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替身回来了——写离声
时间:2022-05-16 07:30:51

  青溪却道:“横竖都是被吃,还不如被美人吃了。”
  少年笑着点头:“看不出来,你这人有点见地。”
  一边说一边向两人走去。
  虽说下定了决心,可事到临头,两人还是吓得抖如筛糠。
  少年打量着青溪,似乎在思忖该从哪里下口。
  两人几乎窒息,却听那少年道:“脏了点,洗洗干净再下锅。”
  一边从袖中取出只青玉小瓶,往柏高怀里一掷:“先洗洗肚肠。”
  柏高拔开瓶塞,往掌心一倒,却是两颗黄豆大小的朱砂丹丸。
  两人一人一颗服下,丹丸入喉,瞬间化开,他们只觉腹中一阵翻涌,扶着墙壁吐起来。
  他们吐得昏天黑地,终于把喝下去的阴煞酒吐了个干净。
  待他们抬起头,擦干脸上眼泪,店堂里却已空无一人。
  两人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拔腿向门外跑去,却哪里还有那一男一女的踪影。
  青溪睁大双眼不甘心地盯着浓雾,怅然若失道:“都来不及道一声谢。”
  柏高拍拍师弟的肩膀:“总有机会的,你忘了他们也要去烛庸门论道大会?”
  青溪眼睛一亮:“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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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山麓,烛庸门。
  奇器阁前的云坪上高朋满座,衣冠如云。
  烛庸门是个小门派,宗门上下加侍僮杂役也不过百来人,门中少有大能,却地位超然,更稳稳居于九大宗门之末,不管前八大宗门如何变化,第九位永远是烛庸门。
  因为清微界中的十大名兵都出自这里。
  烛庸门的地理位置也极特殊。
  昆仑山饱受冥妖之苦,终年阴煞雾笼罩,方圆数百里的宗门早在千年前走的走,迁的迁,只留下了烛庸门。
  因为昆仑金、天阳玉、紫阳金等珍稀炼器材料都出自昆仑,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七个洗剑池。
  为了保护烛庸门免受阴煞雾的侵扰,千年前八大宗门各自拿出一件镇派之宝,以宗门大能之力布下阵法,保这一方水土。
  不过烛庸门欠了八大门派的情,却并不因此投桃报李。
  自祖师开宗立派以来便有一条铁规,每甲子只铸一把剑,过了铸剑之期,哪怕是四大宗的宗主掌门亲自来求也只能吃闭门羹。
  是以即便像琼华元君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要铸元神剑,也只好乖乖地等待甲子之期。
  论剑大会已进行到第三日,正北的首座却一直空着,众人都那是为重玄的两位仙君留的。
  直到金乌西坠,大会几近尾声,那两个尊位的主人方才姗姗来迟。
  两位仙君都着白色星云锦袍,衣袂翩然,峨冠博带,虽未飞升,已然是神仙中人。
  其中一人生得面若好女,玉白肌肤吹弹可破,一双眼睛狭长上挑,带着股雌雄莫辨的媚意。
  另一人也是风姿翩然,气宇轩昂。
  两人一落座,便吸引了无数道视线。
  海潮般的窃窃私语通过密语传来传去,这种时候所有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谁还能分辨那句话是谁说的,故此即便知道有可能会被修为高深者听了去,许多人依旧忍不住评头论足。
  即便被人听见,法不责众,谁会为两句闲话较真?
  两人只听满场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看见没有?重玄的两位仙君……”
  “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宗,那步态都不一样……”
  “身背赤剑的想必是崔仙君了……”
  “听说他出身凤族,却拜入玄镜仙君门下修习坎水剑术,如今水火双绝,也不知能不能看到……”
  “重玄来了两个人,大约用不着他出手……”
  “那玉面天狐也着实厉害,三百年修出九尾,他祖父修了八百年也不过八尾而已……”
  “也不看谁的狐狸……”
  “也是,那么多灵丹妙药喂下去,天材地宝紧着他,换我也能有个炼虚期……”
  “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有人家的一身好皮子么?”
  青溪和柏高也在场中,只不过肇山派名不见经传,他们的座位在全场最边缘,好在修道之人目力过人,这里又是山明水秀,并无阴煞雾障目,重玄两位仙君入座,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青溪有些失望,密语传音道:“那玉面天狐好看是好看,看着有些俗艳谄媚,琼华元君的眼光似乎不怎么样。”
  柏高忙道:“别乱说话!”
