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乃是病秧子——我爱大红袍
时间:2022-05-16 07:05:53

山下一声号角响起,黑云从谷底往上蔓延吞噬。之前准备好的陷阱藏身在山林中悄无声息地张开血盆大口,引诱着敌人踏入,不多时林中响起了极为痛苦的嘶吼。蓝采和所在地正处于下风向,风一吹,她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臭味。
“老大。”一个八尺多高的负刀大汉踱近,语气满含担忧,“他们会不会放火烧山?”
此人生的眉目深挺,脸型轮廓阳刚。
“不会,陈朝律法第二九条:放火烧山者处以极刑,连坐九族。”蓝采和压低声音哑着嗓子道。
当即世道重视谈玄论道,且陈朝一品大官王勉乃是个正宗的清谈道人,陈朝律法里就有他的手笔。不论老子的道家思想,还是儒佛两家的观念里都有一条: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放火烧山,这可是重罪,王侯将相也不敢轻易知法犯法。
蓝采和瞥一眼此人,侧身询问属下此人的来历。
这人名叫路远,祖籍金乌县,因年少时犯了桩杀人罪而逃命至马子峡落草为寇。
十几年来,虽然他的匪寨在马子峡里烧杀抢掠,但与就近的地方政府一直相安无事。由此可见,此人躲避危险的手段十分高明。
蓝采和转身再度瞧了眼路远,不由计上心头。她开口吩咐:“路远,替我沏茶。”
目光却落在山下敌军的首领身上,来的人不是何长庚而是他手下一员大将贺隐。人如其名,贺隐此人性情坚韧隐忍,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
在她打量着人时,贺隐也在眺目观望着她。
蓝采和朝暗卫俯身耳语几句,便盘腿坐下。她接过暗卫递来的竹笛,开始呜呜地吹奏。
竹笛声呜咽幽邃,婉转千回,似一缕青烟袅袅娜娜,最终被马子峡急促的风劲搅碎消失。
贺隐坐骑于马上,听到竹笛呜声背脊猛地升起一股悲怆苍茫,五指不禁抓紧缰绳,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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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前两日牙痛的厉害,又忙着开学赶路,所以没有更新。
注2这句话很常用,百度上所说出处是欧.亨利的小说结尾。
 
 
逍遥城
 
 
一曲既罢,蓝采和收回竹笛,极目远眺绵延不断的群山。
这时,路远已端着一碗茶水近上前,他佝偻着脊背垂头盯向地面,模样恭谨。蓝采和接了茶水,望着平静的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然后以袖掩面毫不犹豫地喝下。
“啪——”空荡荡的粗瓷碗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蓝采和哆嗦着伸出一根手指,语气愤恨颤抖:“你——害我!”
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她两只眼睛不住地上翻,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下伴着暗卫惊恐的叫声无力摔向悬崖。
眼睁睁看着人影掉下崖,路远觉得不可思议,想要上前确证一番。
后侧突然袭来一阵阴寒的风劲,路远心道不妙,忙拔出大刀铿地撞上刺来的剑刃,双目相对火星四溅。此人正是原先待在蓝采和身边的侍卫。
路远忙道:“老大死了这与我无关啊。”
侍卫不应,手下剑法愈□□缈诡异,连连朝他薄弱处下手。路远心中叫苦不堪,大刀张开四合间竟是被逼向悬崖,眼见自个儿即将坠崖,路远高声朝守卫高台四周的兄弟吼道:“傻愣着干什么!”
然而那些兄弟们充耳不闻,继续充当木头人。
山岗东面升起一支灰烟,山下的队伍中有一人跳向一块开阔的高石,朝山崖顶喊道:“山上的人听着,现在投降招安还可保命,不然就等着葬身火海!”
这是要烧山的节奏!
