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回去了。”
季霜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贺元隐很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如果他说什么有用的话他也不会成为仙授门的弟子了。季霜竹对于强买强卖这一块拿捏得一直很好,如果自己还是拒绝的话,季霜竹绝对会绑了他然后继续留在山下。
“这是什么味道?”
季霜竹从饼上撕了一块塞到贺元隐嘴里。
“这是咸味。”
“哦。”
季霜竹又咬了一口,品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那些味道酸甜的点心好吃,脸上还带着些不满意的神色。
“那等点心铺子开了我给你买好不好?”
贺元隐有些哭笑不得地安慰她,要是仙授门的那群弟子看到季霜竹这副小孩子的样子,只怕会惊掉下巴吧?
“小娘子,总吃零嘴可是会长不高的。”
一旁的摊主听见后调侃了一句。不知是因为修炼还是什么原因,季霜竹今年虽然二十了,但看起来还是像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那样,加上她这副小孩做派,难怪会引起误会。
“长高?”
季霜竹重复了一下,然后就要捏决,贺元隐赶紧拦住了她。他可太知道季霜竹要做什么了,如果季霜竹当街变成了一个好几丈高的巨人可就不好了。
“师尊,在山下不要随便使用术法,他们都是普通人,你这样是会吓到他们的。”
季霜竹点了点头,继续吃她的饼去了。吃完了,师徒二人的历练之旅就开始了。
仙授门中。
“小十三怎么也跟下去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韩霜离有些头疼,看着周围坐着的几位长老。
“阿竹修为在我们之上,如果她有意不想咱们知道,咱们也没辙啊。”
韩霜离也知道,只是以前季霜竹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从来没有故意遮掩自己的行踪。
“说起来,毕竟有贺元隐跟着,小竹子就是下山了也不会出事。再说了,当年该小竹子下山历练的时候她就没去上,二十年了一直待在仙授门,借这次机会下去看看也好,总不能以后飞升上界了,却连人间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吧?”
韩霜离在意的并不是季霜竹下山这件事。季霜竹想要下山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宁蕖的计划就是在这次贺元隐下山历练的时候动手,如果季霜竹在,他们要怎么动手?
“是啊师兄,你也别太担心了,你看,连霜华都没怎么样呢。”
李霜华性子最烈,又最关心季霜竹,此时都没说话表达自己的不满与忧虑,想来也是支持季霜竹这样做的。
但事情的真想并非如此,李霜华内心已经气炸了。不仅是因为季霜竹偷跑下山叫人担心,更重要的是,季霜竹为了堵他的嘴给他下了禁言咒!
好你个季霜竹,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骂你一顿!
李霜华翻了个白眼,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
众人都觉得季霜竹下山走走也好,如果自己执意要把季霜竹找回来,或许也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算了,这件事就让宁蕖去烦恼好了,反正她向来不爱让自己管这些,嫌自己碍手碍脚。
“既如此,那便只好这样了。”
商讨结束后,韩霜离本想回去找宁蕖,却发现宁蕖已经不见了。她最近经常消失,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韩霜离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屋外的竹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就算长久没有突破,就这样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夺取别人的内丹机缘,这样有损阴德的事情做完之后自己真的能飞升吗?自己当初又为何会答应宁蕖做这种事?
想到这里,韩霜离就觉得头更疼了,他连自己是怎样想的都看不清了。
魔族。
“真是稀奇啊,这不是宁蕖仙子吗?竟然也会来我魔族这样肮脏的地方。”
一个喑哑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随即便传来更多尖声尖气的嘲笑声。
“长老,这哪里还是什么仙子嘛,这分明是堕了魔呀,你瞧她额头上的魔纹,生得还挺好看的。”
一只女人的手从黑暗里伸出来,长且尖锐的指甲划过宁蕖额间鲜红的魔印,带出一条纤细的血痕。
“是了,我倒是忘了,咱们宁蕖仙子早就为爱堕魔了。我记得宁蕖仙子以前对我们这些魔族很看不上啊,如今变成了魔族,滋味如何啊?”
又是一阵嘲笑声,但宁蕖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我说你们魔族怎么几百年了还翻不了身,原来都是一群只会嚼舌根子翻烂账的废物,若是你们魔君知道你们这样没用,一定会直接把你们打到魂飞魄散吧?”
“宁蕖仙子这话说得好生轻巧啊,怎么,宁蕖仙子有何见教啊?”
“哼。”宁蕖轻哼一声,手一翻动便有一块玉石出现在她手中。
“我这次来,就是来给你们指条明路的。”
她手中的玉石在黑漆漆的魔界里散发着盈盈白光,映照着宁蕖眼中疯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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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季霜竹:长高?我能长的可高啦。
墨家
这次下山历练,贺元隐选择了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路线,在这一个月里增长了更多的见识,但同时也有一些烦恼,而烦恼的源头就是季霜竹。
下山历练是想要让弟子们更能明白人间疾苦,帮助百姓祛除邪祟,在此过程中修炼寻求突破。
可是……
“仙子,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们,我们……”
一个老大爷颤颤巍巍地拉着季霜竹的袖子哭个不住,身后那些村民也都抹着眼泪。
季霜竹看着他们,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谢绝了村民们想要给予的钱物,贺元隐带着季霜竹又上路了。
“师尊,可以和您商量一件事吗?”,
“什么事啊?”
