觉得有道目光如影随行,陆姝瑶停下步子,厉声喝道。“谁在那儿,还不快出来!”
红杏被陆姝瑶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她哆哆嗦嗦转身,双眼紧紧盯住来处。“姑、姑娘......”她们不会大白天撞鬼了吧?
“再不出来我只能让管事来捉你了!”陆姝瑶忍无可忍道。
“别、别......”长廊尽头的树丛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一道小小的身影,他显然是被陆姝瑶说要找管事的说法吓到了,脸色变得苍白,瘦弱的胳膊不停摆动着,很是抗拒。
陆姝瑶往前走了几步,近了才发现这人不是旁人,竟是她名义上的庶弟——陆茂。
陆家子孙辈按族谱排行,陆姝瑶若不是半道上认回来的,大概也要从静字。府里的男娃都是泽字辈,像陆泽辉、陆泽谦,只有陆茂名字加起来统共只有两个字。可见他在侯府中的地位。
陆姝瑶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论是上回府中吃团圆饭,还是后来任何一次用膳,陆茂就像是个影子,永远匿在阴影里,让人很难注意到。
因而陆茂突然跑过来跟踪她,实在是件神奇的事。陆姝瑶对陆府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她眼神冷冷地将陆茂从头扫到尾。“这个时辰你不是该上学堂?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陆泽谦是二房嫡子,比陆茂还要小上五岁,听二婶钱氏说陆泽谦五岁开蒙起就在族学里读书,一天都不曾落下,陆姝瑶想当然的以为陆茂也在族学念书。
陆茂垂下眼,脸色很是尴尬,他攥紧袖口局促地摆摆手说:“我、我不曾上过族学......只在三弟上学时旁听过一些。”
陆姝瑶诧异地挑眉,陆茂好歹是个男丁,府里竟然这般不重视?也难怪侯府日渐没落,大哥陆泽辉是个书呆子,整日不爱同人打交道,只一心沉溺在书本里。老二陆茂,作为庶子竟连入族学的资格都没有,想念书还得靠偷学。老三陆泽谦,还是个半大孩子呢,许多事都不懂,说是念书倒是玩的时候比念书的时候多的多。
不过这些同陆姝瑶并没有什么相干,她冷淡地点了下头,并不打算解救陆茂的苦难。“下回别再跟着我了,再被我抓住,我可真送你去见管事了。”
陆茂可怜巴巴的摇头,表示不敢。就在陆姝瑶转身离开之际,他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竟大了胆子伸出细细的手指拽紧陆姝瑶的袖子。“二、二姐姐,你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
如意阁的小花厅里,小巧的矮几上摆了几个碟子,装的全是好看又新鲜的糕点,是红珠刚从大厨房端来的。瘦弱的少年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眼糕点又看了眼陆姝瑶,见陆姝瑶托着下巴点了头,才大着胆子伸出两只爪子一手抓了一个,拼命往嘴里塞。
红杏看得咋舌,二少爷这个吃法跟她刚到陆家布庄时一模一样。这还是少爷呢,都过得什么日子!女孩子大概天生容易怜惜弱者,见少年吃的狼吞虎咽,红杏下意识给倒了一盏温水。
几口将糕点咽下肚,陆茂双手接过茶盏,乌黑的眼睛弯了弯,乖巧道谢:“多谢红杏姐姐。”
少年温顺乖巧的模样给了红杏会心一击,仿佛跟前坐着的不是什么少年,倒像是一只软乎乎的可爱奶猫。红杏兴奋的脸都红了,连连招呼陆茂:“二少爷要是喜欢就多吃点,这里还有呢,管够。”
红杏转头对上陆姝瑶凉凉的视线,讨好的吐了吐舌头。陆姝瑶看了眼少年,站起身往内室走,语气并没有丝毫软化:“吃饱了就赶紧走,要是还饿就把糕点打包带走,我要午睡了。”
陆茂将嘴里的糕点一点点吃完,剩下的红杏替他拿帕子仔仔细细包好,他这才起身冲着内室道谢,乖顺的离开。
过了一会儿,红杏道:“姑娘,人走了。”陆姝瑶嗯一声,是真的有些昏昏欲睡了,不管陆茂刻意找她的目的是什么,她都没兴趣知道,所以明知陆茂身上固然疑点重重,她却没有问下去的意思。
陆茂站在如意阁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里面有人追出来,深深地叹口气,他这个二姐姐看来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亲近。
*
陆静娴从昨日到现在一直闭门不出,水米未进,她心里等着盼着,老夫人或是夫人能问询一二,可惜这两边院子里都静悄悄的,仿佛不知道她正在遭受水深火热一般。
陆静娴打从名义上成了侯府的养女开始,就龟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敢出去招人笑话,可是光她院子里的闲言碎语已经够她喝一壶的。她从前骄傲,对待婢女们有些颐指气使,如今她们背后说起她,从未嘴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