正巧这时,崖底飞出一只海东青,盘旋空中继而俯冲直下。
路远应付这暗卫已十分吃力,不料身后还有一只畜牲偷袭,他大喝一声,拼着老命虚晃一招趁机冲破暗卫的辖制。
路远捂住血淋淋的肩膀,唾出一口血痰,连忙冲着山下逃跑了。
暗卫已打开系在海东青腿脚上的纸条:速撤,不用管他。
“撤。”
崖顶上立着的数十位粗布汉子瞬间遁入林中。
贺隐带人攻入匪寨时,寨子里早已人去楼空。贺隐手握成拳青筋崩起,好一个金蝉脱壳!
另一厢,蓝采和早已率着众暗卫从荒废数十年的小径取道,连夜逃离了马子峡。此刻,人正待在马子峡以北的一座小型城池阳州城。
一间天字号房间内,两三个暗卫恭敬地立在阴影中,等待蓝采和发号施令。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蓝采和已换作女人的打扮。
“见到宋沐慈、姬皦玉一行格杀勿论。”半响,她冷漠无情地开口。
暗月卫分布之广,再加上姬皦玉身上有她下的特质调香,暗月卫一闻便闻出来,那么现身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以如今姬皦玉的态度要谈合作是不大可能的,她宁可将人扼杀在摇篮里,也绝不能放虎归山。
又花了两三日,蓝采和绕道鳞城终于进入逍遥城的地界,重新换回了逍遥城少主的身份。但这段时间内,暗月卫硬是没有察看到姬皦玉几人的影子,这让她颇为恼火。
逍遥城的建筑多为粗犷豪放、简单大气,喜欢用大石修建园林,城主府亦保留了这份传统。
归山苑是蓝采和的起居之所,比邻城主所居的北海苑,靠近城主府的中心。
不过蓝父去世三年已久,城主之位空悬,北海苑便一直空着。按理说,蓝采和是要继承城主之位的,但当时由于她各方实力不济,为免被害便与永明城契了婚约。
所以蓝家的各方亲戚便由一直对城主之位虎视眈眈转变为明面上的斗争,现如今主要有三方大的势力:蓝采和大叔父,小叔叔还有她唯一的亲舅舅。
三人斗得不可开交,斗的逍遥城整日浸在腥风血雨里,当然权力之争是不会显现在普通百姓眼前的。
逍遥城维持着表面且短暂的繁华,就像她那三个亲长辈在自己面前维持着薄冰似的亲情。
一切皆因他们没有城主令,没有城主令城主之位就是名不副实,朝廷也不会认可。简单点,就是城主令的作用类似于传国玉玺,而这“玉玺”一直保存在她那儿。
蓝采和连夜赶回城主府,眼还未合上休息,便被祖奶奶戴薰风差人叫了过去。
绕过画着黑山黑水的屏风,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妇人端坐于榻,红似滴血的宝石垂在额前,与一身牡丹花纹的暗红长衫相得益彰。
逍遥城靠北,入秋后天气迅速转冷,因而老妇人外面套了件薄制棉袄马甲。房间的一角熏了香烛,丝丝缕缕的白烟穿透四足石虎形状的香炉。
蓝采和恭谨地行礼道:“璃儿见过祖奶奶。”
戴薰风喜笑颜开,起身拉过她的手将人带到软榻坐下。戴薰风和蔼地询问:“璃儿,身子可还利索了?”
“吃了药,好多了。”蓝采和笑笑。前段时间暗卫六顶替蓝采和的身份回门,害怕被熟悉她的人识破故而装作路上染了风寒。
闻言,戴薰风微笑颔首,右手掌心盘着两只玉石核桃,琢磨了片刻开口:“这次找你来是为了祖母的一些疑惑。”
蓝采和眨眨眼,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璃儿,你一向聪颖又承载整个蓝家重担的期望,本来是要继承城主之位。可惜你父亲葬身战场,你也已经嫁去永明城。群龙无首,这偌大的蓝府这几百年历史的逍遥城可如何是好?”
