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墨飞鸟”已经出生,墨怀宇正抱着孩子给那个弟子看。
“不,是我欠了你的,我拥有的一切,自由自在的人生也好,修炼的天资也好,原本都该是你的,我要还给你怜安,这都是属于你的。”
此时,所有的景致都静止了下来,时间仿佛被凝结,一个轻软的声音自半空中响起:
“墨飞鸟,这就是你想要回到的时间。做出选择吧,你与墨怜安的命格,换还是不换。”
“不换。”
“等一下......”
话音刚落,一切又都运转起来。墨怀宇抱着那个“飞鸟”和“怜安”,不同的是,这次老夫人出现在院内,终止了这场闹剧。
“飞鸟!”
墨怜安眼中泪水滚落,她似乎想要抓住逐渐消失的墨飞鸟,但却先他一步消失在这个幻境里。
“墨公子,您不是已经看出这是个幻境了吗?为何还要做出选择?”
贺元隐肯定墨飞鸟已经看破了幻境,不然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我其实一直以为自己是很勇敢的人,能够去做各种想做的的事情,无所畏惧。”
幼年的墨怜安拿着小风筝从他们身边跑过,后面有奴仆追赶着,脸上神色紧张,生怕墨怜安摔倒。上次贺元隐看到这个幻像的时候,主角还是墨飞鸟。
“这些原本都该是怜安的。我可以离开这个幻境,怜安也不在意,可是我在意。”
“她不能离开那个地方是真的,我夺走了属于她的自由也是真的,就算所有人都不在意,可我依旧在意。只要我看到她的目光时,我就会想到,她是因为我才被困在这里的。”
“飞鸟,飞鸟,父亲起这个名字给我是想要我能够自由,那怜安呢?”
墨飞鸟看着幻像里的墨怜安跑到玉兰小院外面,但她没有进去的能力,只是看了一会玉兰花便离开了。
“我爱怜安,如果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够自由,我希望那个人是他。”
“至于我的父母……我感谢他们抚育我长大,但也仅此而已。”
“多谢你们,让我在死前还能见到怜安。帮我告诉她,她自由了,只要她是自由的,那我也是自由的。”
“只要她还是自由的,那我就还活着。”
礼物
墨飞鸟面带微笑看着属于“墨怜安”的自由人生,最终随着幻境里的一切消失了。
幻境破灭的那一刹,贺元隐他们也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先他们一步出来的墨怜安陷入了昏迷,只是脸上泪痕纵横,还有眼泪自眼角滑落,或许她也见到了墨飞鸟离去的样子。
季霜竹看了她一眼,对贺元隐说她身上那个坏的命格消失了。
“走吧师尊,我们去看看墨飞鸟吧。”
还没等他们进入墨飞鸟的院子,里面的哭声就已经传出来了。
“我的儿啊,你醒醒,你看看我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啊……”
墨夫人哭得倒是伤心,也是,墨怀宇也说过,墨飞鸟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贺元隐和季霜竹就一直站在屋外,等里面墨夫人的哭声消失之后才进去。墨夫人已经哭晕过去了,墨怀宇与太夫人虽也是伤心,哭得却不似墨夫人那样伤心。
“小郎君,我们家飞鸟,他……”
贺元隐看了一眼墨飞鸟,他脸上隐约带着一些笑容,或许是为了自己的解脱吧,毕竟背负着“飞鸟”这样一个象征自由的名字面对墨怜安,想来一定是很辛苦的。
贺元隐将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他们,太夫人听完后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飞鸟他怎么能进入结界?那里的没有人能进去。”
“他与墨怜安共享同一个命格,先天灵体于天地间诞生,不受束缚,不受阻拦。”
“怜安的命格?”
看太夫人这样子,大概墨怀宇还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别人。他看了一眼墨怀宇,后者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太夫人,或许明日琨梧派弟子就会来这里将这个阵法撤掉了。”
“怜安她怎么了?”
不仅是太夫人,连墨怀宇也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她之所以被琨梧派关在结界中就是因为天命煞星的命格,而今墨公子已经……那命格自然也会消失,困着怜安姑娘也没什么意义了。”
众人都沉默了,也没有表示出什么伤心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愧疚的模样。
贺元隐看着沉默的太夫人。太夫人对于换命这件事情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他刚刚用了搜魂术去探太夫人的灵识。当年她确实是病了,但还没有病到昏迷不知人事的程度,换命格可不是随随便便捏个诀就能成事的。那样大的阵仗,她明明知道的,但依旧让手下的婢女告诉墨怀宇,她病得很重,已经昏迷了,昏迷前告诉墨怀宇照顾好墨怜安。
她是故意的。
墨飞鸟是她的血亲,墨怜安不是,墨怜安只是她妹妹死前托付给她的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
人心自私,向来如此。
“没能救下墨公子我很抱歉,我们也不便在此继续叨扰了,告辞。”
贺元隐带着季霜竹离开墨家,找了个客店住下来,心里想的还是墨怜安的事情。
多像啊,和他上一世多么相似,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别人而存在的。
原本在发呆的季霜竹像是突然感到了什么一样,她看着贺元隐,感到贺元隐似乎是在伤心。她不懂得怎么哄人开心,所以只能握住贺元隐的手。
“你为什么难过?要怎么样你才能开心呢?”
“我没有难过师尊,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师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是为了别人的存在而存在,你是接受这样的命运还是要反抗这样的命运呢?”
