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川心里咯噔一下，PS4还在贺萧那儿……
何田把门开了道缝问何青云，“你爸妈呢？”
何青云：“买菜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被这一打岔，何青云似乎忘了PS4的事，何梦川继续扯开话题，“不知道林幽姐姐回来没。”
何青云铺在门上的手顿了顿，轻声说，“不清楚。”
“你不是在追林幽姐姐吗？怎么连她回没回来都不清楚？”
何青云皱眉，“能不能小点声？”
何梦川看到何青云明显泛红的脸，惊诧道，“你这是害羞了吗？”
何青云窝火：“你小妮子懂个屁。”
“我怎么不懂？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何青云“嗤”一声，懒得跟她分享追爱失败的心路历程。
其实细说起来何梦川对“爱情”并不是全无概念，相反，她理论知识非常丰富。
何梦川自小因身体的原因鲜少出门，读书成了最大的爱好。从启蒙时读的诗歌，到后来的中外名著，没什么特定喜好，只要有字就都能读的进去。
最近的记录就是小升初的暑假，她断断续续把《百年孤独》读完了。
细数读过的这些书，多多少少会有些爱情的描写，各种各样的，或深或浅的。
可能在书中见多了，且相对于同龄孩子而言，穿越过来的何梦川本身就更超脱和早熟一些，因此自然而然便有了更加细腻和敏感的洞察力。
此时看到何青云明显抗拒交流的态度，何梦川小声叨咕，“一看就是感情受挫，不然早跟我炫耀了。”
何青云：“……”
小妮子算是说对了，他确实是在追林幽，只是林幽对他压根没那方面的意思。
其实刚才他也没跟何梦川说实话——他清楚林幽的现状，林幽说今年不回商阳过年了。
何青云自嘲地想，也许那只是她不想见他的敷衍之词。
何青云默默叹了口气，开门进屋。
何梦川跟在后面，见他连背影都是沉默的，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哥，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一下林幽姐的情况？”
何青云苦笑，“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别再给人添堵了。”
何梦川心里更不是滋味，趁何青云去厨房帮忙的时候，她偷偷给贺萧发了条微信：【林幽姐姐回商阳了吗？】贺萧不知在忙什么，许久都没回复，何梦川就又发了一条：【还在收拾狗窝？】半个小时后，贺萧终于回信息：【……在拆你的PS4。】隔几秒：【我姐没回来，干嘛？】
何梦川皱眉，没回来过年？自己一个人在顺江？
【林幽姐为什么不回来过年？】
贺萧：【你问这个干什么？】
何梦川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真诚一点，或许贺萧知道以后还能帮上忙。
她说：【其实我是替我哥问的，我哥你有印象吗？之前咱们一起玩过剧本杀。】【有印象，你哥问我姐的事干啥？】
何梦川：“……”
这人是不是迟钝啊？一个帅气的男人碰上一个美丽的女人，还能想干啥？
何梦川只得说得再明白些：【我哥人挺好的，林幽姐也挺好的，我觉得两个挺好的人能在一起的话，会更好的。】为了提高何青云在贺萧心里的好感度，她把PS4的事也跟贺萧说了：【其实PS4是我哥借给你玩的。】贺萧直白地问：【你哥是不是想追我姐啊？】嘿！开窍了！
何梦川一喜，正想正式把贺萧拉入“红娘”阵营，他的下一条信息却像冷水一样兜头浇下。
【我姐还不想谈恋爱，让你哥别白费力气了。】何梦川皱眉：【你怎么知道？】
贺萧：【我姐说的。】
接着又一条：【PS4真是你哥的？那我还能玩吗？】何梦川想到刚才何青云的落寞背影，又想起贺萧给她浇的冷水，心情瞬间不爽，她回：【别玩了。】之后她把手机一丢，眼不见心不烦。
舅舅舅妈回来了，何梦川过去打招呼，被舅舅拉着聊了好一会儿。
手机铃声响起之前她几乎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可接通后，贺萧发出的第一个字音瞬间把她拉回先前的低气压里。
“PS4我放你家小区门卫了，你赶紧来拿，丢了不管啊，小气劲……”
何梦川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挂断电话。
其实刚才微信里那条“别玩了”只是她随口说说，大过年的她压根没打算让他把PS4送回来。
送回来就送回来吧，居然还说她小气！！