祖奶奶一袭话说得蓝采和双目泛红泫然欲泣,她哽咽道:“我自是不希望祖先父辈的心血毁于我的。”
说着欲要拿起帕子擦脸。呦呵,狐狸尾巴就忍不住露出来了。
戴薰风叹气,手掌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小叔子曾是前朝御史大夫,经验和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不如——你将城主令交托给你小叔子。”
“这——”蓝采和犹豫半响,“我自是为逍遥城考虑的。虽然璃儿守孝三年又嫁去他城,但也不是不知晓逍遥城如今的情况。大伯父和小叔子还有舅舅他们三人为了逍遥城鞠躬尽瘁,为了不伤老臣心,此事还是经由三人商量出人选后璃儿再将城主令从永明送来。”
话落,戴薰风的眉眼一冷,继续劝说:“可将城主令放于你那儿的确不安全,不若放于祖母这里。”
“噗——”蓝采和气急而笑,“祖奶奶怕是年纪大了说笑呢!我这少主之位可是正经地送了文书,当今皇帝亲批的。”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戴薰风气而拂袖退出正堂。
蓝采和盯着她年老缩水的身躯,心中冷意苍茫,果真是幺儿如宝。想拿长辈的姿态来压她,也不管自己受不受得了这高福。
出了珠帘,一道粉色身影从旁侧窜出直扑过来,蓝采和脚尖落地一转,轻易地避开了对方的虎扑。
“璃姐姐!”对方没抓到她,有些气恼地跺了踱脚,娇声道。
“蓝芙蕖。”蓝采和走近捏了把她的圆脸,打趣道“几日不见你好像瘦了点。”
“哪有啊——”蓝芙蕖挣脱她的罪恶之手,边揉脸边道明了来意,“今日桂表哥请了戏班子进府,一起去看看。”
蓝桂平?蓝采和略一思索,既然无事那便去吧。
据说戏班子来自南边,一路路演至逍遥城。蓝桂平将戏班子请到城主府西边的大湖上,说是既可赏景又可听戏,真不愧于他的纨绔子弟作风。
两人抵达湖心亭时,戏已经开幕了。
亭子里三三两两坐着郎君小姐,丫鬟立在外围帮忙端茶倒水。一道白色身影忽然从眼前闪过,蓝采和定睛一瞧,原来是那素来与她不对付的蓝桂平。
湖上建有环心亭群,正中心的亭子乃是最大的那个,此刻用来做戏台。中心亭与周围五亭各有一条石桥相接,其余五亭也有石桥相通。其中西边的一亭子里临时用布环绕半圈用来遮挡众人视线,那就是临时的后台了。
经过充作后台的亭子时,一阵淡淡的奇异香风飘来,蓝采和微动鼻尖,脚步不由停顿。
“璃姐姐。”蓝芙蕖站在旁边发现她的动作,生出疑惑。
她刚要开口,然而一股劲风突然袭向二人,蓝采和迅速抓过蓝芙蕖的胳膊往旁边一扯,就要伸腿踢向来人。
一股淡淡的香气被这道风劲捎来。
蓝采和停下动作,来不及避开,硬生生被撞了个趔趄。
冲撞她的人身材高挑瘦削,覆以面具,蓝采和抬首便撞进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里。
两厢对望,那人露出震惊的神色,但在听到身后追来的叫骂声很快转变成惊慌。
他想要越过蓝采和跑路,但身后的人已然追上,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快狠准地抓提起他的衣后领,像提包裹似的将人拖走了。
他朝蓝采和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但又不止这些,眼神中好像掺杂了别的什么心绪,复杂而深远。
“你们是谁?”蓝芙蕖不自觉皱眉问。
抓人的大汉已步入后台亭子,剩下的一人身穿戏服,面貌儒雅像个教书先生,却手里握着一柄鞭子。
这鞭子上有细小的倒勾,打人极痛,但打人留下的伤口浅而小不易发觉,经常用于审讯重罪犯人,这倒和她的那条鞭子相似。
此人观蓝采和两人衣裳料子华贵,举止矜贵,料想是府里的贵人,黑色眼珠转动地极快。
“万某乃是蓝郎君请来的戏班子班主。”万班主朝蓝采和二人恭敬鞠躬,面上谦卑得当,如果不看他之前气势汹汹抓人的话。
蓝采和开口问:“方才那人是谁?”