“下次再遇到需要祛除邪祟的事情可以让我来吗?等我对付不了您再出手可以吗?”
季霜竹愣了一下,想了想没想明白便问他为什么。
“师尊,是我出来历练啊,您把该我做的事情都做了,那我该做什么呢?”
“你看着我祛除邪祟啊。”
贺元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储物囊里摸出一块点心给她,让她下来听他讲话,好说歹说,季霜竹终于点了头。
然后下一次除邪祟时。
“它还活着呢,你杀吧。”
季霜竹把那只奄奄一息地邪祟扔在他面前,或许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脸上还带着一点得意的神色。
“……”
“您做的真好。”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下次再继续和她讲道理了。
“师尊,您尝尝这个。”
贺元隐把一碗黑芝麻糊推到季霜竹面前,季霜竹拿着小勺子看着贺元隐,又看了看面前黑乎乎的一碗东西,看起来有些犹豫。
“尝尝吧是甜的,或许您会喜欢。”
听贺元隐说是甜的,季霜竹才用小勺轻轻点了一点放进嘴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贺元隐。
“甜的。”
贺元隐笑了笑,看着季霜竹眼睛发亮地吃着东西,桌下的腿还时不时晃一下。每次看到季霜竹这样灵动的样子,贺元隐的内心总是会变得柔软起来,他希望能看到更多季霜竹灵动的样子。
“你怎么不吃?”
季霜竹舔了一下嘴角,把芝麻糊往贺元隐的方向推了推。
“您吃吧,我看着您吃就可以了。”
季霜竹尝过许多人间的食物之后,反而变得更喜欢甜食了。好在季霜竹不用担心蛀牙的问题,不然他可不能这样纵着她一直吃甜食。
等着季霜竹吃东西的空档,贺元隐找来小二,给了他一点钱之后便和他打听这城里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他们之前找的那些任务大多是通过这种方法找到的。
“嘿,客官,您这可就问着人啦。这安阳城里,最近就出了一件新鲜事呐。”
据店小二说,安阳城里有一个大家族墨家,这个家族可不一般,他们是修仙的。以往安阳城里出了什么邪祟,大家都是直接去找墨家帮忙。可是最近墨家却出了一件怪事。
“昏迷不醒?是得了什么怪病?”
一旁挺热闹的客人忍不住插了一句。
“您听我说啊。”
店小二继续说了下去。刚开始墨家人也以为这大少爷只是得了什么病,只是安阳城中有名的大夫请了个遍也没看出什么。那些大夫就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样,都说墨少爷的脉象一点问题的都没有,他们也看不出是得了什么病。这墨家人就猜测,是不是这墨少爷撞了什么邪祟。只是他们墨家世代都是干这个的,如果墨少爷是被邪祟侵扰,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墨少爷昏迷了一个月了,墨家实在是无法,便在城中广布告示。只要是能救下墨少爷,墨家愿意用一半家财答谢。墨家几百年的家业,这一半的家财不知道有多少。
“只可惜,这三个月都过去了,每天倒是有不少人进出墨家,就是没有人能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墨家都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店小二说完,见贺元隐似乎在想什么便离开了,周围的听众也都摇着头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要去看看吗?”
此时季霜竹已经吃完了芝麻糊,正看着贺元隐。
“嗯。”
脉象平稳无事,却无缘无故昏迷了三个月,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墨家虽然是修仙世家,但毕竟是属于散修一类,绝大部分散修能达到的最高点就是筑基后期,有时候很多邪祟他们也不好处理。
季霜竹是大乘后期,说不定她能看出些什么来,也是救人一命。
等他们寻到墨家的时候,正赶上两个道人打扮的老头从墨家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摇着头,说什么前世冤孽、命犯太岁、不可强求之类的。或许是因为这话听多了,那两个人送人出来的小童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其中一个还对着道人的背影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
“你们两个也是看了告示来给公子治病的?”
送走了道人,那两个小童又走到贺元隐他们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季霜竹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
“看着倒是这几个月里长得最像仙人的。”
“只是等下治不好走的时候就别说那些话了,这几个月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词,我都会说了。”
那两个小童一唱一和,看样子这几个月是接待了不少像刚才那两个道人一般的人了。
他们被领着进入了正屋,正屋主位上坐着一位满头华发的老人。老人此时正皱着眉头捏着额角,看起来很忧虑的样子。
“太夫人,我们在外面又遇到了两个来给公子治病的人。”
老人闻言睁眼看着他们,贺元隐恭敬地行了礼,季霜竹却满屋子打量,最后走到桌子旁的花瓶里将里面插的花拿了出来。
“这是栀子花吗?”
“小姑娘,那是玉兰花,喜欢的话便拿去玩吧。”
季霜竹歪着头看了看手里的花,拿着花又回到贺元隐身边去了。
太夫人看着季霜竹,脸上带着一点慈祥的神色。而后便打起精神,收拾起脸上忧愁的神色开始和贺元隐交谈。
“郎君是通岐黄之术,还是有仙法机缘?”
“回太夫人,在下是仙门弟子,此次下山历练路过此处,听闻贵府事情之后,便想来看看,能否为贵府提供什么帮助。”
太夫人还没说什么,那边两个小童就开始耳语,似乎是以为贺元隐他们听不到。
“又是仙家子弟。”
“就是,这都是第九个仙家子弟了,我看这次估计也不行。”
贺元隐扫了他们一眼,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倒是太夫人出声喝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