小气能借他玩好几天？？
到底是怕弄丢，半小时后，何梦川去门卫拿PS4。
她今天来的时候穿了件中式盘扣的对襟长袄，这会儿临时出门嫌扣扣子麻烦，索性套了件何青云的羽绒服。
来到门卫，何梦川跟保安打了声招呼，问有没有人送东西过来。
保安往她身后指，“有，那小帅哥担心东西弄丢，在这儿等了好半天，这不还没走远呢。”
何梦川回身望去，贺萧手中提着手提袋，正往站牌方向走。
距离不远不近，何梦川如果能喊一声，他应该能听得见。
可何梦川觉得别扭，不想喊。
可是热心的保安不觉得别扭，当即扯着嗓子叫道，“那个小帅哥！你等的人来了！赶紧回来吧！！！”
这嗓音再隔五百米都听得见。
贺萧循声往回看，见何梦川裹着宽大的羽绒服站在门口。
女孩面无表情，在他转身的瞬间便移开了视线，贺萧只看到她冷白的脸颊上被吹散的碎发。
贺萧步伐极快，近乎小跑，走近后手一伸，递出手提袋。
“你怎么才出来？还挂我电话！”
少年的耐心因这空等的半小时耗尽，语气实在算不上好，“大冷天我等了半个多小时！”
听到他的谴责，何梦川的火气也上来了，“我让你等了吗？你放下东西走不就行了？”
“丢了算谁的？”
“该算谁的算谁的。”
“……”贺萧皱眉，“你吃错药了吧？我招你惹你了？”
何梦川搞不清自己的火气从何而来，反正眼下她心情极为不好，急需找个出口宣泄。
“你才吃错药了，一个破游戏机非得挑着过年来还？”
贺萧又惊又怒，“不是你说不让我玩了？”
何梦川一愣，略微理亏，但很快反驳回去，“我说别玩了，又没说让你现在还，你理解力有问题。”
贺萧：“……”
两人不欢而散。
****
回去的路上，何梦川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这架吵得莫名其妙，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想来想去，她直接把根源归咎于她和贺萧的天生不对付。
没错！刚穿过来被他刺激得晕倒就是个预兆，前几天的和谐只是假象！表象！
一定是这样！
何梦川一路胡思乱想，直至走到家门口，嘴里冒出一句吐槽，“大过年的就来还个破游戏机，脑子里怕是有泡吧？”
何青云正好迎出来，被她这句话钉在原地，低头看她手中提着的游戏机，不满地皱眉，“我就是想玩会儿PS4……也不至于脑子里有泡吧？”
何梦川无从解释，毕竟何青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PS4的游历路线。
“没说你，”她勉强搪塞，“……你听岔了。”
说完把PS4递给他，“玩去吧，没什么失恋之苦是PS4拯救不了的。”
何青云生怕被厨房里忙活的大人们听见，一边用极快的速度回头瞥，一边低声斥道，“你这丫头！过不去这茬了？”
何梦川耸肩，“实话嘛，走吧，玩游戏去！”
毕竟她也需要靠万能的PS4拯救一下刚才被某人破坏了的心情。
第20章
每一年的除夕都大同小异，
阖家欢乐、其乐融融之类的词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何梦川习惯了和外公以及舅舅一家的团圆年。
只是偶尔的某个瞬间，也会想起她记忆中素未蒙面的父亲，他是怎么过的呢？
何田从未跟她说过有关爸爸的只言片语，小时候她问再多，何田只有一声叹息，和一句无力至极的话，“别再提他了。”
在何家，她的爸爸，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是个连名字都不曾拥有的存在。
***
年夜饭过后，四位长辈边看春晚边搓麻将。
兄妹俩围观了好半天，因没什么参与感而渐渐觉得无聊。
何青云在朋友圈连续刷到几条定位在滨河广场的状态，说零点时那里会有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倒是个好去处。
他嘱咐何梦川多穿点，说要带她出去看烟火。
何田起先不同意，但架不住何梦川的软声央求，只好妥协。
出门前何梦川被裹成一只雌雄难辨的粽子。
何青云开车带着她来到滨河广场，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何青云领着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看看时间，离零点还差十分钟。
午夜气温很低，何梦川穿得多并不觉得冷，何青云只穿了件普通厚度的羽绒服，冻得原地蹦跳。
这一蹦就看到了熟人。
“那不是贺岁吗？”他指着人群中某个方向说。
何梦川也往那个方向看，第一眼先看到贺岁，顺着他的目光一转，又看到他身旁打扮中性的短发女孩。