万班主露出一丝心痛,道歉:“那人是万某近得的弟子,不服管教,横冲直撞到贵人面前,实在罪该万死。万某待会儿便好好教训那人。”
可是用鞭子抽人?心中已有定数,蓝采和微蹙眉,道一声:“罢了,府内不喜沾惹血腥气。”
随即领着蓝芙蕖走远。
刚步入亭中,一把张开的山水墨画折扇拦住了蓝采和。
 
 
第 8 章
 
 
那人身着白衫,头戴顶银色束冠,面白如玉,色若涂朱,此刻正作出一副调戏良家民女的纨绔模样。
“妹妹,可终是把你盼来了——”卿本佳人,奈何太“娘”。
“滚,蓝桂平!”蓝采和睨他一眼,推开折扇上前一步迈入亭中。
蓝芙蕖朝他吐舌,嘲笑一番跟着进去,丝毫没把这个纨绔公子放在眼里。
“你们,简直可恶至极!”蓝桂平气极,一合折扇,雄赳赳地跟了进去。
戏台上咿咿呀呀,蓝采和还在思索刚才遇见的人,没有注意到蓝桂平叫她三声无人回应后脸色变得奇差。
“砰!”茶盏被一股大力扫下桌,噼里啪啦摔成一堆碎片,褐色茶水泅湿了石砖地面。
蓝桂平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小公子脾气爆发的淋漓尽致,摔了自个儿的茶盏不说,还想拿蓝采和面前的茶盏撒气。手刚探过去,就被蓝采和发现然后一掌拍走。
“啊,啊——痛!”蓝桂平捂手嚎叫。
蓝采和看都不看他一眼,飞掷一枚铜板将人的麻穴点住。鬼哭般难听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蓝芙蕖抱着自己的茶盏庆幸且高兴地开口夸赞:“璃姐姐可真厉害!”
随后收到来自蓝桂平的瞪眼,她眉目一动,转身叫小厮将蓝桂平这尊雕塑放到迎风口挡风。
戏曲过半响到了高潮,众人看的如痴如迷,就连气头上的蓝桂平也看痴了。蓝采和张望一圈,悄悄起身离开直奔作后台的亭子。
离亭子近些时,布帘后面隐约传出一道道压抑的鞭打声和咒骂。蓝采和蹙眉,快步走近,隔着一张薄薄的布料她听到万班主的声音。
“还敢逃跑……”“答不答应?答应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不。”伴随着一阵阵的咳嗽,亭中响起一道虚弱之极的清冽嗓音。
听着是姬皦玉的声音!蓝采和箭步而入,一把抓住即将落到人身上的刑鞭,在亭中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似笑非笑地从万班主手中抽走了鞭子。
万班主面色惨白如灰,瑟瑟发抖。
在受刑的有三人,正是多日未寻到影子的姬皦玉一行。蓝采和走近姬皦玉蹲下,神情倨傲眼底隐含愉悦,轻声问:“你怎么越活越差了?”
她拂开姬皦玉被冷汗黏湿的发丝,扶起他即将倒地的身体。
“帮我!求你。”我会付出相应代价的。姬皦玉遍体鳞伤撕心裂肺般痛着,这一刻死马当活马医求她帮忙。
蓝采和朝他眨眨眼睛,“此事等会儿再谈。”随即她站起身,和老熟人谈话似的温声询问:“你方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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