“......”
“算了师尊,我胡说的,不用想了。”
或许是因为身边只有季霜竹的陪伴,贺元隐总是忘记季霜竹是个小呆瓜的事实,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已经超出了季霜竹的能力范围。
“可我就是为你而存在的啊,如果不是为你,那我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回换贺元隐沉默了,他没想过季霜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为了我而存在。
贺元隐突然笑了出来,“师尊,你当然是为了你自己才存在的,怎么会是为了我而存在的呢?”
为了他而存在,那上一世的季霜竹呢?上一世的季霜竹也是这样想的吗?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嗯……如果我是为自己而存在能让你开心的话,那我就是为自己存在的吧……”
“……”
很久以前贺元隐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季霜竹她……似乎没有自己的意识?
虽然这样说也不是很准确,但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意思,她似乎很在意自己说了什么,还会尽可能把自己说的那些付诸现实,不疑惑也不犹豫。
安顿好季霜竹后,贺元隐便向店家要了热水沐浴。他泡在热水里,想的还是墨飞鸟和墨怜安的悲剧。或许是因为墨怜安和他上一世的经历太像了,所以对他的冲击也很大。
“你还是不开心呀。”
季霜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趴在浴桶边上只露着半张脸看着他。
“师尊?!”
贺元隐一瞬间也顾不得什么感伤了,慌张地把放在旁边的衣服拿起来挡住自己。
“师尊,不是说好了我洗澡的时候不要来的吗?”
“嗯?对不起啊,我忘记了,下次会记得的。”
说完,季霜竹便从浴桶边消失了,转而背对着他坐在外面的凳子上。贺元隐也从浴桶里出来,从锦囊里拿出新衣服换上。
“师尊,有什么事吗?”
“有啊,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啊?我没事的,只是有些事情想的有些……不过我很快就能好,别担心了。”
“你以前跟我说,送人礼物会让人开心。那我送你一个礼物,你开心一点好不好?”
说完,季霜竹便拿出了一块浑圆翠绿的玉石送到贺元隐面前。贺元隐拿在手里,只觉得有森森冷意。
“师尊,这是……什么?”
“魔物的内丹。”
“……”
“师尊。”
“嗯?”
“有没有人告诉过您,不要随便触碰带着魔气的东西?”
“有啊,你前两天刚告诉过我啊。可是这个不一样,这个我已经用灵气包裹好了,魔气不会外泄的。你拿着他,就能区分哪个是魔族了,你现在不是不能区分吗?我怕你会遇到危险。”
确实,虽然拿着感觉阴森森的,但他并没有之前接触到魔气时的那种感觉。
“我做了好久才做好的,你现在有开心吗?”
其实她也没做多久,一刻钟的时间都没用上。但她恍惚记得有谁说过,礼物越贵重越能体现心意,那是不是就是说,礼物越贵重,就越能让人开心呢?所以季霜竹故意夸大了事实,想让贺元隐更开心。
“谢谢你师尊,我现在很开心。”
贺元隐笑了笑,从锦囊里拿了绳子出来开始编东西把这块“玉石”穿上去,方便日后佩戴。说起来这门编织的手艺还是他和何清清学的,何清清总喜欢编一些小东西送给林玉清,他也就跟着学了一些,不知道何清清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见贺元隐弄这些,季霜竹也拿起一根绳子学着摆弄。但或许是因为季霜竹所有的智商都点在了修炼上,没过一会,她的手就被那些绳子缠住了。
于是等贺元隐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季霜竹对着自己那双被五花大绑的小手发呆,见他抬起头了才把手伸过来。
“师尊,既然被缠住了就直接用术法解开就好啊,为什么只是看着发呆啊。”贺元隐有些哭笑不得地把季霜竹的手从编织绳里解救出来。
“因为你说过啊,不经别人允许弄坏了别人的东西会让人生气,这绳子是你的。我想问你来着,可是你在编东西啊,你不是说打扰别人做事情会让别人讨厌吗?”
季霜竹说起贺元隐以前那些“教诲”倒是一套一套的。
贺元隐抬起头,正好和季霜竹双目对视。季霜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明亮,干净澄澈,如同秋水一般。
“……”
贺元隐看着她的眼睛,没由来的心里一跳。
“师尊,有件事……可以请你帮一下忙吗?”
“可以啊,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得了季霜竹的首肯,他伸手附在季霜竹的眼睛上,甚至能感觉到季霜竹的眼睫在轻轻挠着他的手心。
当他把手拿开的时候,一双浅绿色的眼眸便出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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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忘记说了,恢复日更啦
渡劫
贺元隐原本以为看见季霜竹那双浅绿色的眼眸之后能让心情平静下来,但结果事与愿违,看完之后反而更不平静了。
“怎么了?以后可以不用继续伪装了吗?”
季霜竹也伸手在她眼睛周围摸了摸。季霜竹浅绿色的眼眸在普通人中太过特殊,为了防止别人把她认成妖怪,贺元隐特意用术法隐去了她眼睛原本的颜色。
“你看着我的眼睛会开心吗?原来你喜欢我的眼睛啊,那我多看着你你是不是就能开心了?”
贺元隐原本因为心里那一股莫名涌起的情绪而躲避着季霜竹的目光,但谁知季霜竹会错了意,一直追着要和贺元隐对视,并且把这当做是一种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