何青云拿出手机给贺岁打电话，眼瞅着他掏出手机接通。
“在哪儿呢？”何青云问。
贺岁并没隐瞒，“滨河广场，看烟花。”
“跟谁啊？家里人？”
“……啊。”他语气开始不自然，“那个……啥事啊？”
何青云憋着笑说，“没事，我也在滨河广场呢，你往后看。”
这句话后，隔着不远的距离，何梦川看到贺岁脸上极复杂的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有点惊讶，还有点恼怒。
何青云挂断电话，扯着何梦川气定神闲往贺岁那边走。
“真巧啊。”何青云看向贺岁身旁的女孩，笑问，“不介绍一下？”
贺岁已经恢复淡定，“这我发小凌可可。”又对女生说，“这我爸朋友的儿子。”
何青云：“……我是没名字吗？”
贺岁随手一指：“这是何青云。”
凌可可略笑了笑，“你好。”
何青云：“你好。”
贺岁又拿手往何梦川的方向指了指，“这是贺萧的同学何梦川，是个学霸来着。”
凌可可冲何梦川笑，“你好！”
何梦川抿唇，“姐姐你好。”
何青云故意拆贺岁的台，“你刚不是说和家里人一块来的吗？在哪儿呢？我去打个招呼。”
贺岁：“……”
凌可可挑眉转向贺岁，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时一道亮红的烟火自下往上飞去，发出拖长的“啾”声，紧接着烟火绽放。
更多烟火拖着长尾往天空发射而去，满空璀璨，此起彼伏。
周遭沸腾起来。
何梦川看着被烟火点亮的天空，突然一阵心悸，她捂住胸口，呼吸粗重了些。
大家都仰头看着天空，没人关注到她，她也不想被关注。
何梦川单手捧住胸口，慢慢平复呼吸。
空气中依稀飘散着烟花燃放特有的气味。
突然人声愈加沸腾，何梦川抬头望去，无数金色烟火在天空绽放，自左向右拼凑出一串数字。
2015
“新年快乐！！”人声鼎沸，齐声欢呼。
何梦川在心悸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激动，为另一个时空的十八年间，她从未说出口的新年祝福。
“新年快乐。”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
烟火表演结束，人潮渐渐散去。
何梦川感觉好了很多，她慢慢挪动步伐，跟何青云一起往外走。
贺岁左边是凌可可，右边是何青云，两男人看完烟火后重启先前的话题，互相挤兑。
何青云语气欠欠的，“你家人知道你和发小来看烟火吗？”
贺岁借走路的动作，肩膀故意撞在何青云肩上，“找抽是不？”
何青云带着潜台词的眼神朝凌可可的方向瞟了瞟，小声神秘地问，“是吧？”
贺岁秒懂他的潜台词，妥协着点头，“是是是，你能赶紧走吗？”
“得嘞！”何青云把何梦川往身前一扯，“跟哥哥姐姐说再见！”
何梦川乖巧道，“哥哥姐姐再见。”
贺岁却突然被提醒一般叫住她，“唐教授今天晚上发朋友圈了，还有张照片。”
何梦川心跳渐快，迟疑着问，“我能看看吗？”虽然有些唐突，可她还是想提一提。
贺岁爽快地答应，掏出手机翻到那条状态递给她，“就一条新年祝福。”
何梦川垂眸看去。
偏暖调客厅，近处聚焦一盏香薰烛火，背景虚化，依稀看得到女人和孩子的身影，是郭美吉和唐宋。
文字只是寥寥数语：不负韶华不负卿。
何梦川唇角轻扯，记忆中唐志明和郭美吉相处的点滴印象拼凑起来。
他们就是这样，既像爱人一样相爱，又像好友一般且互相敬重。
贺岁兀自说道，“今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问贺萧用不用转发给你，他说不用。”贺岁收起手机笑道，“就不该听那小子的。”
何梦川一愣，贺萧的脸突然蹦进脑海。
她想起今天下午贺萧还在跟她叫嚷，说她小气。
可现在打脸来得够快，他不仅小气，还特别小心眼。
何梦川关闭脑中联想。
“谢谢贺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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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看了会儿春晚，何梦川挨不住瞌睡，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推醒，何田轻声说，“我铺好床了，你去床上睡。”
何梦川睡眼惺忪，“今天不回家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