  青溪也意识到了自己多嘴,侥幸道:“咱们坐那么偏,应该没人注意到吧。”
  却不知那玉面天狐紫阁仙君的目光正从他们师兄弟脸上掠过。
  崔羽鳞瞥了眼同伴,见他笑得越来越甜美妩媚,便知那些闲话让他上心了。
  这狐狸天生睚眦必报,又被小师叔琼华元君宠得无法无天,谢汋派他来,一方面是为师妹的爱宠保驾护航,另一方面也是让他照看着些,免得为门派惹出是非来。
  崔羽鳞虽然是凤族,却不是给人当灵宠的,一身修为靠的是勤学苦练,心底十分看不上玉面狐狸这种靠着摇尾献媚、讨好主人来平步青云的灵宠,只觉他堕了妖族的脸面。
  不过琼华元君爱宠他如命,他也只好捏着鼻子陪他来。
  他斟酌着道:“这些人不过是嫉妒你天赋异禀,又有大能指点,大可不必将这些酸话放在心上。”
  狐狸一张玉面仿佛结了冰:“我知道,师兄不必担心。”
  崔羽鳞道:“那就好,你别嫌师兄多言,我们此次出山,是为了替小师叔取得紫阳金魄,铸成元神剑,切莫节外生枝。”
  狐狸眯缝起眼睛:“师兄放心,我知道我们在这里便是重玄的脸面,我不会轻举妄动。不过……”
  他话锋一转:“不过,他们说我也就罢了,对我师尊说三道四,我却非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可。”
  崔羽鳞知道不让他出口闲气,这狐狸必不能善了,一想方才那两个身穿黑白道袍的修士模样寒酸,多半是小门小派出来的,杀鸡儆猴也不是坏事,便道:“既如此,你注意分寸。”
  狐狸莞尔一笑:“师兄别担心,我有数。”
13
  金乌西坠,论道大会即将进行到尾声。
  重玄地位显贵,玉面狐狸自矜身份,直到最后一场才上台,对手是同为炼虚期的太一宗门下弟子。
  太一宗在九大宗门中排行第三,门下高手如云,不过派来的这位弟子资质平平,无论修为还是剑法都远在玉面天狐之下。
  柏高仍旧看得津津有味,虽然结果早已定下,但这三日来欣赏高手切磋,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青溪却心不在焉,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奇怪,”他嘟囔道,“他们明明说要来烛庸门的,怎么这三日连半个影子也不见。”
  柏高道:“这人山人海的,找两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他来前也不知论道会的规模竟有那么大,太极台边乌压压的一片,半空中停驻着不知多少仙舟仙阁,上台切磋的加上观摩的,总有数千人众。
  青溪却摇着头道:“从人海里找两个人是大海捞针,从鸡群里找两只鹤却太容易了。”
  柏高哑然失笑:“你这毛病可要改改,回去师父问起你在论道会上学到些什么,你怎么答?”
  青溪道:“实话实说就是,师父他老人家还不知道我什么样?骗他他也不信的。”
  说话间,台上两人已拆了百来招,那台一弟子识趣地投刀认负,抱拳道:“道君剑法高妙,在下自愧弗如。”
  玉面天狐亦收回宝剑,风度翩翩地一笑:“承让。”
  主持论道会的烛庸门执事长老宣布这一场的结果,然后问道:“诸位仙友中,可有欲向紫阁仙君问道的?”
  所谓“问道”,便是挑战的意思。
  青溪问师兄:“还有人会上台吗?”
  柏高笑着答:“哪有人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话音甫落,却见师弟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双眼变得呆滞。
  不等他开口询问,只见师弟慢慢站起身,举起一手:“我。”
  众人循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修士,不过衣着寒酸,坐席又在外围,一看不是散修就是无名小派出来的。
  有人暗笑:“哪里来的乡巴佬,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竟敢向玉面天狐挑战。”
  也有人察觉不对劲:“重玄威名赫赫,放眼清微界谁不知道?连黄口小儿也知重玄厉害,何况是修道之人?”
  “那年轻人若非深藏不露,便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烛庸长老也不想横生枝节,沉吟道:“这位小道友,当真要向紫阁仙君问道?”
  他有意将“仙君”两字咬得很重,想让那年轻修士知难而退。
  柏高也拽住师弟,顾不得传秘音,开口道:“你小子疯了?给我坐下来!”
  谁知青溪像中了邪一般,大力挥开师兄的手,忽地耸身一跃,在空中飞跨几步,转眼已经到了台上。
  崔羽鳞传秘音给天狐:“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玉面天狐勾唇一笑:“给那小子点教训。”
  崔羽鳞有些焦躁起来:“你对他用摄魂术,被人瞧出来怎么办?”
  摄魂术是天狐族代代相传的秘术,可惑人心智为己所用,总有歪门邪道之嫌,因此即便是天狐族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极少用此术。
  玉面天狐却冷笑道:“看出来才好,杀鸡就是给那些猴子看的。”
  这寒门修士方才虽然诋毁他师父,但说的话不是最难听的。
  真正难听的话是大宗门那些出身显赫的世家子说出来的。
  他们说他师尊死而复生有蹊跷,他们说她在短短三百年中修为大进全靠有个好道侣,他们还说他是她养的小白脸,暗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可以容忍他们诋毁他,却绝不能忍受他们中伤师尊郗子兰。
  在见到师尊之前,他从未想过世上有这样美好的人。
  他因为生母低贱,自小在族中受尽白眼,是师尊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关爱,也是师尊不计代价地用灵药为他蕴养灵脉,甚至将珍惜的大妖妖丹入药,帮他增强修为,让他在族中扬眉吐气。
  他们都道师尊坐享其成,道玄渊神君百年前分了一半修为给她。
  可只有他知道她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想到这里,他眼中露出狠戾的,野兽似的光芒。
  崔羽鳞劝了几句无果,只好道:“众目睽睽之下,别过头了。”
  玉面天狐道:“师兄放心,只是小惩大戒,断他双腿,让他永诀道途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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