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京以来,沈右安一直在暗中打探,有哪家公子数年前曾去过永安县。这些年里从未间断过。
因为当年姜莹留下的信息太少,没有提及裴策的身份,再加上世道对女子名声看得极其重要,即便是升任了大理寺少卿,沈右安也无法大张旗鼓地搜寻,只能派人暗中打探。
京城富商,世家,官员,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被他找了个遍,却始终一无所获。
到最后,才终于找到这位在朝中任闲职,尤不起眼的威远国公府二公子。
才刚得到消息,凑巧国公府送来拜帖,沈用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拒了,沈右安却吩咐他留下,这才有了后来他们的重逢。
那天赏花宴,沈右安被小厮引到东跨院,快要从游廊下走出去的时候,透过竹帘缝隙,朦胧看到一道日思夜想的身影映入眼帘,脚步登时便被定在原地。
在姜莹撞入怀中的一瞬间,沈右安几乎是本能地握住了她的手臂,再不舍得松开。
第13章
外间传来万福的禀报声,打断了沈右安的思绪。
“大人,圣上听闻您受伤,特来看望。”
一袭高大颀长的明黄身影踱入房中,拦住欲起身行礼的沈右安,“沈爱卿有伤在身,无需多礼。”
“清澄,你的伤势如何?”
“劳圣上挂念,臣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内侍搬来红木圈椅,放在床榻对面。
屏退所有侍从,年轻帝王坐在沈右安对面,语气随意了许多,“昨夜你在何处遇袭?邑王党羽现在何处?”
“昨夜,臣率卫队行至城外的青阳山附近,遭到提早埋伏在树林里的杀手偷袭。对方共二十人,都是异域来的高手,行动失败便全部服毒自尽,没有抓到活口。”沈右安条理清晰地回报,“此次抓到的邑王党羽,臣已提前将人暗送入城,现下应该关在昭狱中。”
新帝懒洋洋地坐进圈椅,修长手指支额,“你特意大张旗鼓地率卫队返京,是一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劫囚灭口吧。”
“正是。”
“朕料想这件事你定能办得妥当,剩下的就交给景恪。这世上没有他撬不开的嘴,早晚把跟邑王有来往的反贼名单给挖出来。”
皇帝又问了些抓人时的细节,沈右安一一回答。
“听说你最近在查一桩十五年前的徐州旧案,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州府递交到大理寺的案卷极其简单,没有写明前因后果,亦缺乏人证物证,却草率定为仇家寻仇而匆忙结案。臣认为其中另有隐情,便多留意了几分。”
“原来如此。可有什么进展?”
“臣查访了灭门案苦主一家当年的街邻,还有当时仵作的验尸格目,发现缺了一具四岁女童的尸体。臣初步推测,那家的独女很可能没有死,仍尚存于人世。”
“牵涉到上百条人命的一宗大案,是不该这么草率地结案。况且,邑王旧党常在徐州城一带活动,此事说不定还会牵扯到邑王的势力。”
沈右安低声道:“臣还有一事奏禀,已经写进折子里,只是还没来得及递呈。”
“哦?你要奏哪件事?”皇帝起了好奇。
沈右安为官向来清正淡泊,对外物一概不加关注,平日除了办大案,就没见过他主动上折子。
“圣上看了便知。”
皇帝在沈右安说的书柜上层,找到了他写的折子,然后就又懒散地坐回圈椅,打开奏折阅看起来。
这奏折洋洋洒洒好几页,笔走龙蛇,文笔斐然,一气呵成。
皇帝很快就看完了,合上奏折放到旁边案桌上,笑问:“那老国公哪里惹到你了?”
竟连老国公远方侄子狎妓赌钱这样的事都查了出来。
沈右安公务繁忙,哪有闲功夫特意去调查这些小事。
若说他们没有私人恩怨,他是不信的。
沈右安不想让外人知道有关姜莹的事,便三言两语搪塞过去。
“奏折朕带走了,”英俊的年轻帝王拂袖从圈椅里起身,“你好生养伤,此事朕查证之后,会尽快给你答复。”
走出书房,新帝还低声念叨,“那老东西最近究竟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竟连沈清澄这么清冷的人都动了怒,生了恨。
内侍不明所以,不敢随意搭话。
快要走出沈府的时候,望见镂空漏窗外一枝开得正好的桃花,皇帝忽然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